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秋日比往日要更冷一些, 枯黃的落葉踩在地上不一會兒又被冷風給卷走。


    施子衿攏著手、皺著眉跟著小太監往宮闈裏走去。


    聽宮裏的人說, 現在的皇後是施月明。


    也就是他的姐姐。


    施子衿覺得奇怪極了,族人都說他的姐姐在那年城破時便沒了, 那現在宮裏的那人又是誰?


    還聽說, 宮裏那位極其思念他,翻來覆去提了好幾迴陛下才允許他進宮。


    “施公子, 承恩殿到了。”


    帶路的小太監俯身退下,又來了個年老的宦者行了過來。


    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 頭發雖然白完了,可五官仍是生的好,尤其是那雙鷹灰色的眸子,瞧人的時候隻覺得利索。


    施子衿有些惴惴不安,脖子縮了縮:“公公”


    宦者慢下步子等著他:“施公子請講。”


    “宮裏的那位當真是我姐姐麽?”


    “自然。”


    “那...”施子衿的眉頭皺成了一個結:“那我姐姐, 是如何認識陛下的?”


    陛下不愛上朝, 一年四季喜歡待在自己的宮殿裏, 宮人鮮少見到他。而自己的姐姐在宮外,他們這二人又怎麽會認識?還成了親!


    宦者聽後笑了笑, 三緘其口,反倒說:“施公子待會兒可以自己問。”


    施子衿哪敢啊,世人都知道當今陛下生性殘暴, 喜殺宮人, 要是待會兒他問了陛下把他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了怎麽辦?


    可他還沒問得更多,隻見宦者停在一座巍峨的殿門前:“施公子,娘娘就在裏麵。”


    施子衿抬起頭, 鼓起氣,雕刻繁複紋飾的殿門緩緩打開。


    殿內空蕩蕩的,四周點了暖爐,熱風從裏麵吹出來,舒服極了。


    屋內中間有一長貴妃榻,上麵鋪滿了名貴的狐裘,有一個身著紅色宮裝的女人坐在那聞聲看了過來。


    隻是對視一眼,施子衿立馬相信她就是自己的親姐。


    畢竟,他們生的太像了。


    施子衿準備進去,宦者攔住了他:“施公子,您稍等,陛下說您不能進去。”


    施子衿:?


    “不進去怎麽跟阿姐說話?”他偏過頭,皺著好看的眉毛。


    宦者也頗有些為難:“這是陛下吩咐的,讓施公子就坐在殿門前跟娘娘說話——”


    剛說完,就有宮女和太監搬來桌凳還有暖爐,末了又給他沏茶。


    施子衿:這個皇帝果然有病。


    他隻能按照要求坐下來,再迴到看的時候,宦者正立在他阿姐身邊說話,施子衿細細看去,隻見阿姐勾著唇笑了一聲。


    察覺到目光,施月明看向他,丹唇輕啟:“你就是施子衿?”


    施子衿點點頭,有些緊張,立馬跪了下去:“草民...見過皇後娘娘。”


    膝蓋還未挨到地上,便被旁邊的小太監給攙扶起來。


    “我們姐弟,無需這般多禮,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好。”


    “那就好。”


    這麽多年沒相處過,施月明也不知該同他再說什麽話,沒多久給他賞賜了不少東西便讓他迴去。


    出宮門的時候,施子衿越想越奇怪。


    他們既是姐弟,幹嘛要隔這麽遠?好像再防什麽東西似的。


    ***


    施月明哪裏不知道獨孤信為什麽不敢讓施子衿和她獨處一室。


    他以為別人都同他一樣這麽瘋麽?


    隻不過她也懶得再去因為這種事去說他,如今他們過得挺好,獨孤信除了偶爾犯會兒病發發瘋以外,其餘的真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了。


    隻不過這段時間不知怎麽迴事,他時常不在宮裏,讓人去尋也不見蹤影。


    施月明隻得一個人待在宮裏麵——她不敢再讓小太監同她一起談笑,玩耍,記得有一次獨孤信看見她和一個小太監踢毽子,站在一旁看了那麽久硬是沒說一句話,可等第二日施月明便聽說那個小太監失足溺了湖。


    自此之後,施月明便歇了和別人玩樂的心思,獨孤信不在便自己看話本子,免得又牽連了旁人。


    話本還未翻完,天便黑了下來。


    施月明隱約聞到一陣龍涎香,抬起眼,隻見那華麗的黑袍踏進宮門,不多會兒就坐在她身邊,抱著她:“阿姐今天看到施子衿了開心麽?”


    說完,便握著施月明的手指,一根一根捏著玩。


    施月明放下話本,反問道:“他是我弟弟,你無需防的太厲害,如今天氣這麽涼,把他晾在殿外涼了就不好了。”


    獨孤信嗤笑一聲:“要是他也喜歡上阿姐怎麽辦?我不喜歡別人覬覦我的東西。”


    施月明無話了。


    見她情緒不好,獨孤信沒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阿姐,走,我帶你去個地方。這些天我一直在準備一個禮物,等你看了一定會很高興。”


    他一臉興奮的拉著施月明出了宮門:“阿姐,我想過了,生時我們日日待在一起,死後咋們也要一直在一起。所以我現在就已經準備了陵墓。”


    馬車搖搖晃晃,一路向西。


    他描述著他們死後的美好場景,突然話鋒一轉,有點兒陰沉的問:“阿姐,要是孤死在你前麵了,你該怎麽辦?”


