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之舟安排助理去通知陳琳以及處理片場的善後事項,並讓片場工作人員封鎖消息,沒有通知,盡量不要向外界透露任何情況。


    她隻讓夏雨荷跟著去醫院,坐上車飛馳而去,團隊的保鏢和片場的兩個工作人員坐另外一輛車,跟在後麵。


    江清夢強撐著睜開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薑之舟小心翼翼地攬過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輕輕拍著她肩膀:“乖,不要說話,閉上眼睛休息,現在送你去醫院。”


    哄小孩似的口吻,卻真哄得江清夢安靜地靠在她懷中,溫軟得像一隻綿羊。


    副駕駛座上的夏雨荷轉過身來,遞過來一個測溫儀:“看看多少度了?”


    薑之舟接過測溫儀測量後,看著屏幕的數字說:“38.6,還不算高燒,就是她的手,不知道有沒有骨折。”


    夏雨荷急了:“劉叔,還有多久到醫院?”


    司機劉叔說:“快了快了,還有十幾分鍾就到!這孩子累壞了,幾乎每天都是一點睡五點起,我看著都心疼。”劉叔的女兒和江清夢一般大,每次看見她就想到自家女兒。


    睡眠對處於事業上升期的藝人來說,是很奢侈的一件東西。


    江清夢成名才一年,根基未穩,真正拿的出手的作品太少,需要不停地參加活動來保持曝光度。


    薑之舟低頭看著懷裏江清夢,淡聲說:“在圈裏,能睡飽覺的明星隻有兩種,一是像我這樣沒戲拍的十八線,二是地位穩固的天王巨星。”


    劉叔透過後視鏡了眼薑之舟,發自內心般說:“沈小姐這麽好看,將來一定會紅的!劉叔我看人很準的!”


    薑之舟笑:“承您吉言。”


    夏雨荷咂舌:“這行真是太辛苦了。”


    薑之舟迴:“還好,掙錢多,不算辛苦。”


    劉叔、夏雨荷:……


    前世的薑之舟出身貧寒,10歲那年父母把她送到鄉下的一個戲劇團拜師學藝,主攻刀馬旦,16歲在市裏表演時,被一個星探看中,拉去拍了一隻廣告。李澤導演從電視廣告上看到她,找到她出演《驚蟄》,還資助她考取中戲,讓她接受係統的學習。


    她從小吃沒錢的苦,知道如果不是當初誤打誤撞走進娛樂圈,等待她的,是生活中更多的苦難。


    所以她從不抱怨演戲有多辛苦,拍武打戲那些年弄得遍體鱗傷是家常便飯,以至後來她的經紀人蘇果,在微博上看到新生代藝人曬出有幾道劃痕的手臂、“敬業”的通稿漫天飛、底下粉絲心疼得嗷嗷叫時,就樂不可支道:“你瞧瞧人家這傷口,這劃痕,幸虧早送醫院了,再遲點傷口都愈合了。”


    到達醫院時,薑之舟打開車門,迴頭望了眼身後:“應該沒狗仔跟著吧?”


    夏雨荷準備好口罩帽子下車,說:“這輛是今天剛換的車,今晚狗仔還不知道,明天就不一定了。”


    薑之舟點點頭:“讓他們注意安保,不要太興師動眾,一兩個人跟著就好,你和陳琳聯係,劇組的負責人和導演聯係,把清夢的情況匯報給他們。”


    醫院裏,醫生給江清夢安排了單獨的病房和床位,江清夢右手綁著繃帶,左手輸著點滴,門外傳來年輕小護士低聲細語的交談聲:


    “戴著口罩看不清臉啊,到底是不是江清夢啊?”


    “絕對是!你看這眼睛多勾人啊,再說門診病曆上都寫著江清夢三字呢!”


    “好瘦好好看!”


    “真人比電視上還好看!”


    “待會去要個簽名吧!”


    “她旁邊那位美女是誰?看著不像是助理,也是位明星吧。”


    夏雨荷讓保鏢關了門,順便去提醒醫生護士注意保密,請他們不要泄露江清夢的病情和行蹤。


    發燒38.6c,外加右胳膊韌帶拉傷,江清夢半躺在床上,燒得腦袋發昏,還要考慮工作安排。


    她向夏雨荷確認:“明早有通告,對吧?”


    夏雨荷點頭:“對,還是外景,和男主的對手戲,我和導演請個假吧。”


    “不用,照常拍。”


    “那把你的戲份挪到下午拍?”


