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望一眼暗影中的營地,扭過頭來小跑跟上前方的人影,為難地告訴他:“鼬君,你不能……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在我出訪的途中把我叫出來。”


    神色淡然的年輕男人迴首看了一眼,黑瞳旋即轉過來,“為什麽?”我抿唇不知怎麽答,他繼續說:“他們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但是野外,又是夜晚,會危險啊……”不知這麽說有沒有用。


    卻見鼬的下巴輕輕一點,居然答應了:“我明白了。以後不會。”


    對於他的配合稍感詫異,不過很快也明白過來:被夜色籠罩的這名年輕叛忍,其實並沒有通緝令上描述的那麽“兇神惡煞”。


    看來宇智波家的兩位少爺在這一點上也相像:無論外表如何傲嬌還是桀驁不馴,其實內裏都是“好孩子”嘛!


    黑暗中不由得彎了一下唇,在到達目的地之前都沒有再出聲打攪。


    然而來時的路上我還是整理了一下思路。自上一次潦草地診斷過後,我隱隱感覺到鼬的病和寫輪眼使用沒有直接關係。我大致算過鼬的年紀,他比卡卡西起碼小了8、9歲,所以除非他天生神力,否則卡卡西得到寫輪眼的時候鼬絕對沒有開眼。另外以鼬原本就是宇智波血統的條件看,無論他怎麽使用,受到寫輪眼消耗和侵蝕的程度都不會超過卡卡西。這樣就基本可以確信鼬是患上了一種十分罕見的“衰竭綜合症”,以至於體內重要的幾處器官都以詭異的速度老化和破損,照這種情形下去,如果得不到有效的救治,他恐怕連四十歲都活不過。


    我也曾像卡卡西拐彎抹角地打聽過,問木葉村原先的強手中,除了已故的月光疾風之外是否還出現過身有絕症或者看起來病怏怏的忍者,得到了否定答案。而我確實也清楚記得,許多年前第一次見到鼬——他那時應該隻有12、3歲——也並未發現他身體情況有何不妥。


    排除在叛逃木葉之前就染有重疾的可能,隻能問“大少爺”這些年在外麵亂跑,都遭遇過什麽。


    “鼬君等等。”前方就是天然的掩體,隻見大少爺在仿佛天然石床般突出的岩石上一坐就要躺下,我先一步叫住。上前兩步一邊在腦子裏過著看過的醫書、記下的藥材,一邊脫下了連帽鬥篷,疊起來放在石階上。


    “……不必麻煩。”沉靜如水的眸子打量過折成枕頭形狀的鬥篷後,輕輕上抬。與之對視我才發現宇智波家的眼睛就算不發動寫輪眼的時候,也有種特別的魔力。


    老實講我隻是下意識的認為石頭太硬,但對上這對並不複雜的眼睛時,我居然少見的別扭了一下。“呃,石頭太涼對腦袋不好。”然而這個理由也很爛。但既然已經說了就收不迴來,隻能再接再厲:“鼬君把外袍脫下來以後也別扔在旁邊,直接墊在身下就好。”


    被星光映亮的眸子輕輕一眨,這名比記憶中短發的另一位年長一些的大男孩點點頭,解開扣子如我所言地鋪開後才枕著“臨時枕頭”躺下。


    這段小插曲很快就過去,時間有限,正事要緊。“鼬君的狀況我大概有數,但你的病不是單一組織的問題,說白了上次檢查以後一經發現你的髒腑部分有一半器官已經衰竭很明顯了,尤以脾胃損傷嚴重,這種狀況在和你差不多大的病例中我還從沒見過。你的病不是我隨便開幾副藥劑就能好的,必須要一點點療養,還要保持過一段時間就複診。記得上次見麵的時候你沒迴答我之前都找過多少醫生,但這個問題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隻希望你沒亂吃藥。”


    “……沒有。”


    “啊哦,剛剛這句聽起來底氣不大足喲。”一聽我就明白了,“不過事已至此就不要在意之前發生的了,從現在開始你要停藥……當然,是在鼬君肯信我的前提下。”


    秀美的臉上似乎閃過什麽表情,因為是在夜間視野範圍都靠星月光芒,視覺對光影的分布反而更敏銳,所以他稍微一動我就能注意到。


    “從初次見麵我就見識過夫人的能力了,何況那位綱手大人肯收的弟子,想必不會錯。何況我想……你應該對宇智波一族的體製和血統比其他醫忍都更了解,隻怕從這一方麵甚或超過綱手大人。”


