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寧願雲無過冷漠忽視、歇斯底裏亦或是冷嘲熱諷。


    也總比現在這種小心翼翼、欲要觸碰又怯怯縮迴手要好。


    她抬頭, 對上他那雙比天道宗聖山上泉水更清澈的眼眸, 滿心滿眼都隻落見她一個人。


    倒映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樣子。


    謝瑤覺得有些窒息、覺得他的眼神甚至於其中滲透出來的情誼都太沉重了。


    她承受不起。


    不就是睡過一迴麽。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作何不放開一點兒, 醒來的時候開開葷段子、聊聊要改進的技巧。


    要是覺得不錯等以後有時間再來一次。


    也總比這種給人“情定一生”的錯覺要好。


    謝瑤想了又想, 眼神輕飄飄地不知該落在何處。


    一會兒看魔王殿裏的幔帳、一會兒看看地上石磚上的縫,就是再也不敢去看雲無過。


    但是她這個人吧, 就像鴨子死了嘴巴還是硬的。


    謝瑤強忍著心中的扭捏:“師尊怎麽來這兒了?道宗裏不忙麽?司徒長老沒來找你麽?”


    她說著說著,有些不合時宜的想, 司徒長老把雲無過當成寶貝疙瘩一樣待著,要是他知道自己把他元精給奪走了,非得追殺到天涯海角。


    還有這麽一推測,雲無過這次找她來不會也因為這件事吧?


    謝瑤吞了吞唾沫,仔細想想還蠻有道理的, 畢竟雲無過向來是先禮後兵的人。


    先問自己吃了沒, 要是自己說吃了。


    他就一劍把自己戳成個篩子。


    要是沒吃, 就把自己喂飽再戳成一個篩子。


    她越順著這條線索想下去,越覺得有道理。


    先前被他話語帶亂的心海又瞬地平息下來, 甚至把那藏在心底裏那麽一點兒扭捏也心安理得地鏟拔掉。


    雲無過隻覺得從前虧待她。


    明明是自己道根不穩,沾染紅塵,反而把這些過錯都落在她身上, 讓她平白無故去受一些無妄之過。


    可經過昨夜, 他也徹底看清了自己的心。


    如今天道宗已步入正軌,不需要自己再時時刻刻守在那,之後等卸下身上的擔子, 他便將自己的神魂和這具身體割裂開,成全他和謝瑤這輩子的緣分。


    於是他看了謝瑤很久,看著她嘴角邊愈來愈僵硬的笑容說道:“我是來找你的。”


    謝瑤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生生被他噎在喉嚨。


    她心裏有點兒慌,不過很快又穩定下來。


    對麽,師尊來找她,想殺她麽。


    唔,就算不殺,也應該又想把她關在什麽地牢三十三層什麽的。


    雲無過比她高一個腦袋,垂下頭的時候,熒白的發被夜風卷著同她頭發纏綿在一起,倒生出一種繾綣的深情來。


    暗梅香從他的話語中慢慢滲透出來,一絲一點兒緊緊地圍繞著謝瑤,然後慢慢地合攏,將她緊緊裹在其中。


    “謝瑤,我能叫你阿瑤麽?”


    江流時常這麽喊她,親昵的很,雲無過數次把這兩個都嚼在嘴邊,卻都不敢喊出來。


    生怕驚擾了她。


    謝瑤楞了一下:“師尊,您喜歡就這麽叫唄,反正隻是一個名兒。”


    有什麽大不了的,做什麽這麽慎重?


    雲無過輕輕應了一聲垂下眼眸,唿吸漸漸緩下來,接下來的話語最是自然不過:“昨夜我們已成夫妻,今生不便再蹉跎,你有情我有意,攜手此生可好?”


    說罷,又皺了皺眉:“你無須擔心我們的身份,你已離開道宗,不日我便請辭離去,在山野裏塵世中做一對再尋常不過的夫妻。”


    把這些話都說完了,他才抬起那雙比琉璃還要淬亮的眼睛盯著她:“...可好?”


    謝瑤覺得自己的中樞神經係統約莫是正常的。


    他說的每一字都聽得懂,但是連在一起竟然晦澀的很。


    哈?


    不是他之乎者也地說“如師如父”。


    怎麽搖身一變就要同她纏綿此生了呢?


    謝瑤摸著自己的良心,由衷的覺得自己睡服人的能力還沒這麽強。


    因此就隻有一個理由。


    雲無過他瘋了!


    還瘋的不輕。


    她小心的抬眼,飛快地瞅了他一眼。


    揪著自己的衣袖,差點兒把它搓成醃菜幹,聲音小小的,生怕大了被某人抽出劍把自己給剁了:“師尊您沒事吧?”


    “...嗯?”


    她聲音太小,雲無過附下身子,湊得更近。


    謝瑤超小聲:“師尊怎麽說這種渾話?司徒長老知道後會把我削成人棍的!”