    “下午要去一趟上海,出席一個品牌活動。”


    “可你後天早上也有通告。”


    “明晚趕迴來就好。”


    “好……那我和陳琳姐說一聲。”和江清夢相處時間不長,但夏雨荷早已習慣不對她進行勸說,江清夢看上去溫軟好說話,可她決定的事,誰也沒法改變。


    薑之舟倒了杯溫水給江清夢,江清夢接過,和她商量說:“今晚謝謝你了,我讓劉叔先送你迴酒店休息,好不好?”薑之舟搖頭說:“我明早沒通告,而且我已經讓劉叔去附近酒店休息了。”


    江清夢猶豫道:“那你……”


    薑之舟把退燒藥塞她手裏,淡道:“你不用管我,自己先把燒退了吧。”


    江清夢看著手心的退燒膠囊,抿了抿唇,輕輕道聲謝。


    吃了藥,江清夢很快又睡了過去。


    薑之舟對照顧病人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十分熟練。


    兩年前,父親臥病在床,她放下手頭所有工作,守在床前,日夜照看,直到後來警察找上門,以“吸.毒”為由將她扣走拘留。那時父親躺在病床上,親眼看著她被警察帶走,氣急攻心,說不出一句話,流著淚拔了針頭,掙紮著要站起來阻止,卻怎麽也爬起不來,咳了一床單的血,昏死過去,沒能搶救迴來。


    曾經日夜守候在床榻,卻沒能見上父親的最後一麵。


    可笑可悲。


    薑之舟拿出包中的劇本,搬了張椅子,坐在江清夢左手邊上,默背劇本,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江清夢。


    夏雨荷和陳琳匯報了情況,走進病房,拍了幾張江清夢掛點滴的照片,發給陳琳。


    見薑之舟伸手探江清夢額頭的溫度,夏雨荷站在床尾,猶豫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拍了一張她倆的合照。


    兩個絕色美人同框,美好得像一幅畫。


    沒有修圖,沒有美顏,夏雨荷直接把原圖發到了自己微博上,又打開微信,給薑之舟發了一張。


    折騰完一切,薑之舟讓夏雨荷躺另一張床上去休息,夏雨荷不肯,想要讓薑之舟去睡,自己照顧江清夢,薑之舟卻說:“我明天沒有通告,你還要陪著她趕通告趕飛機,能和我比?”於是夏雨荷不再推辭,老老實實躺床上養精蓄銳。


    三個小時後,江清夢掛完點滴,退了燒。


    護士撤去靜脈注射用的針頭,退出房間,還體貼地替她們關了燈。


    守在床邊的薑之舟鬆了一口氣,聞著刺鼻的消毒水味,疲倦感湧上心頭。她看著江清夢的臉,想不通自己這是圖什麽?放著酒店的大床不睡,跑來陪這顆搖錢樹受罪。


    腦海驀然浮現江清夢在夜色下的笑容,明眸流轉,顧盼生輝。


    漂亮得像個妖精。


    薑之舟微微歎了一口氣。


    她這人不愛管閑事,偏偏在江清夢倒在她懷裏那刻,動了惻隱之心。


    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頭一迴體驗到憐香惜玉這四個字的含義。


    算了,就當是還債吧。


    目前欠了江清夢兩筆債,一筆錢債,一筆人情債。


    薑之舟無奈地笑了一笑,替江清夢掖了掖被角,然後趴在床頭,閉上眼睡了過去。


    黑暗中,江清夢緩緩睜眼,沒有出聲,望著薑之舟熟睡的臉龐,若有所思。


    薑之舟不習慣趴著睡,迷糊中還記掛江清夢半夜醒來會口渴,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狀態,眯了不到五分鍾,耳畔傳來淅瀝淅瀝的雨聲,她迷蒙地睜開眼,看向江清夢。


    四目相接。


    薑之舟小聲問:“醒了,渴不渴?”


    江清夢說:“不渴。”


    “那繼續睡,快天亮了。”


    江清夢一時沒迴答,視線轉向落地窗的方向。


    落地窗外是陽台,天正下雨,雨聲漸大。


    過了好久,久到薑之舟以為她睡著了,黑暗中才傳來她低低的嗓音:“有點怕黑,睡不著了。”


    這麽大個人了還怕黑。


    薑之舟無奈地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說:“現在3點半,再過半個多小時,天就亮了。下雨天,很好睡的。”


    江清夢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薑之舟正打算放下手機,繼續趴著睡一會兒,忽然看見三個小時前,夏雨荷給她發了一張圖片,就打開微信看了看。


    是她坐在床邊照看江清夢的圖片。


    照片中,江清夢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左手綁著繃帶,右手掛著點滴,臉色蒼白,眉頭微皺,如同陷入沉睡的睡美人。薑之舟坐在一旁,手背貼在江清夢的額頭上,她垂下眼簾看著她,眼睛深邃,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鼻梁高挺,下頜弧度完美,漂亮得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這有什麽可拍的,夏雨荷真是越來越無聊了。薑之舟收起手機,繼續趴下睡覺。


    閉上眼,照片的殘影依舊逗留在腦海中,薑之舟不自覺地在心底描摹江清夢出水芙蓉般的清麗麵容。


    恍恍惚惚,似睡非睡,有些許淩亂的畫麵一閃而過。


    記憶深處仿佛埋藏了一顆種子,即將掙脫時間的枷鎖,破土而出。


    下一秒,薑之舟驀然睜眼,迴憶如開閘的潮水般湧入腦海。


    她想起來了。


    八年前,薑之舟19歲,江清夢12歲,彼此在現實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一家醫院。


    江清夢,就是當年那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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