路明非沉默著,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路鳴澤這小鬼又一次,該死的說對了。在拍賣行上使用的言靈對他消耗很大,而路鳴澤給他輸送的力量也不過稍微緩解了一下他糟糕的情況。假如沒有路鳴澤的話……他現在可能就因為身體不舒服而躲過一劫,隻能在地麵上仰望這次災難……難道現在這個局麵也在這家夥的計算之中嗎?路明非感到一陣煩躁。


    路鳴澤似乎也不著急,他忽然又從第一排跨到了第二排,不懷好意地趴在一無所知的宋殊麵前,認認真真地拿黃桃醬在他臉上抹著,像是沉迷工作的畫家,又好像塗鴉的小孩。從路明非這個角度看不見任何東西,隻能聽見他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聲音輕快。


    沉默的遊樂園裏隻有這一隻小調輕舞在高空,除了路明非和路鳴澤,其他一切都像是黑白的高清照片,一切都是靜止的。白雲不再旋舞,飛鳥不再揮翅,上升的列車懸停著,可憐得像是爬行在朽木上的毛蟲——不遠處,他們即將到達的下降軌道,有一段鋼軌上爬滿了裂紋,並向著兩端蔓延。


    “嗯哼,要我為哥哥你演示一下這輛車注定的命運麽?”路鳴澤騰出一隻手,遙遙一指。


    像是照片變成了錄像的慢鏡頭播放,一幀一幀的展示每一個畫麵:鋼軌碎裂,軌道擰轉,大段的鋼材結構失去支撐,向下墜落,帶來死亡的殘響。而人類的命運更是殘酷。失去了接下來的軌道,所有人都將跟著列車一並衝出,在高高的藍天下如同折翼之鳥般無助。那些尖叫聲可能還沒有幾秒就會悉數被血淹沒。人們的肢體和血肉,會與沉重的鋼材骨架混雜在一起,潑灑出大片的猩紅。


    ——就像是南火車站的事故重演。


    路明非的心頭狂跳,軌道擰轉的樣子與南火車站的殘骸一瞬間重疊了。如果說這兩次事故都是同一人所為的話,那麽他必定是龍王級別的人物……不,龍類!


    他想幹什麽?火車站他指派唐威的公司搶奪了一份資料,但自己卻隱藏在人群裏,後續接觸唐威時應該也做了偽裝……他的目的應該就是那份資料!而路鳴澤又正好給他看過那份資料裏的所有內容……是裏麵有暴露他人類身份的線索麽?還是他對裏麵的某一份資料有著興趣?


    那這一次呢?他這一次的悍然出手,是想針對這列車上的誰?昂熱?還是他們五個人全部?他就隱藏在人群中嗎?


    ……還是說,他就坐在這輛車上?


    路明非還在思考,昂熱忽然動了一下。這個老人的眼瞳深處仿佛點起了微弱的金色火苗,好像要從束縛中掙脫。


    路鳴澤的臉上透過一絲猙獰,一閃而逝。


    “壞人好事的人最可惡了!”他恢複了滿不在乎的神色,瞬間不見,留下一句“那麽局麵就先交給他好了。”


    按理來說路鳴澤消失後所有他帶來的異常都會恢複,但這次沒有——一隻手伸出來揪住宋殊的衣領把他從座位裏拉了出來,夏彌還有些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夏彌、宋殊、明非、子航!”昂熱低沉的聲音響起,黃金瞳熾烈,神聖而威嚴。那是領域擴張到極限的證明。


    是“時零 ”,路明非心下了然。先不管那個跑了的小魔鬼,也不管指不定躲在哪看熱鬧的龍類,路明非指了指不遠處正在擰轉碎裂的鐵軌,言簡意賅地問道,“還有多久?我們怎麽辦?”


    楚子航和夏彌的臉色都變了,宋殊第一次沒了笑容,眉頭緊鎖。


    路明非心中一動——剛剛他看清了宋殊的臉,上麵用黃桃醬畫著好大一隻王八,兩隻綠豆眼活靈活現,看起來賤兮兮的。自從他殺掉青銅與火之王、路鳴澤一夜之間瘋長又莫名變迴原來的模樣後,這小魔鬼就突然具備了對現實的影響力——明明一開始他隻能對自己造成影響,而現在似乎範圍已經擴大到所有人和事。


