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布加拉提算計得幾乎沒差,就在老頭以為這場奢華的金幣瀑布會引起外麵守衛的注意時,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以岸邊露伴為中心,原本正不斷滑落至塔外的硬幣,像有了自主意識一般,或像是在被岸邊露伴牽引一般,“鋼鏈手指”開在牆上的口子仍舊是唯一可以通行的地方,金幣們在輕微的“骨碌”聲中迴來了。


    “這……”


    加裏森達麵對這樣的場麵已經說不出話來,靈魂裹挾著驚恐情緒看起來極為不穩。那跟灰煙一樣的手指穿過了金幣,漂浮到開口處朝下望去,金幣正源源不斷朝這邊湧過來,而他根本沒有阻攔的能力。


    到底這個年輕人是什麽人,他尋求這枚金幣的理由是什麽,這些加裏森達不得而知,能夠拿來解釋的也隻有那所謂的欲望。


    “唉……拿到了就走吧,別繼續在這裏打擾我了你們。”


    聲音都蒼老了些許,加裏森達轉身鑽迴了二人看不見的角落,而布加拉提在等了一會之後總算沒有硬幣遺落,又將牆壁複原。


    “已經拿到了,那我們就走吧!”


    朝岸邊露伴看了一眼,布加拉提示意他可以離開了。這裏不是什麽好地方,他總覺得不安。但不安來自於哪裏也說不清,很可能是因為想不通梅洛尼跟米斯達的事所以有些混亂。


    “呃……”


    以為對方會問些什麽,畢竟自己曾開口說過要拿到三枚金幣,而他一直渴望著的關於boss的事,可什麽都沒提起過。


    略作思考狀,岸邊露伴將那塞了三枚金幣的盒子扣好,隨後又順著褲腰的縫隙塞迴了內側口袋裏。


    “真的沒什麽想要問的?也許到了下麵,有阿帕基在,會變得不那麽方便。”


    話裏的意思就是,阿帕基對此還不知情,貿然公開的話也許會引起小隊成員的不同反應。一路到現在已經十分艱難了,他們也隻是為了執行任務而一起出生入死。那麽如果布加拉提真的將自己想要“反叛”的心公之於眾呢?又有幾個人會站在這邊……


    “我想……”


    布加拉提靠在門口抱著肩,反而輕鬆地笑了一下。


    “也許你已經在用行動向我證明了你的誠意,所以我必須給你足夠的信任。”


    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就如同他所說的那番話一樣,人在欲望麵前隻是動物。從最初來到意大利,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最終都走到了這一步。口口聲聲說想要見證奇跡的岸邊露伴,彼時擁有的也隻是對未知事物的求知欲,之後麵臨的種種險境,生死考驗,都在將他的求知欲逐漸剝奪著。


    跟自身的性命相比,什麽未知都顯得不值一提了吧!


    那麽他為何還要堅持下來呢?如果自己沒有理解錯,那理由必定有一部分是跟自己的目標有關,布加拉提這樣認為這。


    “你的信任可能會讓我賠上性命,權衡一下,你覺得我還會堅持下去嗎?”


    兩步上前,岸邊露伴用眸光緊逼向布加拉提。這裏昏昏沉沉的,除了金幣自身散發出屬於它們的貴氣,實際上並不能看清太多,要離很近。


    此時兩人的目光恰好匯聚到一起,氣氛凝滯了一般。


    沉默良久,布加拉提才緩緩開口。


    “於我而言,打倒老板確實是必達的使命。這條路上布滿了荊棘,甚至可能再也看不見黎明,連帶著作為無關人士的你也要被卷入其中。我很抱歉讓你感到不安,同時也並沒什麽太好的辦法給出切實的答複……”


    冷靜的布加拉提是岸邊露伴所能料到的,但莫名的,心卻跟著提到了喉嚨,讓他唿吸困難。對布加拉提的迴答開始莫名渴望,不自覺吞咽了一次唾液,卻還是壓不住擂鼓一般的心跳。


    布加拉提終於將手臂放下,目光灼熱地熨燙在岸邊露伴的眼睛跟唇部,隻因為實際上他到此時也沒辦法聽到哪怕一點。對話從開始到現在,他都依靠著口唇的蠕動去辨別的。


    “所以說,岸邊露伴。恐懼也許我們都無法避免,已知危險也會如期而至。那麽至少我在!”


    布加拉提突然舉起了自己的手,緩緩打開的掌心正是那朵由他所描繪的花。


    “至少我會賭上性命保護你!”


    鏗鏘的聲音完全不像平日裏說話略顯溫柔的他能發出來的,也許是因為耳朵聽不見才會如此,但岸邊露伴卻愣住了神一時迴不來。


    “……你、你就這麽渴望打倒老板?”


