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裴奚貞微微點頭,他有理有據的推測說:“鄭爽作死,源於隱瞞事實,不敢暴露小澤;常俊美作死,是心灰意冷真想死”


    “從哪點判斷的”我有點懵。


    “淩宇,你還記得那天在網吧的情況嗎”裴奚貞停了數秒,他沉吟的道:“常俊美與鄭爽約在包間相見,因為袁燁燁,他們之間充斥著火藥味。當時常俊美作死,選擇了如此痛苦的方式,拿薄弱的眼睛與鄭爽的刀尖相碰,他完全不知道你暗中窺視,是真的想死,沒有做戲和想掩飾的成分。之後他眼睛好了,繼續作死,是把自己往死裏送,而鄭爽的作死,單純為了避開警方的審訊。”


    我恍然大悟的道:“換句話說,常俊美這一條線能徹底放下了”


    “暫時不能。”


    裴奚貞逐字逐句的剖析道:“我想了想,你那天電話裏描述的二人對話大概是這樣的,常俊美說袁燁燁死了,她養的兩隻黑貓不知所蹤。鄭爽道勸過她別養這邪乎的玩意,她卻一意孤行,現在咒怨來了。常俊美又說,所以下一個是你、是我還是ta呢這個ta,挺值得推敲的,關於此事的還能有誰呢常俊美作死的原因,極有可能是心灰意冷之餘,又畏懼於貓靈的咒怨,這才導致他存心求死的。”


    “慕慕,頭兒,方才我把這案子比作一條繩子,現在看來把常俊美當成中心、三個死者當成節點有點馬虎了。”我心中挺慚愧的,當天所見的情景由於二人作死帶來的震撼,忽略了這段簡短的對話,而老狐狸思維縝密的卻還能記得,我改口的道:“把常俊美、鄭爽也算作節點,中心則是他口中的這個ta。”


    林慕夏輕哼道:“提醒你一句,有兩個中心哦。”


    “黑閃電”


    我自問自答的道:“確實,每次有人死,他都出現。今晚接到你電話前,黑閃電就跑到我臥室的窗台前晃悠了一次。”


    “這個沒現身過的ta,是常俊美與鄭爽除了袁燁燁之外的交集,搞不好所謂的ta,是兇手,並且整個案子來說,是五點兩心。”裴奚貞撫摸著陰陽傘的柄,他凝重道:“但小宇你起初說的三個節點也算是對的,三個死者的交集點是常俊美,因此我覺得這個隱藏人物與常俊美比較熟。”


    “袁燁燁的遇害視頻,一個做一個拍,對方還故意的把手機留了下來。”我蹲在地上,滿腹疑雲的道:“通過拍攝者的話,看的出來兇手對黑貓沒有任何仇恨,純粹的遷怒於黑閃電和同伴,還對於袁燁燁做小三的事頗有成見。其實我最為不能理解的是,袁燁燁找小耳朵求來的符咒,兇手卻區別對待的掛在了樹枝,這能代表什麽呢”


    “無非三種可能,稍等,忙完最後一件事再說。”


    林慕夏見垃圾桶內沒再有線索,她把袋子撐開,“大半夜的,不好意思折騰抬屍小分隊了,咱把屍塊帶到部門縫接吧。”我沒有異議,把馬寶丁的屍塊從上到下的放入,然後塞進了後備箱。林慕夏摘掉了沾滿血液的手套,“第一,兇手知道三鮮道長並敬畏或者崇拜這三鮮道長,不敢褻瀆出自他手的符咒;第二,兇手信奉的是道家,對於和道家有關的,甭管是精心製作還是信手塗鴉的符咒,全都一視同仁。”


    她沒說完陷入了沉默。


    裴奚貞擰開的電動車鎖重新關掉,他迫不及待的道:“這第三呢別墨跡,你趕緊說”


    第九百二十七章:貓大不中留


    “第三,故弄玄虛,幹擾我們警方破案,興許連留下的視頻都是假的。”林慕夏聳了聳肩膀。她解釋的道:“反正當時袁燁燁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兇手想如何誤導警方任由他自己的編排”


    “饒是如此,兇手也多少對她有了解的,至少能知道當事人做了小三這等秘辛。”裴奚貞如是道,他踩住電動車,朝向分局的警員,“今晚謝謝你們了,清理完現場就迴去早點休息吧。”


    分局警員笑道:“不客氣。”


    我們四個把負責這條路段的環衛工喊來,一塊清理案發現場。拿水衝了不知到多少遍,勉強沒有那麽明顯了。告別了分局警員,我開車載林慕夏返迴部門,我把後備箱的袋子提到驗屍房,多功能洗幹淨手,穿上針引了線,打算將馬寶丁屍體拚接複原,血腥味混著腸子內髒的氣味,老嗆鼻子了,我搬開三台風扇,堪堪能和她保持神誌清醒。