    看起來早晚有一天,路鳴澤會從鏡子裏爬出來了。他想起自己早上的想法,下了定論。


    管他呢,要是路鳴澤敢出現在現實裏,他就敢暴揍一頓熊孩子。


    “我們隻剩下6秒鍾,在我的領域內我能把時間延展大約50倍,也就是300秒。”昂熱說。


    “‘時零’的效果一直是個秘密,但是我猜它並不是真的減緩了時間流動的速度,而是改變了我們幾個對於時間的感覺。”楚子航說,“其實是我們變快了。”


    “對,但是對人類無效,沒法讓人類也加速。” 昂熱說。


    “拜托生死關頭就別再討論學術問題了,我知道校長你好為人師不過現在先拿出一個可行的救援方案ok?否則我們身後這一車人都得死。”路明非低頭看了一眼手表發現指針完全不動,估算了一下後迅速給出時間,“估計我們還剩250秒。”


    “這台過山車有鰭狀的磁製動器!” 楚子航靈光一閃,之前因為心裏沒底在排隊的時候手機上網查的相關資料幫了大忙。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握住了未來,理科學霸果然不容小覷。


    夏彌一愣:“你是說可以刹車?”


    昂熱的眼睛卻亮了起來,“到達軌道頂端的時候車速接近於零!”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即使是路明非當年高中知識不過關但也知道重力勢能和動能是可以相互轉化的。他們現在正在一段拱橋似的軌道上,目前即將通過最高點,麵臨的問題是後麵的軌道正在崩毀,如果不能讓車停下來,那麽全車人都得在幾百米的高空做自由落體運動,然後變成親媽都認不出來的一攤爛肉。


    而在最高點過山車的速度將達到最低,接近零——如果在這之前的一瞬間使用鰭狀製動器製動,那麽過山車的動能就會真的變為零,然後車會沿著上升軌道逆行,從而返迴加速隧道,那樣的話有沒有接下來的軌道都無所謂了!


    “但鰭狀製動器隻能在車速降到接近零的時候才令過山車停下,”昂熱說,“我們必須在接近至高點的時候觸發鰭狀製動器。”


    “這不是問題,在時零的領域裏我們可以精準的把握時機。”路明非接話。


    “怎麽發動鰭狀製動器?” 宋殊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過山車本身自帶一個變壓器,就在車尾部,軌道上的低壓電被升壓後成為高壓電,驅動鰭狀製動器,但是控製開關毫無疑問在下麵的控製室。”昂熱說,“現在下去肯定來不及了。”


    “拆開後部的機蓋,我應該可以拆出驅動火線,空中點火開啟鰭狀製動器,”楚子航說,“我的專業是煉金機械。”


    理科男拯救世界啊!夏彌星星眼,“哇!理科生好帥!”


    找到解決性命問題的辦法後路明非放鬆了一點,大不了他偷偷用言靈——隻不過他得跟著楚子航一道,免得用了之後暈倒從半空中掉下去——那一定會被路鳴澤嘲笑到死的吧?!絕對是!


    分配完任務後幾人快速的行動了起來,爭分奪秒地挽救這一車人的性命:昂熱全力維持言靈領域,夏彌觀察火車位置確定行動時機,宋殊在昂熱一旁警惕,避免突發情況打斷昂熱的言靈。楚子航和路明非這兩個有過執行任務經曆的學長則是到了車位,準備隨時啟動鰭狀製動器。


    楚子航把昂熱那把折刀插入機蓋,生生地切開了金屬殼。變壓器暴露出來,楚子航輕鬆地從裏麵剝出了兩根線路。


    “紅色的火線,藍色的零線,碰一下,就會啟動鰭狀製動器。”他給路明非看那兩根線路,“製動隻需要三四秒鍾,關鍵是把握時機。”


    “時間不多了,快!必須在過山車距離最高點之前大約10米開啟鰭狀製動器,如果太早,我們的速度太快,鰭狀製動器可能鎖死;如果太慢,過了最高點,就全完了,”昂熱說,“我沒法幫你們,我隨時可能失去意識。楚子航,這是一次行動,你是專員,你有全部的指揮權。”


    是真的,昂熱雖說是卡塞爾第一兇神,老當益壯龍馬精神,生龍活虎的隨時都可以跨上瑪莎拉蒂一騎絕塵去和龍類拚個你死我活,揮起折刀來眼也不眨,那架勢估計還嫌折刀舞起來不夠過癮,但“時零”這種級別的高階言靈,維持它的領域像是汲水般消耗昂熱的精神。一開始還能勉力支撐,但現在殷紅的鼻血飛濺在氣流裏,昂熱連□□也開始支撐不住了。


    路明非心裏突然打了個突——事情真能如他們所想一般那麽順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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