    我聽著這些好似褒獎的話語,不得不說很受用。


    於是不含蓄地咧嘴一笑,大大方方收下。“那好,既然鼬君都對我說了這些好話,那我就假設你是認真要我幫你看病了。從此以後你是我的病人,醫患之間信任是最起碼的,我以後都盡可能默認你向我反應的病痛與否都屬實,與此同時鼬君也確實要坦誠自己到底哪裏不舒服。我可沒有寫輪眼或者白眼那麽方便的能力哦。而且鼬君還要確實按醫囑,這點比較重要。沒有醫生會喜歡讓自己的病人在就診期內死在自己手裏。”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還有,”我迴想了以往幾次見麵的環境和條件,突然發現我都沒有一次正常在日光下見到他的確切模樣,“以後盡可能在比較明亮的條件下就醫,麵色也是診斷中很重要的一環——這點你應該也知道。”


    “盡量。”


    我知道叛忍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所以還真不能強求他。


    “啊,對了。”剛想到身份這一環,我就想是不是治病期間也要淡化一下這種意識,可想了想又猶豫了。


    “還有什麽要求嗎?”菱形的眼睛輕輕上翻,看向我。


    我想還是有些東西是淡化不了的吧。還是算了。“不,暫時沒有了。等想起來我會補充的。”說完輕輕一笑,笑完我才發現自己剛剛好像下意識地模仿了心目中最讓人安心的笑容。


    果然隻見鼬輕輕一挑眉,好在他並不是那種愛調侃別人的人。不過另一側麵也說明,大公子還在暗部期間,其實和卡卡西相處的也蠻熟的吧。


    “但照實相告,我確實有個問題沒得到解釋。”因為之前遇到過亡川和卡卡西的情況,所以在將手伸向心脈的時候,有意用平靜安撫的目光注視鼬的眼睛,直到手落在上對方頸項後還沒遭到突然反擊才放鬆下來。“謝謝……”忍不住說到,我剛剛是真害怕還沒碰到他就被苦無頂住頸動脈。


    “不用。夫人說的話我都有記得。”


    一聽就明白了,看來他是默許了我的要求,這算是表達信任的一種表現了。


    忍不住再次拿宇智波兄弟倆作比較:這麽一比,看來哥哥遠比弟弟性格溫柔許多。


    霎時好感度上升不少,我知道我又笑了,之後繼續迴到正題:“目前我還沒想通為什麽明明你的器官組織明明在變得衰弱,但心律——嗯,沒錯——”搭在頸動脈上的指尖告訴我記得沒錯,“心律卻又呈亂中強健。所以我目前猜測……也隻是推測……你有很強的生命力,以及精神力也很驚人。鼬君實在讓人佩服。”也說明他求生欲是很強的,甚至強過正常健康的忍者高手,為什麽?這難不成也是“執念”。


    被自己的脫線嚇到,趕忙迴神,卻聽到了鼬說謝謝。


    “嗯?”我不禁一怔,低頭看看他,心情鬼使神差地柔軟起來,“感謝的話還是等我真的找到根治你病的時候再說吧。”但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醫好了他,我豈不是有背叛木葉的嫌疑了……


    算了,太複雜的問題留著之後慢慢考慮,現在以我能力是否能治好還是問題。說起內科、藥學我還不及靜音,沒辦法誰讓我從跟前醫療班長和木村先生學醫開始就主攻外科。


    “有人來了。”我還在糾結,冷不丁的一句聽得我愕然。


    “鼬君你說什麽?”


    “坐到石床上來。”他再迴答的時候一挺身直愣愣地坐了起來,雪水中漂過一樣清秀的臉上眉頭一皺,不似輕鬆。


    猶猶豫豫地一條腿才壓上石階,下半身重心一歪,我咬著牙把膝蓋磕到石頭上的痛吞迴去,立刻下意識地將雙腳向迴收以免再次碰撞,就此別著腿斜坐在出奇平整的岩石上——看來我之前沒說錯,這石頭真的很涼,光是鋪一層長袍也隔不住秋寒。


    正想著,手裏忽然被塞進一顆“石頭”,緊跟著疊在旁邊的鬥篷憑空展開,隨人力裹在身上。兜帽上壓著一隻手,半張臉都被按在了清瘦的肩鎖骨上。我的眼鏡……鼻梁……


    還沒來得及抬頭調整——“鼬,我還說你跑到哪去了!”——這個聲音我是不會忘掉的,雖然近距離隻聽到過一次。再次聽到還是立時留下了冷汗,仿佛兩年前差點掐死我的手力道還在,我閉上眼就能迴憶起那淡藍的異樣膚色。