    施月明和他相處了這麽久,怎麽會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連自稱都會換。


    從前施月明很有脾性,但在這一年他的來迴折磨下,所有的尖角都被磨平了。


    而且,她也知道,獨孤信從小一個人活在宮闈中,很沒有安全感,哪怕得到她了,還像個孩子一樣喜歡纏著她,讓她強調自己此生隻愛他一個。


    要是他死了,必然不會讓她獨活。


    施月明知道自己的結局,已經認命了:“陛下去哪,我就去哪。”


    獨孤信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聞言高興地抱著她:“阿姐,你真好。你放心,我們就算死了也依然會是一對夫妻。”他想了想,認真道:“要是有那一天,我會讓人給你準備好無味無痛的毒藥,不會讓你受折磨。”


    施月明應了一聲,已不打算再跟他說什麽。


    或許,還能說什麽呢。


    和他待在一起,越來越壓抑越來越窒息,連逃都不能逃——甚至連她見自己的親弟弟,都不能挨得太近。


    施月明隻覺得累,太累了,有時候也在想,或許死亡會是一個解脫吧。


    她不想同他說話,掀開車簾,去看外麵的風景。


    她的變化,獨孤信都看在眼裏。


    他覺得阿姐越來越不重視他了。進了宮以後,寧願和一個低賤的太監玩樂也不願把時間拿來陪他,今兒又見了正主,是不是越是覺得自己麵目可憎?


    不過,不論怎麽樣,阿姐始終在他的身邊。


    甚至有一天死了,躺在她身邊的也隻能是他。


    那樣的話,也許誰也搶不走她了。


    目的地終於到了。


    原來是一座地宮,孤獨信沒讓人跟上來,提著燈走在施月明前麵。


    陰冷潮濕的地宮裏麵充斥著死氣,可獨孤信像是感覺不到似的,他憐愛地撫摸著地宮裏的磚石,一邊向施月明介紹:“阿姐,等我們死了後便葬在這兒,你喜歡的東西我都帶來了。”


    他這話一出,施月明背後起了涼。


    獨孤信推開一扇宮門,暖橙色的燈落在黑漆漆的屋內,所有的東西都盡收眼底。


    隻見那裏麵有好幾個黑漆漆的棺材。


    獨孤信拉著她的手走進去,將燈磕在地上,然後握著施月明的手輕輕打開盒沿。


    “阿姐,別怕,會是你喜歡的東西。”


    隻掀開一條縫,施月明便聞到一股不祥的草藥味,她止住獨孤信的手,有些害怕:“別打開了,隻要你送的我便喜歡。”


    獨孤信歪歪腦袋:“可你看都沒看。”


    見施月明眼底的惶恐,獨孤信不知為何那片空蕩蕩的心裏好像終於存了點兒東西。


    和阿姐相處的這段日子,她越來越像個木偶,所有的表情越來越麵譜,不管自己對她提出多麽過分的要求,她都會答應。


    暮氣沉沉的宛若死人。


    獨孤信不喜歡她這樣,他心中的阿姐不是這樣的。


    可如今能看到她害怕的表情,施子衿覺得高興極了,好像掀開了阿姐的偽裝,終於看到她一絲半點兒的真實麵目。


    施月明爆發出一種強烈想逃離的衝動,卻被獨孤信緊緊箍在懷裏:


    “阿姐,你多等一會兒,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話說完,棺蓋終於被打開了。


    是那個和她踢過毽子小太監的屍體,他被人精心泡在防腐的藥水裏麵,栩栩如生,微微張著嘴好像在說:“娘娘,救我——”


    施月明嚇得麵色全白,不住的往後退,可獨孤信緊緊把她擁在懷裏,又去掀第二個棺材:“我知道你喜歡他,所以我便恩賜他留在地宮裏,等我們死了,他也能同你一起玩。”


    說完,他還歎了一口氣:“阿姐,我曾答應過你,再也不會殺人,可他不是我殺的,我隻是把他的屍體收在這兒...”


    “獨孤信,你瘋了嗎?”


    良久,施月明才開口問道,心裏是抹不去的寒冷。


    獨孤信輕輕彎彎唇:“也許是吧,不過我們獨孤家的人多出瘋子,我不是早就告訴阿姐了麽?”


    施月明沒說話,獨孤信停止啟棺:“阿姐,那些你喜歡的宮人我都備在這兒了,對了,阿姐今日見了施子衿可是喜歡?若是喜歡我便把他也留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哭唧唧,看在我努力更新的份兒上,跪求隔壁預收文的收藏嘛~


    預收文:被我始亂終棄的前任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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