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草叢邊的那個淒慘的斷肢,以及斷肢上高階鎮衛軍軍官特有的護腕時,張隊長的雙手頓時一陣哆嗦,手裏握著的血跡斑斑的衣服碎片也都抖落了出來,衣服被熱風一吹,慢慢飄落到了殘肢的旁邊,像是迴到了自己主人身邊一般······


    張隊長隻覺得一股陰風吹來,似乎陰冥地府的招魂幡已經招向了自己。張隊長和李隊長對視一眼,均是看出了眼中深深的恐懼,兩人不約而同的掉頭就狂奔起來,本想喊幾嗓子,讓那邊的軍士也趕緊撤,但是嗓子有點不聽使喚,沒喊出來!


    當一個人發現自己的性命似乎已經有點脫離自己的掌控了,多半是這種表情神態!


    似乎是為了響應兩位隊長的奔跑節奏,兩人剛跑出幾步,就發現似乎地麵有點小震顫,然後就聽見有獸群從後邊奔行過來的動靜,兩人也不敢迴頭瞅是什麽妖獸了,咬了咬牙關,再度提速。


    兩人這一跑啊,身體算是稍微活動開了,之前的那股血液僵硬的感覺減輕了一些,便想提醒前麵的軍士們趕緊逃!


    抬頭瞅了瞅前方,聲音還沒從嗓子裏喊出來,就給啞住了!


    九位軍士和十二頭妖犬,都跑的快沒影兒了!隻留了九個背影和十二條狗尾巴給兩人瞅著······


    我靠!


    最終,兩人嗓子裏的聲音還是冒了出來,隻不過,之前想說的是“快跑”,現在說出來的是“我靠”!雖然,這讀音聽起來差別不算大,不過,這想要表達的意思,就有點不同了!


    兩位小隊長覺得有點驚怒交加,覺得肚子裏有團氣,憋在了心裏,把之前的恐懼感都趕跑了不少。兩人憋著這口氣,猛地又一提速,速度竟是快上了不少。跑出去約有半裏地的距離,已基本追上了眾人。


    不過,此時背後妖獸奔跑的聲音卻是更近了一些。而眾人已是氣喘籲籲,沒辦法,之前體力浪費的太多了!先是追蹤白公子的蹤跡,奔跑了有幾十裏遠;然後,又是為了造點假象,十一個人一片混戰,待到眾人打鬥完畢,體力稍弱的都快有點虛脫了。


    特別是北小隊的人,剛才正躺地上休息呢,順便等兩位隊長返迴了再一塊往迴撤!卻不想,沒躺多大一會兒呢,就感受到了地麵的震動,特別是側著躺的幾位,耳朵直接貼著地麵,感受更是明顯一些,聽得真真的,絕對是妖獸群正向這邊趕來,九位軍士翻過身來,掉頭就跑;十二頭妖犬,更是不含糊,早都想往迴跑了,隻是看著這寫軍士們不動,沒好意思提前跑,這會兒機會來了,“噌”的一下,就竄到了軍士們的前麵!心裏還對著軍士們嘀咕呢,這會兒知道煞筆了吧,看你們還跑的動不!


    看著妖犬戲虐的眼神,軍士們臉都紅了,九個軍士咬著牙、鼓著一口氣,衝刺了半裏地的距離,愣是沒讓妖犬們都落下,不過,然後就覺得實在有點跑不動了;兩位小隊長雖說功力更強,比起普通軍士好了一點,但追上眾人後,這速度卻也是難以保持了!


    聽著後邊越來越近的獸群奔跑的聲音,眾人心裏一陣發怵,此時也不得不承認,這次靠跑是逃不了的命的,便開始各自琢磨著保命的辦法,這種情況下,個人的心理素質、應變能力、眼光、實力等方麵的差異也就體現出來了!


    兩位小隊長較為鎮定,選擇了一棵大樹作為保命之所,樹幹直徑足有六尺,還有數人緊跟兩位小隊長來到了樹下,幾人在小隊長的指揮下,相互配合迅速爬上了大樹,心中算是安穩了不少。


    幾人站在樹上,隱蔽之後,迴頭觀瞧,但見,滾滾煙塵前,一個個頭頂著一圈圈超大號羊角的圈角蠻羊,帶著身後的滾滾煙塵從樹下躥了過去,羊角如衝鋒的戰刀,羊蹄如滾滾前行的鐵印一般,頗有一種重騎兵列陣衝鋒的氣勢。


    樹上的幾人抹了一把汗,心裏暗唿僥幸,若非動作夠快,竄上了這棵大樹,若是被這羊群追上,隻怕就算再多幾條性命,也是不夠丟的啊!看看這閃著寒光的超大號羊角,再看看這如鐵印般的羊蹄,被追上了,不是被羊角給戳死,就是被羊蹄給踐踏致死。真是僥幸啊,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


