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心悅誰?


    寧秋元又睜大眼睛仔細看,的確是“心悅”二字。


    遇之的扇子上為什麽會有這兩字?他自己寫的?


    不像啊,要是他自己寫的,寫得這樣隱蔽做什麽,莫非是有了什麽喜歡的姑娘,不敢明麵上說?


    寧秋元又搖搖頭。不對,遇之先前便說過娶妻還早,看起來沒這方麵的想法。況且平日裏不是去太學就是待家裏,哪兒能有什麽豔遇,不苦成個和尚出家就不錯了。


    他想起宣臨說這是謝徽寫的扇子,心裏閃過什麽,思緒飛到窗外去。


    難道……是他們府裏哪個對遇之有意的丫鬟,托謝徽在扇子上悄悄表明心意,隻待有一日遇之發現了,再親口說?


    他生得一張好皮相,性子又討旁人喜歡,若真有哪個膽大的小丫鬟喜歡他也不是沒可能。


    寧秋元越想越可能,雖與他無關,也隻是自己亂猜,卻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想到啊遇之,你竟也有這樣的事。如今隻等著哪日戳破了。”


    阿仁:“少爺你說什麽?什麽戳破?”


    “沒什麽。”寧秋元把扇子給他,“遇之落了個東西,他們應該還沒走遠,你快跑去給他。”


    “哎。”


    阿仁拿著扇子跑出去了,寧秋元自覺揣了個宣臨的秘密,心裏有些癢癢。


    那字寫的那樣隱秘不顯眼,謝徽替人辦事謹慎,卻未免太小心,遇之什麽時候能發現?等過幾日見麵,好好提示一下他,別生生錯過了一段緣分。


    才剛走出了寧府,便聽後麵傳來一聲:“宣小少爺!您落東西了!”


    宣臨聞聲迴頭,見阿仁正喘著氣跑過來,手上握著那把扇子。


    “我說少拿了什麽,原來是這個。”宣臨接過來,“麻煩你跑了一趟。”


    阿仁兩手撐著膝蓋,“宣、宣小少爺不用這般客氣,應當的。”


    “那我便迴去了。”


    “宣小少爺路上小心些。”


    阿仁便往迴走了。


    謝徽玩笑似的道:“小少爺這樣不把人送的東西放在心上。”


    “我下次注意,方才走得急,一時忘了。”宣臨展開扇麵,又瞧了瞧,“這樣好的字,哪兒舍得丟,記性不大好罷了。”


    他眼裏流露出幾分真情實感的喜歡,謝徽不知怎麽心下也輕快了些。


    迴了左相府,睡了午覺,起來時臨近傍晚,又悠哉悠哉地坐在屋外看了會兒院裏的景致,便到了晚膳時候了。


    和謝徽一同吃了好幾個月的飯,已經努力習慣了這人不像個平常書童一樣的處處照料。


    原本是說了不必如此的,但謝徽總以“小少爺院裏本就下人少,又無貼身侍奉的人,謝徽本就承蒙小少爺恩惠,卻隻能做些這樣的小事。小少爺也不願給人報答的機會嗎。”類似的話說得無從反駁。


    既然隻是想著報答,那應該報完就去做原本劇情裏要做的事了吧。畢竟人還是那個人,往日所受的屈辱總不可能因為這一點變數就忘記,肯定還會想著報仇,到時候劇情應該就能迴到正軌了。


    這樣想著宣臨也放鬆了些,便也由他去了。


    “那把扇子小少爺還喜歡嗎?”


    “喜歡啊,看起來很雅致。”宣臨放下筷子,笑了一下,“隻是你給秋元寫,還是寫了他要的‘風流才子’,也不覺著昧良心。”


    “原來小少爺那句話不是玩笑,原以為是玩笑話,才按著寧少爺的要求寫。”


    宣臨道:“是說笑。不過他拿著‘風流才子’四字出去晃悠,怕是要被人笑話了。自己要寫的,便自己承受了。”


    謝徽:“小少爺倒狠心。明日當真不去看他了?”


    “不去了。他爹氣應該消了不少,想來再過兩日就放出來了。這幾日總往他那跑,也有些累人,若還想吃什麽,叫人買了送到他府上就是。”


    “看小少爺今日確實有些疲乏,書也不必看了,早些歇息。”


    宣臨“嗯”了一聲。


    用過飯謝徽還得收拾書房,於是宣臨先迴房了。


    走進書房,將門關好,取了張紙,謝徽在紙上寫起字來。


    不像先前慢悠悠練字一般,倒像記下什麽事情,速度較快地寫一會,又凝神迴想片刻再寫,寫了好一會兒才寫完。


    謝徽把紙對折收起來,又收拾完書房整理了書,才走出去。


    宣臨困是真困,但睡得太早,過了兩三個時辰又醒了,此時才正是府內府外安靜下來的時候。


    躺了一會兒覺著實在睡不著了,宣臨才起身把燈和蠟燭點燃,翻出了幾本話本,當做寂靜長夜裏的一點兒消遣。


    這個時候流行的故事大多是精怪神仙、底層逆襲,或者貴門秘聞。京城裏能叫的出姓名身份的,大多逃不了被編出本人壓根不知道的“秘事”。例如某某張員外,娶的一位小妾前兩年死了,滿床血跡,卻沒有屍身,房裏隻留了條蜈蚣。於是便傳出這小妾其實是隻蜈蚣精,被張員外自個兒閑著養的雞給殺了的奇幻猜測。


