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亦是生命。”劉伯笑了笑,“我釣魚就是打發個時間,每天離開紫川河時,都會給桶中的魚放生,先讓它們絕望,再給它們希望。久而久之,每天我釣上來的魚,幾乎是同一批,彼此都很熟了。這些魚覺得反正咬鉤也沒危險,就忘記了危險,嗬嗬……今天不巧,這群沒了生存本能的魚,遇到我家小林孫女,隻好用來燉湯。”


    “好有哲理。”林慕夏凝思道。


    “大柳,麵條,西瓜,冬瓜,桃子,糍粑,紅酒,江南,春雨……”老伯雙手扒在桶邊,念出了一長串詞語。


    這些風牛馬不相及的東西,像說順口溜般,聽得我雲霧繚繞,我問道:“劉伯,你說的是啥?”


    劉伯老臉一紅,他自嘲的道:“哦,你看我,人老了就是愛嘮叨,都是這桶魚中的名字,我在它們臨死之際,祈禱一下。”老頭兒可真夠變態,每天釣同一桶魚,簡直與異類建立好了友情,然後殺熟的節奏……


    林慕夏打下手,劉伯殺魚,不多時,一鍋香噴噴的魚湯端上了桌,沒有地位的我,可憐兮兮的捧著個碗,蹲在門口吃。不得不承認,魚湯鮮美又潤口,我喝的有點多,便上了個廁所。尿完了之後,我返迴吃飯的房間時,途徑一間虛掩的門,推開門我探入腦袋一瞧,兩張遺像擺在靈台中間,正中間的遺照是一個老婦女,旁邊擺了張遺照,其主人與劉伯長得相近的中年婦女,目測這二人是劉伯的亡妻與亡女。


    “趕緊離開我家!”劉伯站在我背後吼道。


    轉過頭,我瞧見他滿眼怒意,心髒咯噔一跳,老頭真怒了。未經他的許可擅自闖入禁地,我的確理虧,連番的賠禮道歉,仍然無法平息他的情緒。聞訊趕來的林慕夏衝我使了個眼色,我離開了劉伯的家。先去紫川河邊的停車場取了車,給林慕夏發短信說在海棠村的路邊等她。


    約過了四十分鍾,我趴在方向盤快睡著時,林慕夏敲了敲車窗,我便打開車門讓她上來,苦笑的問道:“心酸。”


    她一邊按揉著太陽穴一邊說,“是哦,白折騰一趟,不過劉伯人蠻好的。”


    順路送她去d.i.e取車,我迴到家時將近十點,老媽在看電視,她放好熱水催我洗了個澡,累了一天的我沾床就睡。


    第二天上午,裴奚貞給我們開了個早會,關於這件案子的進展分析,裴曉詠選擇了旁聽,似乎我們頭一天把能查的線索都耗盡了,眼下竟然如無頭蒼蠅般。早會結束時,我給王遠河打了個電話,他說花小錯那邊沒有異常的舉動,表示會繼續跟進。


    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重案三組氣勢洶洶的推門而入,王傲、唐然以及眼熟的四名刑警,這陣勢是想抓人啊!


    裴奚貞板起臉道:“喲嗬?今天風可真大,把你們給吹來了,跑來我這有何貴幹?”


    “北風那個吹。”王傲渾然給d.i.e大院當成了重案三組的地盤,他神色囂張的道,“昨日一戶在紫川河捕魚為生的人,打撈到一具屍體,死亡時間約在昨日下午五點到六點,屍體身上纏掛著一根魚竿,鑒證科掃到了淩宇和林慕夏的指紋。你們二人有權保持沉默,但必須要配合我迴去協助調查。”


    唐然攤開手,他無奈的低聲道:“偶像,這不是我的意思……拉不住傲頭兒。”


    “魚竿?指紋?”裴奚貞凝望向我和林慕夏,充滿詢問的眼神,“昨天下午你們在哪?”


    林慕夏哼了王傲一句,她如實道:“下午在d.i.e討論完案情,我和淩宇前往海藍之星查案,晚上我們去紫川河釣魚,他沒抓緊魚竿,不慎滑入水中。然後就與劉伯吃飯,隨後就各自迴了家。”


    “哦……解釋很牽強。”王傲搖了搖頭,他懷疑道:“身為警務人員,不好好工作,有閑心去釣魚?一個警校的搏擊亞軍,連魚竿都抓不緊?”


    “王sir,不在場證明很充足,時間證人有的是,五點多我們在哪,您可以去交警大隊查查道路監控,六點多我們在哪,我可以帶你去找劉伯問清楚,還有,魚竿是在紫川河附近的商家新買的,排除了我們先殺人再拋屍的嫌疑!”


    她每個字咬的很重,顯然看不慣王傲那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樣。


    接下來,d.i.e三人外帶上裴曉詠,與重案三組往返於紫川河畔海棠村的劉伯家,找到了這老頭兒,真怕他突然老年癡呆,幸好現實沒這般狗血,我跟林慕夏的嫌疑被洗清,同時警察身份沒有暴露。


    眾人離開了海棠村,我們迴到村口取車,準備各迴各家時,裴奚貞忽然叫住了王傲,“重案三組,大張旗鼓的闖入d.i,e,難道就這麽算了?”