    說完,頗為譴責地瞅了他一眼。


    雲無過隻覺得好笑,抬起手,謝瑤以為此命休矣。


    冰冷的觸感落在頭頂心,凍得她一激靈。


    意識到自己身上溫度太低,雲無過把手放下:“阿瑤,從前是我錯了,我也沒說渾話...我想同你在一起...”


    究竟是在高位上待得太久了。


    更纏綿的話雲無過也實在無臉可說。


    謝瑤這次倒是沒做樣子,乖順地低垂著腦袋:“師尊可是為了昨天晚上的事兒?”


    雲無過想了想,斟酌地說道:“是也不是,昨夜隻不過讓我更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有些劫難怎麽也避不過,何不如迎麵而上直麵他呢。


    不過是一輩子,給了她就算了。


    謝瑤聽後,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


    雲無過靠近她,謝瑤便往後躲了一步。


    似是把心裏的糾結都平完了,她抬起頭歎了好長一口氣:“師尊不用介意昨夜的事。這事吧,額對一般女人而言是挺重要的,但我嘛,從未想過要誰一生一世,要是遇到某些人合胃口了就睡上一睡,等沒意思了,就去尋覓另一春。”


    她舔舔唇,繼續說下去:“所以師尊,這真的沒什麽,不論昨夜是你還是那魔頭,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你也無需太過在意...負責什麽的這兩個字我實在承受不起,還有師尊你在天道宗待得好好地,也沒必要為了我這麽一個小嘍囉就這麽離開...”


    把這些話說完了,她定定的看著雲無過:“師尊,您聽明白了麽?”


    眼神沒有絲毫地閃躲、避讓。


    雲無過慢熱的心被一盆冷水瞬地澆滅掉。


    他才識情之滋味,還不知纏綿是怎樣的繾綣,卻先嚐到了它的毒藥。


    難受的厲害,好像有人把他推到懸崖峭壁裏。


    隻聽到自己的僅剩下的驕傲也被自己碾碎。


    “你...怎麽會不介意呢?”


    謝瑤覺得自己挺渣的,不過趁現在和雲無過說清楚也挺好。


    長痛不如短痛,等他徹底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了,也許就會鄙夷他,甚至還會後悔自己今夜竟然說了這麽多的胡話。


    謝瑤的腳尖蹭了蹭石板:“師尊,我真的不介意,我本來就是你們口裏所說的...恩,水性楊花的女子,什麽貞/潔什麽樣的東西我壓根都不在乎,我也不想這一輩子都隻和一個男人待在一塊。你...往日不是在道宗裏看過我麽,什麽師兄師弟的,我都撩過,沒下手隻是時候不對。若是我今日答應你,這輩子和你廝守下去...額,師尊,你想‘接天蓮葉無窮碧’麽?想走在路上遇到十個男人有五六個都和我有關麽?”


    她嚐試把自己說得不堪、說得糜爛,好讓雲無過知難而退。


    同一人白首這種事情對她而言實在是天方夜譚。


    從小的時候,她就看到她那精英父母在人前恩愛有加,人後另擁他人,紙醉金迷、紅燈綠酒的生活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不向人托付真心,遊戲人間亦不會受傷。


    不去期待也不會失望。


    再說了,人這一輩子變故太多,又有誰能說此生唯一、不離不棄呢?


    人也是動物,愛慕新鮮事物喜歡追尋刺激,道德的枷鎖也許一次兩次可以起作用,多了後不覺得是個累贅麽?


    而且雲無過從前處於高位,受到的從來是人們的尊崇,若是讓他把這層皮給脫掉,成為凡夫俗子,他能樂意麽?能永遠不後悔麽?


    男人在許諾言的時候自然是情真意切的,但當他們違逆諾言的時候亦是真真實實的。


    謝瑤不信他,也不會把自己這顆脆弱的真心交給任何一個人。


    對她而言其實活在這個修真的世界還是蠻好的,不用去在意父母的冷漠,今朝有酒今朝醉,美人遍地都是...要是師尊不用再這麽繼續說下去就更好了。


    雲無過一直看著她,好久,久到嗓子都啞了,才垂下墨黑的睫羽:“我不信...”


    “我不信你是這樣的人...”


    謝瑤歎了口氣。


    從前她真不知道師尊是這樣的人。


    不然也不會饑不擇食地把他給吃了。


    不過對她而言,成人的事情就應該在床上去解決嘛。


    既然一次沒睡服他,兩次一定可以咯。


    讓他看看自己真的是個不值得托付真心、提b走人的‘薄情郎’。


    謝瑤慢慢走近他,帶著溫度的手從雲無過的胳膊慢慢滑到他的耳側。


    雲無過捉住她作詭的手,眼眸裏的光亮連謝瑤這顆渣渣心都不敢看。


    她踮起腳,唇珠輕輕碰在他的頸側,不過卻遲疑地、沒有親下去。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有些不安。


    好像覺得自己應該是錯了的。


    但從沒有教她怎麽愛,如何去愛。


    算了,糾結那麽多幹嘛。


    等把雲無過睡了再拋棄掉,他大概就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啦~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3-06 21:48:18~2020-03-09 23:17: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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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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