    我接了盆水,蹲在旁邊的屍床。手中拿著軟布負責擦拭馬寶丁一塊塊皮膚上的血跡,每擦完一個,就送到林慕夏身側的帆布前,仔細的觀察她的動作,一塊又一塊不規則的人體組織。她挑揀出來,慢條斯理的將其進行縫補。頭顱、脖子、軀幹、肩膀、手臂每縫上一塊,就得重新引線,我看得都快睡著了,而林慕夏卻一絲不苟的操作。


    彼此安靜的過了兩個小時,我擔心妨礙所以沒吭聲,現在馬寶丁百分之九十的已經縫完,有模有樣的,林慕夏用的也是肉色線,如果粗略的一看,完全看不出來馬寶丁被分過屍,除非眼睛特別尖。


    “慕慕,真佩服你的手藝。”我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唏噓的道:“滿地的屍塊拚成一具屍體,換一般的女人根本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環境使然。”


    林慕夏有點累了,她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的喝完,“三年前你看見屍體還吐呢,現在跟碎屍相處了一晚並且負責清理工作,也沒見你覺得異樣。”


    “做了警察,接觸的犯罪分子多如牛毛,我才知道屍體並不惡心與可怕。”


    我微微歎息,感觸良多的道:“最可怕的、惡心的,反而是活生生的人,隔著肚皮,看不見對方抱有怎樣的想法,甚至好端端的突然就下死手,這時才知道是蓄謀已久。動機千奇百怪,特別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擴散放大為一樁刑事案件。”


    “是啊,死了就什麽也不能想了,心髒停止跳動,大腦不再運轉,塵歸塵土歸土。”林慕夏扯出一條線,她精準的引入針眼,“一切繁雜的情緒消失,隻剩下安靜的屍身。”


    我羨慕嫉妒恨的道:“馬寶丁是幸福的,有你給他收屍,還熬夜縫補複原。”


    “如果你也想要的話,我可以免費給你服務哦。”林慕夏猶如小惡魔般朝我晃動針線,過了數秒,她佯裝生氣的道:“真是的,連這種醋都吃,太拉低我的品味了。”


    “哎現在天快亮了。”夾住估圾。


    我沒再繼續糾結,望見窗外天際的魚肚白,我催促的道:“咱們把手頭的事情昨晚早點睡覺。”


    林慕夏輕輕點頭,她嫻熟的縫完了切成五段的左腳,將其安迴了腳腕處,她站起身腿麻了,沒站穩倒向屍床上的馬寶丁。我趕忙把她攔腰穩穩抱住,扶到一旁,我把屍床推迴原位,蓋上白布,把驗屍房簡單的打掃了下,而滿滿一盆血色的水我沒力氣倒了,就讓江濤來幫忙。很快,我和林慕夏來到了休息室,按老規矩,她睡沙發我睡地鋪,井水不犯河水。


    打那次她因為情劫而倒黴的被流彈“垂青”開始,我和她別說是擁吻了,就連牽手也少的可憐。燈神和蝶兒的故事讓我們知道了何為“兩情若是長久時,豈在朝朝暮暮”


    想換來安然無憂,放棄一些權利是值得的。


    然而難化難避,若尋不到根本性的解決辦法,終究有一天會降臨的。


    我脫了衣服,望了眼已經睡熟的多功能警花,會心一笑,躺好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中午醒來時才發現裴奚貞沒來,而寧疏影一瘸一拐的,他這跛子狀態得持續數天,等傷沒大礙了才能無恙。就算如此,魔鬼式訓練不改,他親自監督四個武警與我對練,消耗了兩個小時,我打的一個武警失去了戰鬥力,剩下的三個受了程度不一的傷,我則是趴地上徹底起不來。


    周振宇表示抗議,他說這無異於消弱了die的防守力量


    其實是護犢子。


    林慕夏和周振宇談了片刻,二人臉色均露出了笑意,我直覺不對勁,於是噩夢般的訓練誕生了,明天開始與我對練的四個人將戴上覆蓋式護具,雖然限製了他們的速度,卻能抗打,我欲哭無淚


    我們通知了馬寶丁的家人,其兄長卻不管他死活,冷硬的掛掉電話。我們沒精力做勸導工作,委派了當地的派出所。接著抬屍小分隊把馬寶丁縫合好的屍身拉到了城西殯葬中心。


    一天時間眼瞅著就要過去時,我接到了若水的電話,小舞不見了。


    它決不可能自己離家,唯有一種可能,黑閃電拐走了這隻深閨怨貓。


    若水按我說的查完逐鹿小區的監控,果然和我猜的一樣,她怨念重重的說:“貓大不中留啊但願它是和黑閃電浪跡天涯了,現在貓肉火鍋炒的挺熱的,希望它們能安然無恙。感覺好憂傷,q姐何時迴來”


    “淡定。”


    我掛了電話,淩q走了兩個半月,杳無音訊,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如何,想做的事情做到什麽程度了。


    這時,之前一直伏案邊想邊寫的林慕夏停住筆,她把寫了字的a4紙放到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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