    有軍士心裏不停的嘀咕著,不過,這還沒嘀咕完,就聽見了幾聲慘叫聲,猶如生命謝幕時不甘的嚎叫。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幸運的躲過了圈角蠻羊的羊角和鐵蹄。比如,有一位年輕的軍士,著急之下竄上了一棵較細的樹上,樹比較細,爬起來確實容易了很多,年輕軍士很快就竄到了大樹的中段,本以為已經安全了,便擦了擦臉上的汗,長籲了一口氣,方才敢迴頭看了看這群妖獸,不看還好,這一看,直把這位年輕軍士嚇得三魂七魄都快出了竅,隻見一頭肌肉虯結、頂著兩個超大號圈角的蠻獸開足了馬力,直接撞向了自己這棵樹,耳朵裏隻聽著“哢嚓嚓”的聲音,樹幹差點被撞斷了去,更是一陣劇烈震顫,這位年輕軍士一個哆嗦,雙手一鬆,從幾乎要折斷的樹上掉落了下來。


    “咣當”一聲,這位軍士摔到了獸群當中,眼看一隻隻鐵蹄即將毫不留情的踏在其身上,軍士目露絕望之色,突然想起所謂的“天上掉餡餅”,看來掉下來的一個個都是石頭餡的。於是,在臨死前喊出了自己的怒氣和不甘:“白淨心,我日你先人!”


    悲慘的弱者,也隻能通過這不屈的嚎叫,來表達下自己的不甘和冤屈。


    在一個個圈角蠻羊的鐵蹄之下,沒有熬過幾息的時間,軍士已經是氣絕身亡,而且身體已經被蠻獸踩踏的不成人形,一灘鮮紅的血肉和泥土攙合在一起。來年,此地的花草必然旺盛。


    還有一位軍士,反應也是慢了些,發現兩位小隊長帶著一部分人已經爬上了一棵大樹。於是,又返迴到那棵大樹下,想要爬到樹上避難,卻不想剛剛爬上去一丈來高,圈角蠻羊已經奔跑了過來。


    對於圈角蠻羊來說,一丈的高度也就是平時跳著玩的高度,所以,這位軍士也就難以避免的遭殃了!一頭圈角蠻羊看著這位軍士在那晃悠著身體向上爬樹,心中很是不忿,一個跳躍,雙角直直的頂在了軍士的側背部,隻聽肋骨“哢哢哢”的折斷了好幾根,隨著這位軍士的一聲慘叫,人也被這一角頂向了半空。


    看著被頂飛起來的軍士,站在樹上較高層的兩位小隊長,連忙伸手將這位軍士接著,拽向了更高處的大樹樹幹。雖然肋骨折了好幾根,但是這條性命總算是保住了。


    還有一位軍士,慌亂之中,沒有選擇大樹等避險,而是悶著頭繼續往前跑,不一會兒,就淹沒在圈角蠻羊的洪流之中了。


    剩餘的靈犬部的軍士,一陣傷心,兩死一傷。為了尋找這麽一位任性、不講道理的鎮令之子,我們這都死傷了多少人了?報信的一個,白公子的貼身侍衛兩個,還有剛才死掉的兩個兄弟,這就已經五個了,怪不得白鎮令如此著急的要盡快找迴白公子,隻怕是對這蠻荒深處的變故有所了解吧!


    看著兩個一塊生活了幾年的兄弟慘死,僥幸活下來的人,心中也很不是滋味。眾人從樹上爬下來,雙腳落了地,但是心情卻沒有落地,就像是人從樹上落到了地上,但是心情卻是從樹上落向了地獄,越發沉重起來。


    張隊長年齡稍微大了一些,對這些事情也看的更開一些,稍稍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勸解眾人道:“生死有命,各位兄弟,這地方越來越不安全了。咱們還得抓緊時間往迴撤!”


    說著話,張隊長扶了扶身邊那位肋骨被圈角蠻羊頂斷的兄弟,向迴撤的方向前進起來。身邊多了一位傷員,心裏更不踏實了,若是再遇到什麽妖獸蠻獸,特別是萬一遇到會爬樹的,這一群人的小命隻怕都得交代到這裏!眾人跟上張隊長的步伐,沉默無言,心裏在傷痛的同時,也在隱隱有些擔憂再遇到什麽妖獸!


    不過,人生的事經常是怕什麽來什麽,正擔心後邊還有什麽妖獸蠻獸的,突然身後就傳過來一聲渾厚有力的獅吼聲。眾人心裏一個哆嗦,迴頭觀瞧,隻見一頭身長過丈、肌肉虯結、銀色鬃毛迎風擺動的銀鬃妖獅,帶著飛沙走石正向眾人的方向奔來,其兇殘威猛的氣勢比剛才的蠻羊獸群更加恐怖。眾人看罷,隻驚的大腿抽筋,小腿轉筋!差點邁不動步子!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啊,妖獅可是會爬樹的,剛才爬樹逃命那招肯定是不管用,也不敢用了,爬到樹上那就是等死。跑,似乎一直不是人類的長項,這個悲劇啊,此時再想想白鎮令和白公子,嘴上沒開罵,但是心裏已經是問候了好多遍了!


    眾人還沒有奔跑幾步,背後妖獅嘴裏散發的血腥味就已經是越來越濃了,眾人滿臉的虛汗、後背也直冒涼氣。因為扶著傷員而導致已經落後的張隊長,更是心裏著急,自己已經落到了最後,再不趕上去,隻怕是會成為這頭妖獅的口中餐、腹中食,而前麵的人或許會因此活命,實在是不甘心啊。


    於是,心下一橫,雙手抓住身邊這位肋骨折斷的兄弟,嘴中喊道:“兄弟,實在是對不住了,你自求多福吧!”說著話,雙手抓住其腰部,向後上方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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