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匆匆往竹骨村趕,唐欒說以我身上現在這麽強的陰氣,正好能鎮壓血嬰的戾氣。


    可事實上,我們三個人之中自有他現在還記著我們的初衷和目的。我沉湎於周懷瑾被活埋在墓穴中的悲痛裏,江慕堯則被我那個懷疑的眼神徹底激怒,一路上都沒肯吭聲。


    唐欒附在別人身上,看到我們倆的樣子就來氣,索性也閉著眼睡覺。


    我渾渾噩噩地在火車的顛簸中入了夢,還是那個鬼樓,卻再也看不到周懷瑾的身影。


    他之前一看到我就躲,是怕我知道他的處境怕我跟著涉險嗎?周懷瑾,你到底怎麽了?你為我出生入死。我卻連你的屍骨都丟了,是我對不起你,你有氣就朝我來,千萬不要化作厲鬼損自己陰德。


    鬼樓裏的一切都是我的靈魂在潛意識中給我的警醒。頂上吊著的那口棺材預示著劉珺瑤被困住了;嬰靈的屍體被釘在唐靜怡的房間牆頭上,也是在警示我他是被唐靜怡困住了,而嬰靈顯然對屍體有著很強的留戀……


    我故地重遊一般,渾渾噩噩地在鬼樓裏四處轉悠,使勁迴想周懷瑾陪我在這裏麵翻找線索的情景。可是嗬,我這才發現當初我所有的視線與目光都在江慕堯身上。


    我開始肆無忌憚地哭,用力哭,似乎想把心裏那種無言的悲痛化作淚水都發泄出來。我順著牆壁滑坐在地上,抱住膝蓋,再把腦袋埋進去,突然覺得精疲力竭。迴去找周懷瑾的念頭特備強烈,我總感覺把他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異地他鄉特別殘忍。


    就在我哭得傷心欲絕時,我突然聽到周懷瑾在叫我,聲音忽遠忽近忽大忽小,我趕緊爬起來四處找人,可哪裏有他的影子?


    這一覺我睡得特別沉,等醒過來的時候,居然已經躺在老家的床上了。身邊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守護,隻有我孤零零地一個人睡在黑漆漆的房間裏。


    後院有一間房,以前我媽是用來放幹草和柴禾的,找到血嬰後我就把那裏收拾出來用作了靈堂。血嬰跟他的小棺材都在裏麵停放著,現在那裏卻突然有響動,我當即趕緊爬起身去看情況。


    裏麵居然有嬰靈的啼哭聲,想必江慕堯當初從地下迷宮衝出來後,徹底破壞了陣局中的某一角,嬰靈也趁機逃了出來。


    我心口絞痛得厲害,小心翼翼地進去看,才發現小棺材的蓋子被掀翻在地。


    “先別過去。”是唐欒,他就在我身後一米遠的地方,陰著臉登我,“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路上都做了什麽?”


    “我不是一直在睡覺嗎?”我茫然地搖搖頭,但看他臉色這麽難看,難道我又夢遊了?


    他冷笑,突然看向我捂著心口的那隻手,語氣突然變好了點:“你心口痛?會不會是周旻那老家夥的心心相印符蠱在作怪?”


    我等了半晌,他才告訴我經過。


    原來我一路上都在叫周懷瑾的名字,江慕堯起初還沒太生氣,一直試圖叫醒我。


    可我叫得特備頻繁,痛苦又猙獰,好像死了最心愛的男人一樣。他氣不過,想入夢把我拽出來,可奇怪的是,他突然之間入不了我的夢了。


    這還不算什麽,最讓江慕堯痛心的是。我後來居然一直在央求周懷瑾把我帶走,帶著我一起走,我寧願跟他死在一起也不願意愧疚地獨活。


    最要命的是,我喃了一句讓江慕堯徹底無法淡定的話--江慕堯,你為什麽故意不救他?


    戲劇性的是,我說完那句話後嘴角居然還有血冒出來,就跟電視劇裏氣急攻心似的噴了兩口血。這一點後來經唐欒證實,不是什麽氣急攻心。隻是我在睡夢中無意咬破了舌頭。


    “唐欒,我沒有……我不是故意要懷疑江慕堯的,他在哪裏,你告訴我。我去跟他解釋。”我居然在睡夢中狠狠地傷了江慕堯的心!