    我自屏息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引起對方的在意,卻聽忽然出現的幹柿鬼鮫繼續說:“之前抓到的那個家夥經不起拷問,這會已經不行了。眼看四尾的線索又要斷,你也拿個主意啊。要動腦子的事情我一向不上手,這迴還得靠你……喂,鼬,我說你聽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別抱著女人不撒手!你這小子這才算長大成人了哇?”沒想到曉的同伴之間說話倒是相當平等和氣,對話之間更是連調侃都沒落下。


    也不知自己是否引起了注意,緊張之餘原本搭在旁人頸項上的手向下滑落幾寸,想通過用力懇求此刻唯一能仰仗的鼬千萬別把我賣出去,卻想不到握在手裏的那塊石頭像是把我的力氣全壓住了,一點也使不出來。


    手掌覆蓋下能隱隱感覺到有力的心髒以極不規則的速率跳動,與此同時隻聽身旁的“曉”之“朱雀”啟唇:“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頓了頓,未聽到鬼鮫的迴答,卻聽鼬以平緩的語調說到:“既然已經問不出東西,就不用再費力了。再找下一個線索就是。”


    “你說的倒是輕鬆啊。在首領麵前挨罵的時候你得幫我作證沒有偷懶。”


    “好說。”他答得倒是爽快。“不過你得想好怎麽解釋才行。”


    聽背後的動靜,幹柿鬼鮫像是在犯難,“哎呀!真是頭疼。”頓一頓恢複平靜後,又聽:“你老是抱著那個女人累不累。能不能先放下幫我想個主意?”


    “……天冷。石頭太涼。”沉吟之後大少爺用的借口實在讓我愕然。隻聽鼬繼續對叛忍同伴說到:“你先迴去,我很快就去找你。會有辦法。”


    嗬,原來“叛忍”的相處之道與常人也沒有太多差別,無非就是通過互相關心幫助建立良好的關係。隻是他們剛剛提到的四尾恐怕是四尾尾獸沒錯了,但“首領”是指……?


    “哈!”鬼鮫先是一陣怪笑,謝過同伴之後,留下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話就離開了。“聽說陽氣能驅散陰氣,怕石頭太涼你就該用身體溫暖女人才是!”


    由枝葉折斷的聲音判斷鬼鮫已經走遠,我便有意抬起頭來想換口氣。不想這時靠住的年輕人低頭抬起食指示意別出聲,於是我又連忙噤若寒蟬。直至他說可以了,這才借力扶起僵硬的上半身,一麵將酸麻的雙腿放下石台,一麵攤開掌心問鼬他剛剛給我的石頭是幹什麽用的。


    天光下手裏的物質成多麵多棱的晶狀體,用指尖捏住舉到眼前看可見還是半透明的質地,比同等大小的寶石輕,卻比水晶還要硬,也不知到底是什麽材質。


    “天網墜。”似乎瞥見我一臉空白,他繼續解釋:“能夠抑製查克拉。”


    “哦!”他這麽說我就明白了。難怪我剛剛沒法聚力。“居然還有這種東西……你說叫‘天網墜’?我還是頭一次見。”


    “這個東西夫人可以留著,或許以後會用上。”


    “誒?”我攤著手一時不知該不該收。


    “此處不宜停留。今次就這樣吧,夫人也該迴到木葉的同伴身邊了。”啊,這話倒是在理。不知鬼鮫什麽時候又會再迴來,而且離著不遠就是營地,玄間他們三個還被鼬的幻術控製,要是遇到危險……


    “好,那這兩個藥方你先留著。”說著從口袋裏掏出提前折好的兩張便簽,遞到鼬麵前,“就像我說的,你的病不是一下子就能藥到病除,所以這隻是兩帖調養的用藥,路過城鎮時都能買到。藥性具很溫和,不必擔心副作用。記得一天一副就可以。”


    抬起的手微微一頓,最終還是接過便簽隨雙臂一起縮進袖中。“我記住了。”


    “還有——”眼見披上外袍的人轉身要走,我隻得伸手攔住:“最後一件事:你那止疼藥不能再吃,藥性太強傷脾,你的脾已經很不好了。下次見麵我給你配新的止痛藥就是。”


    停步轉迴來的男人目光定定,仿佛在傳達疑惑。


    我隻好苦笑:“剛剛靠近時聞到了你衣領上的味道。別忘了我好歹做了十多年醫忍啊。”


    “嗯。”最後再一頷首,轉身後便沒有再迴頭——倒是這堅定倔強的背影兩位少爺是同宗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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