    更別提模樣好的年輕貴公子小姐,什麽農門女嫁到哪個三品官的公子家,落魄窮酸小子被花球砸中娶了某個花容月貌的小姐。雖說明麵上都不喜,但坊間隻靠一張嘴也傳得快,沒法禁止。故而漸漸的,隻要不出格,大部分達官顯貴也就隨他們去了。


    於是,宣臨不出意外地在這其中一本裏看到了自己是主角的民間故事。


    還和以前一樣,又是對各樣的少女一見傾心,其情節毫無創新,成本低廉,紙張也很粗糙,看起來有些費勁。


    宣臨放下話本,揉了揉眼睛,卻聽謝徽敲門道:“小少爺還沒睡?”


    “睡了,才醒。”


    謝徽推門進來,見他麵前擺著本書,道:“夜裏看書也不怕看壞眼睛。小少爺歇歇吧。”


    “隻是睡醒了無事做,隨便看兩頁。”宣臨合上書,“你怎的也還沒睡?”


    “忙些事情,發覺時已經深夜了。”


    “若是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便交由旁人好了,夜裏這樣忙傷身。”


    謝徽笑道:“的確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但還是自己動手好些。”他伸手摸了摸宣臨桌上的茶壺,已經涼了。


    “我去換一壺來。”


    “不必了,夜裏喝茶一會兒又要起來。”


    見桌上的書不像平常的一樣,謝徽問道:“小少爺看的是什麽書?似乎沒見過。”


    宣臨道:“朱朱給的話本,都是些百姓之間流傳的坊間故事,茶餘飯後看看正好。”他說著不自覺捂住封皮,莫名覺得有些羞恥。


    看寫自己的書,要是讓人知道了豈不顯得自戀。


    本來沒什麽,反倒是這個動作看起來有種心虛的意味,叫人越發好奇。


    要是寧秋元在這兒,肯定是更加感興趣,要從他手上搶了。謝徽卻隻是道:“小少爺也別看太晚,注意身子。”


    “自然,你也迴屋睡去吧。”


    謝徽眉目深刻,大抵是在燭光之下的緣故,神情卻有幾分柔和。


    不知道怎麽,宣臨腦中驀然晃過方才話本裏矯情而纏綿的字句,又晃過那天給謝徽擦藥的情景,竟覺得臉上有些無端端的發熱。


    屋裏隻靜默了一秒,宣臨卻在這一秒之中莫名聽清自己的心跳聲,並未加快多少,卻加大音量般地越發清楚。


    謝徽應了一聲,退出去了。


    ……


    又過了幾日,寧秋元終於被“釋.放”了。一在太學見到宣臨,就撲上去哭嚎道:“遇之啊,我可算出來了,你不知道我爹抓著我又說了多少大道理,喋喋不休沒完沒了,實在煩人。”


    槽多無口,宣臨索性就不說什麽了,隻是問他:“你傷好些了嗎?”


    寧秋元道:“好了。我懷疑我都被我爹打得淬煉成鋼筋鐵骨了,屁股一次比一次好的快。”


    他說著臉上竟還有種莫名的自豪驕傲的表情。


    “下迴挨了打你又該鬼哭狼嚎的,也不長些記性。”


    寧秋元一撇嘴,道:“我功課不好遭了老師訓斥,我爹便有理由揍我了,長記性有何用。”


    散學後他又想到宣臨那兒去,被謝徽攔著了:“寧少爺才被解了禁足,還是早些迴家好,免得寧大人知道寧少爺躲懶,生了氣又上小少爺這逮人。”


    寧秋元一想也有道理,他爹氣才消,還是不要再這麽快惹他發怒好。


    於是他道:“那明日見,反正日日見麵,與住一起也沒差了。”


    差別很大。


    謝徽笑了笑,道:“寧少爺慢走。”


    因著今日天氣不那麽熱了,宣臨準備不立刻迴去,先去逛逛。


    買了新的紙筆墨硯,又買了給花團的東西,正準備迴去時,宣臨看見有賣剪紙的,一時興起,對謝徽道:“你瞧,他們剪的似乎很好看,不如我們也買些紅紙剪?”


    謝徽道:“看著的確有趣,小少爺若是喜歡買便是了。”


    於是他們兩人走過去,買了紅紙,又問了剪紙人的老板怎樣做,預備迴去再剪。


    老板道:“今日都是成了婚或者已經有了婚約的男女來我這兒,孤身一人隻帶著下人的公子倒是隻有您一個。沒心儀的女子嗎?”


    宣臨接過一遝紅紙:“並無,也不急著成家,自己逛逛也很好。”


    “原來如此,小公子倒是瀟灑。”他指指街上盡頭,“我聽說城外的南林寺求姻緣很靈驗,若你什麽時候有了喜歡的人,去那試試。”


    哪兒有什麽喜歡的人。


    但宣臨還是笑笑,道:“多謝,我記著了。”


    剪紙攤上掛著的都是鴛鴦、金童玉女、比翼鳥一類,他們兩個男人站在這兒確實有些顯眼。宣臨正要離開,便聽一人道:“遇之?”


    循聲望去,是寧秋元略微驚訝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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