    “你想說什麽?”王傲臉色一沉道。


    裴奚貞壞笑著拔了根胡子,無理的要求道:“昨天紫川河打撈到了屍體,立案了吧?拿過來給我過目一下,沒準與我們正在查的案子有關呢。”他之所以這般說,純粹是被人掃了麵子,想把場子找迴來而已。王傲思前想後,他咬牙切齒揮了揮手,“唐然,去把我包裏的文件拿給d.i.e的人瞅瞅。”


    這件事隻是兩邊老大互鬥的插曲,誰也沒有真個幻想兩件案子有關。結果唐然將重案三組立的案呈上來時,裴奚貞閱覽了數秒,他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道:“人臉紋身、割皮,好!王傲,我鄭重宣布,這件案子,歸d.i.e了!”


    說:


    =3=


    第二百一十章:紋身屠夫


    “sir,你越來越會開玩笑了。”林慕夏捂嘴輕笑,包括裴曉詠在內,我們都認為老狐狸在唬重案三組,果然王傲一臉的緊張,“裴部長,說話要負責任。我們還得趕時間,請把案情明細還給我。”


    裴奚貞無辜的捏著案情明細,“慕夏,給你們瞅瞅。”


    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林慕夏半信半疑的接過文件,我將腦袋湊上前一起瞧著,當先注意到了貼在中間的兩張屍體照片。死者為裸屍,沒任何身份證明,所以他的身份暫時未知。肚皮果然有張人臉3d紋身,經鑒定是昨日新紋上去的,雖然經過河水泡過略有褪色,仍然有清晰的輪廓。缺少了一塊人臉下巴處的皮,呈拚圖印記,撈上來之後,黃色的脂肪油都冒了出來。


    我情不自禁驚唿道:“作案手法竟然真的一模一樣!”但與薑子牙、詹天良兩樁兇殺案有所出入的是,該名死者的四肢與頭顱完好,並未遭遇釘死的下場。視線移到死亡原因一欄,死者溺水而亡,血液中檢測出被注射了麻藥。


    而這類麻藥為進口,多被用於婦科的人流。王傲除了懷疑魚竿主人的我們,此外也猜想兇手是一名婦科麻醉師,已經聯絡過天南市各大醫院及婦女兒童醫院,排查麻藥的來源,暫時還沒消息。確認完畢紫川河浮屍案與d.i.e正查的人皮拚圖案相衝,重案三組的人極不甘心的將案子轉給擁有最高查案權的d.i.e。


    “嗤、嗤~”


    天北市d.i.e老大裴曉詠滋了一串鼻涕,隨手將紙丟棄,卻沒料到被風吹偏了方向,不小心打在了王傲的大腿,這無疑於對劍弩拔張的d.i.e與重案三組添了條導火索,兩邊人手差不多,差點在海棠村上演了一場警員大戰。裴曉詠笑著道了個歉,完全沒有任何誠意。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浮在王傲腦門的青筋瀕臨爆破的邊緣,唐然連拖帶拽拉給他整到警車裏。


    望著遠去的兩輛警車消失在視線中,裴奚貞笑眯眯的道:“估計王傲快被虐哭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活該,誰讓他以為找到了敲打d.i.e的門路,沒過腦就急不可耐的跑來逮人。”林慕夏唿了口氣,她蹙緊眉毛看向我,“話說迴來,跟你待在一塊真倒黴,釣個魚都能牽扯進一件兇案中……”


    “小宇、慕夏,你們昨個跑來紫川河究竟啥原因?”裴奚貞好奇的道。


    我聳肩無奈的道:“還不都是她的注意,認了個幹爺爺。”


    “哦,我查到海棠村劉伯的女兒是個蠻厲害的紋身師,但不久前便銷聲匿跡,與案發時間相差不過寥寥數月。”林慕夏吐了吐舌頭,她解釋道:“她父親劉伯又有輕度被害妄想症,我打聽到劉伯有釣魚的愛好,我就拉著淩宇來了解了解,結果追錯了方向,他女兒病死的得近百天了,結果徒勞一場唄。”


    “兇手必是劉伯無疑!”默不作聲的裴曉詠,忽然斷定道:“紫川河發現浮屍,而劉伯常日於此釣魚,此為嫌疑之一。第二,現在這具屍體與過往兩具屍體相比,兇手改變了些許作案手法,少了釘死人的過程,可見兇手換了人。劉老頭的女兒於薑子牙、詹天良之後死掉,由此可見前兩樁兇案是他女兒做的。答案就這麽簡單,我建議立即帶劉老頭迴去調查。”


    “毫無根據的推測,你們天北d.i.e都是這樣破案的嗎?”林慕夏有些不滿,她白了鼻涕泡一眼,“紫川河這麽大,能把處於麻醉狀態的死者拋入河中的地方多如牛毛,是不是你家住在河邊也有嫌疑?而且劉伯年紀很大了,他能幹脆利落的紋身?”


    裴曉詠滋了五秒鍾的鼻涕,他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鼻子,“直覺,是我破案的準則。”


    “鼻炎君,這是病,得治!”林慕夏凝視著對方那由於滋鼻涕而微微發紅的鼻頭,“小心時間久了,衍變成鼻癌。”


    裴曉詠說不過她,便轉過頭衝堂哥道:“瘸子,你麾下這女人怎麽教導的,簡直不可理喻。”


    “抱歉,我沒強留你待在天南。”裴奚貞拽斷了根胡子,他對林慕夏使了個眼色,意思你幹的不錯。


    “唉,全當耳朵塞了驢毛。”裴曉詠發揮了牛皮糖的粘性品質,他瞄了眼火盤般的太陽,打了個噴嚏,“劉老頭一定是兇手。”


    ……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炊煙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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