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緊閉著眼, 似乎沒有擦覺有人靠近。


    簡垚進門的時候, 不小心在門檻上絆了一下,悶哼了一聲, 既是如此,也沒看見這男人有一點兒動靜。等進了屋, 簡垚踟躕著要不要開口打擾, 卻背後的汗毛卻猛然豎了起來。


    這男人既然沒有唿吸!


    不會是已經死了吧?或是人形僵屍?


    簡垚思維發散, 額,也難怪這麽白,要是僵屍的話也說的過去。可是無上法境裏的僵屍這麽窮嗎?連棺材都沒帶進來一個, 睡椅子?


    不怕得勁椎病麽?


    眼看著自己越想越歪,簡垚強把自己的神經掰迴來。僵屍的話, 大概都是吸血為生。簡垚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瞄了眼這個過分蒼白、長相絕佳的男人一眼。


    其實,偶爾投喂一下僵屍也不是不可以啊。人的社會意義在於奉獻, 古有佛祖割肉喂鷹, 今有簡垚舍血僵屍。


    不過, 很快簡垚便沒高興下去。好像她看電視那些僵屍吸血的時候會把人給吸成幹屍...吧?


    簡垚心裏的高興叫喊著奉獻的小人被打死, 她突然陷入沉默。


    然後屏氣、轉身、出門、闔上屋門。


    躡手躡腳地準備撒腳跑路。


    屋內, 椅子跟伸出一條粗壯瀝青色藤蔓刺破房門, “唰”的一聲纏到簡垚的腳踝上。


    簡垚一個趔趄,膝蓋磕在地上,臉皺的像包子褶,如同死狗一般被重新拖入房內。藤蔓如同有生命一般, 將她捆成一個豎著的粽子立在男人麵前。男人還未睜眼,藤蔓撒嬌般地蹭了蹭他的手背,修長死白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藤蔓末梢,而後盤結在漆黑的椅子下。


    男人的唇亦是白色,不見半分血色,男人有些瘦,眼眶略微凹陷於是越發凸出鼻梁鋒利,乍看略有些涼薄。


    簡垚炮灰了這麽多次,除了對死亡的頗多姿勢有所研究外,還有各式各樣的氣場也很諳熟。比如有些人看著日天炸地,就是隻是一個外強中幹的弟弟;可還有的人第一眼看得時候也許脆弱不堪一擊,反而確實能錘爆主角的大boss。


    很不幸,簡垚遇到了後一種。


    起先,她有些慌亂,不過很快她的心就安定下來。一般厲害的大佬們應該很不屑和她們這種炮灰糾纏,頂多就是一招就物理超度她,除了死亡的一瞬間有點兒疼、炮灰時的樣子有些難看,幾乎沒有別的確定呢。


    這樣想想還挺好...的?


    簡垚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後,肌肉也不那麽繃緊了,渾身放鬆下來後甚至有點兒餓。今天又是被丟到無上法境、又是逃命,起得晚還沒吃飯的她有些餓了。


    不過頂多再餓一會兒,也許再睜眼就能重生到另一個身體,待會再吃也不會太遲。


    正天馬行空的想象著,簡垚對上了一雙綠色的眼睛。


    像狼一樣在黑暗危險的叢林裏一直無聲地注視著獵物。


    簡垚覺得有些瘮的慌,不由吞了吞口水:“大...大佬?”


    男人皺了皺眉,似是對她的叫法頗不認同。


    簡垚恨不得撓頭,不喊大佬,難道喊...小僵屍?


    嗬嗬嗬,怕是她還沒喊出來,就已經被物理超度了吧?


    “遵素。”


    和他過分蒼白可怖的膚色所不同,他的聲音甚至有些軟,如此看上去更像個久病贏弱的書生。要是簡垚捏了無數個訣都不能撼動綁著她的藤蔓,她就真的信了呢。


    不過總覺得他的名字有些耳熟,不知從什麽地方說話過。


    大佬自報姓名,身為炮灰的簡垚哪能藏拙。於是自我介紹道:“簡垚。”


    遵素皺了皺眉,在腦海裏搜索半天,也沒提煉出半個姓簡的出名的修真人士。然而向來被流放到無上法境的修真人士,不外乎法力高強、性格殘暴。


    眼前的少女既然能得那些牛鼻子的另眼相待還能通過這條河而不靠家世累積達到這種境界,必然有過人之處。


    遵素不由高看她一眼,頗為仁慈地鬆開藤蔓,虯結成另一把椅子讓她坐著了。


    簡垚誠惶誠恐地坐在椅子上,屁股下的藤蔓既冰涼而且還在不停挪動頗讓簡垚覺得有些不安。


    遵素怎麽看都覺得眼前地人良善,想不出她能做出什麽歹毒的事,綠眸盯著她好奇地問:“你為什麽會被關進來?”