    “晚了,他想靜一靜,暫時不會出現。”唐欒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的眼睛看了會兒,然後也不給時間我繼續難受,非要我趕緊抱血嬰。


    我魂不守舍地靠近小棺材,嬰靈居然就坐在裏麵!


    他看我的眼神中透著恨意,還帶著一股莫名的懼怕。


    我心裏有各種情緒在翻江倒海,壓根抽不出空來害怕,所以我抬手摸摸嬰靈的腦袋後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血嬰。


    血嬰離開瓷甕後,腫脹的小身體迅速幹癟,現在已經跟幹屍沒兩樣了。


    嬰靈淒厲地刺嘯一聲後,居然一頭撞進血嬰的身體裏,用兩隻幹枯的小手緩緩抱住了我的脖子。


    唐欒見狀,急急催促:“快,幫他起個名字。”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就哭去吧


    我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哪裏有心力給嬰靈取名字?


    他也是可憐,還沒生下來就離開這個世界,連個名字也沒有,死後也不得安寧。


    唐欒看我發愣,急得跺腳:“還不快點!”


    嬰靈在遇到強大的威懾力時,本能地選擇了屈服。我們不知道陰生胎的力量能在我體內保存多久,加上我之前那覺睡得實在有點長,所以唐欒才會這麽著急。


    我看到血嬰身上幹枯的皮肉,鼻子一酸,張口道:“就叫江慕馳,小馳。”


    我滿腦子都是江慕堯這三個字。既然他原名是江胤馳,那我就仿照他現在的名字給血嬰取了名。


    唐欒鄙夷地撇撇嘴,沒有說什麽。可血嬰聽到我一遍遍地喊他小馳時,竟然像是能聽懂我的意思。張著嘴在我耳邊輕輕啼哭起來。


    唐欒悄沒聲地拎了個袋子過來,裏麵全是黃紙和冥幣,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我要趁機讓血嬰覺得了無遺憾,安心去投胎。


    我小心翼翼地端了火盆,跪在小棺材前麵開始紙錢。血嬰感覺到陽火,下意識地就竄到了我身後,我拍拍肩膀上那兩隻幹枯的小手。心裏有說不清的沉悶。


    我給他守了三天靈,這三天江慕堯一直都沒出現。


    我怕夜裏會莫名其妙繼續叫周懷瑾的名字,所以夜裏都不怎麽敢睡,能熬就盡量熬著。


    唐欒說。錯過了江慕堯,你就哭去吧。當初他之所以看到江慕堯掏出雪蓮後會那麽生氣,是因為他覺得江慕堯為了盡快找到那朵雪蓮花,肯定是不顧危險分散了自己的魂魄。


    人有三魂七魄,他主動分散了自己的魂魄便相當於分出了幾個分身。這麽做相當危險,周懷瑾有部分魂魄被勾出肉體後,那部分躲在獨木棺裏的魂魄明顯神誌不清。江慕堯分出去的魂魄若是出了事,那他的魂魄便再也無法完整。


    要是出了那種事,別說投胎轉世,日後有可能直接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我又悔又難受,可誰能管得住自己的夢話?唐欒不是我,當然不明白我心裏的苦。我也想放下周懷瑾,畢竟我對他隻有愧疚隻有虧欠,並沒有男女之情。可倘若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那我就會愧疚一輩子。


    除非我選擇性失憶,忘掉有關周懷瑾的一切。


    我對江慕堯起疑是不對,可那也是因為唐欒在墓穴外口不擇言地隨口說了那麽一句。


    出殯那天,門口來了兩個男人,麵無表情的跟木偶無異。是唐欒弄來幫我挖墳的,我這三天就沒好好睡過。他嘴裏一直挖苦我,卻還是看不得我就這樣累癱。


    安葬完,我在血嬰的墳前枯坐了很久。跟嬰靈相對的紅眼龍在右手血肉裏躁動了很久,最後那股陰寒在陽光下慢慢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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