    岸邊露伴迴憶起有關於那個奇妙男人的資料,在自己這並不怎麽靠譜的記憶中,那些確實非常清晰。就像是昭示著後來與這幾個人的相遇一般,他連一個字都不曾忘記。


    “我說過,這是必答的目的,而不是渴望就能‘解釋’的。如果boss不能被打倒,我這壓抑人生中的每一次行動都將是朝著這個目的前行的,包括與你的相遇,與接下來一切的行動。”


    看著呆愣住了不知道說什麽卻空張著嘴的岸邊露伴,忍不住抿嘴輕嗬出聲音來,布加拉提伸手用拇指抹了抹對方的下唇。


    “就算你不發出聲音,也請動動嘴唇,否則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麽。”


    並不知道意大利人是如此喜歡親密接觸,本該為此感到不適的岸邊露伴卻因為布加拉提的溫柔而鬆懈了戒心。兩人一同邁出滿是金幣的閣樓後,那些被喬魯諾製造出來的螢火蟲像能夠識別二人一般,縈繞在周圍一直到他們抵達一層。在這期間岸邊露伴曾試圖叫布加拉提的名字,但走在前麵的他顯然還不能聽見。


    “喬魯諾,阿帕基這是……”


    站在四人一起進來的地方,喬魯諾正一臉嚴峻,而阿帕基則滿臉凝重。他的替身“憂鬱藍調”正在一旁倒數著,形態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樣子,卻讓岸邊露伴四肢僵硬。


    “這是……是剛才阿帕基看到的一個身影,我們不知道他是誰,隻是覺得能進到這裏來很可疑。畢竟塔的正門沒有開,我們也是通過那條拉鏈拉出的縫隙才進來的……”


    喬魯諾一臉為難,視線卻不敢離開對方分毫。他不知道阿帕基要倒到什麽時候去,看樣子已經很久了,卻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阿帕基,能追蹤得到嗎?”


    看著旁邊穿著粉色毛衣的身影,阿帕基沉吟了一聲,卻搖了搖頭。


    “不行。但奇怪的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我的‘憂鬱藍調’一向是通過長相就能複刻追蹤,這個人的時間卻像斷帶了一樣,偶爾有,偶爾又消失,這樣就無法‘重播’他的過往。為什麽會這樣……”


    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阿帕基思來想去都無法對其作出解釋。然而一旁沉默不語的岸邊露伴卻緊抿著嘴唇不說話,因為他知道一切。


    現在就要告訴他嗎?如果此刻公布的話……不行,敵人如果在附近的話,以‘那家夥’的性格一定不會容許自己說出口。雖然在他臉上寫好了“無法攻擊岸邊露伴”這樣的指令,卻沒辦法保全其他人。


    他一定在這裏吧?!這完全算不得多大的地方,因為沒有光源所以找不到……


    已經滿臉冷汗的岸邊露伴隻覺得後背發冷,這種有如芒刺在背的不安感催促他離開。所以趕忙是先拽了一下旁邊人的衣袖。


    “布加拉提,我們……走吧!現在就迴去。”


    勉強看懂對方的意思,布加拉提剛想要問他怎麽了,卻在對麵“憂鬱藍調”又一次發出“嘎達”一聲後明白了意圖。這不僅僅是催促離開的信號,這也是揭示著危險的信號。


    “我們走吧!阿帕基,停掉‘憂鬱藍調’!”


    不知為何的阿帕基隻是無力地搖搖頭,替身則轉瞬消失。似乎不想耽誤一秒鍾,布加拉提一拳便在牆壁上打開了一個洞,隨著“咯吱”聲響起,外麵可以隱約看到城市的路燈。


    絲毫不猶豫的眾人順著黑暗的角落朝著旅館的方向移動,而當初跟隨眾人一同進入的男人卻沒能出去。


    眼看著四個人越走越遠,高大的男人臉上隻有憎惡。他如此討厭那個叫岸邊露伴的男人,一想到自己因他的原因而失去了最寶貴最重要的信息,死活都想不起來的焦躁感讓他恨不得殺了對方。


    那本該是屬於自己的秘密,也是屬於自己的奇跡!


    太需要以至於因失憶而怒火中燒,強烈的氣場讓站在他身後的加裏森達都跟著緊張,就好像自己隻要不小心惹到他就會被他一拳擊碎魂飛破滅。


    “喂,老東西……”


    低沉的聲音響起,老頭還在發愣之際突然被叫嚇得哆嗦了一下。


    “嗯?怎麽?”


    “知道他們剛才拿走的金幣到底是什麽用途嗎?”


    “那個是……”


    加裏森達有些猶豫,卻還是選擇告訴對方實情。自己跟那兩個人又沒什麽關係,更何況他還嚇唬自己!讓他們自相殘殺去吧,這樣也好!


    “我隻知道那個金幣能讓我的金幣越生越多,就像老鼠一樣一群一群地繁衍……”


    “我不是說這個!”


    粗暴打斷了老頭的話,男人借著厚重牆壁上唯一一個類似於囚牢中天窗大小的小窗口看了看,隨後轉身麵對老頭。


    “如果是你這個年歲的,應該能知道那個傳說吧?”


    隻是站著不動就能帶給人無限壓力,已經成為靈魂形態的加裏森達因意識顫抖而感到煩惱。這個男人可太可惡了,若不是自己離不開這裏,一定躲得遠遠的!


    “啊……哈啊、啊我確實聽說過,聽說那個金幣可以拿去換什麽。但是它本身就是不幹淨的寶藏,誰也不會輕易拿去交易吧?”


    加裏森達即便沒有心跳的感覺,卻能感受到四麵八方傳來的緊迫感。他懼怕著這個男人,因為這個男人似乎對他的迴答並不滿意。


    “我同意剛才那個男人所說的理論。”


    “哈?”


    一臉不知所措的加裏森達隻有聽著的份兒。


    “不論這世上多富有的人,都很難買到永恆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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