    這事說來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簡垚摸了摸鼻子:“被人誣陷。”


    遵素沒想到是這種平淡且常見的理由,臉上掠過一絲失望。


    好的,對於這種能被關在這裏的大佬,簡垚一對比就如同菜鳥,眼見著屁股下的藤蔓又有重新將綁成粽子的趨勢,簡垚隻能硬著頭皮開口:“那遵素大佬...呢?”


    男人輕描淡寫,好像說今天天氣不錯般:“滅世。”


    哈...


    滅...滅世?簡垚頭上爬滿問號。大佬你是...腦袋不好麽?還是沒有過中二期。我們先不談你滅世是為了什麽,就說你把世界滅了,那你到哪兒慶功?還是你想拖著整個世界陪你自殺?嗬嗬嗬,這種中二病隻能去找楊永信去電一電。


    似是知道簡垚在想什麽,大佬,不,中二少年脾氣很好地開口:“這個世界是假的。”


    說完看了簡垚一眼。


    簡垚先是驚訝。咦?他怎麽知道這個世界是假的?若簡垚在穿書之前沒看到這本又長又臭的修真小說,她倒是真的看不出來。畢竟這個世界的設定太完美了,還沒有外來的因素插手。哦,除了她這個bug被困在這個世界無限死亡、重複複活。


    遵素本不準備繼續開口,畢竟當年他說出這話後所有的人都當他是瘋了,而他在注視簡垚的神情的時候,他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個女人知道這件事。


    他又說:“這個世界看上去很完美,可正是它的完美才露出破綻。這個世界裏不論什麽東西,好似都在一個鏈條裏,一環套著一環,層層相扣。例如兔吃草、狼吃兔、狼和兔歸於塵土滋養草木。這個規律是誰定的?再如,不論什麽地方,即使各地的語言不同,但是很多年之後,他們卻能相互交流,當然兩族語言相融,簡單的東西可以用手比劃來進行語言的釋意,那複雜抽象的呢?總有本族人不知如何向對方種族解釋某些事物的意思,但對方卻能精確捕捉並用兩種不同的語言共同指代同一件事物”


    說完,他頓了頓。


    簡垚完全驚呆了,大佬當真是心細如發。這些東西她從未認真想過,不過當真想多了後也感覺到一種惶恐。


    遵素繼續道:“後來,我帶著所有的疑問和不解繼續修行,並想若是能踏破虛空的話天道應該能給我答案。”


    簡垚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修真界雖然被稱作大佬的遍地走,但是能踏破虛空的卻是屈指難數。畢竟能問鼎天道的人,他的名字駐定能在修真史上長青。


    遵素...遵素。


    簡垚想起來了,五千年前全門派盡數被滅口的的無極宗有一個祖師,據說不過百來歲便到了渡劫期,之後便再未聽說過下落,簡垚看史書的時候以為他早已隕落了,難道...


    果然,遵素道:“之後在渡劫期內我於昆侖山我捕捉到一絲天意,並踏破虛空,也就是你們口裏所說的飛升。”


    說到那兩個字,遵素冷笑了一下,冷白過分的肌膚顯得厭世且疲倦:“根本沒有天道也沒有飛升,我在踏破虛空時看到了三千個和我們一樣的世界,每個世界都有一根白色的管道被一個更大的世界所束縛。那個世界自稱為係統,那時我年歲尚小,一心想看清真相,便藏匿著身體進入那裏。”


    遵素仔細迴想著那天他所看到的東西,係統裏麵沒有任何人,全是飛速劃過的光粒,他一直不停地往裏麵探去,才看到了很多能夠看到畫麵的鏡子。每個鏡子裏的景象都不一樣,上麵還漂浮著無數文字,順著其中的一副景象,遵素看到了一個叫王若芸的女子假扮成一個太監在宮闈裏掙紮生存。而她所有的痛苦還有悲傷都是那些留下文字那些人的“笑料”。遵素在所有的鏡子裏看到了自己所在的那個世界。


    這個世界裏,有一個叫月華的女子是主角。


    在修真的路上,她靠著謊言、殺戮還有和不同男子糾纏走上人生的頂峰。而他遵素也是她身後的追隨者,在她麵前他往日的尊嚴、風度全都喂了狗,完全像是一個隻為情愛的空殼子。


    遵素怎麽可能忍受自己變成那種陌生的樣子。


    於是窺到一切真相的遵素迴到門派裏閉關了好幾年。


    然後在腦海裏不停地想從古至今發生的異變。


    為什麽戰亂久了總有一個人將領導全局結束戰爭,縱使出現的時間、背景還有人物不同,但是總會出現;為什麽朝代總是更迭,終不會長久下去。諸多事情,巧合的太多就像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


    看著完美無缺,都有秩序的世界恰恰因為它這種完美露出了破綻。


    遵素停下後,這才重新看著簡垚:“所以,你是如何知道這個世界是假的?”


    簡垚的心一下亂了起來,無數的死亡疊加在一起都未如此惶恐過。她該不該把這個秘密告訴給遵素?如果說了的話,他會不會把她這個異類痛下殺手?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前一章改了文大家可以重新看一下


    鞠躬~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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