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總言天道無情,實則乃是天道公正,世間生靈在其眼中一般無二。


    但若天有靈,便有了欲和念,操控眾生命運,隻為了讓天道永恆不滅。


    而悟空此時眼中的天,甚至可以說天地之初,這天便有了念,有了掌控眾生的念。


    盤古開天,不甘而終,其根本便是受天道算計,而那個天,早已不是真正的天!


    轟隆隆……


    圓盤緩緩轉動,向下鎮壓碾碎而來,上麵有密集的天道符文閃爍,承載著天地的意誌。


    咯吱咯吱……


    一瞬間,悟空便難以承受,雖有萬法不侵的天賦化解,但天道之力浩瀚無邊,隻要悟空無法脫離這方世界,便永世受天地鎮壓。


    他尚且如此,急忙看向身後的後土,卻見她身上騰起道道金色的符文,將全身包裹,天道之力落下,根本不能近身。


    功德之氣!


    身居盤古開天功德,更有身化地獄之功,即使以天道之力也無法磨滅。


    這就如同盤古開天,天地不可殺,隻能每日消磨,經曆無窮歲月才耗盡了其一身生機,那便是功德之力的影響。


    沒有了後顧之憂,悟空怒視蒼天,腰身緩緩挺直,身軀猛然化作千丈高低,先天意誌散開,舉拳砸出。


    空間震動,天道磨盤轟鳴,隨之大若無邊,化作兩輪,規則鎖鏈出現,瞬間將悟空纏繞,左右碾殺而來。


    “我乃先天,天地不可滅,區區規則能奈何!”


    雙目如兩個火焰世界,悟空體表更有赤金火焰騰起,規則鎖鏈劈啪作響,濺出燃燒的電光,雙臂揮舞,震得虛無破碎,不少鎖鏈被強行崩斷。


    “鴻鈞……你算計盤古大神,今日竟妄想算計於我,看我不抹了你的意誌,還這天地清寧!”


    當初那個混沌中,與盤古坐而論道,後世又操控神佛算計悟空,企圖滅殺於他的真正黑手,悟空早就猜到,正是合天化道的鴻鈞。


    三清不敢逆,女媧受其命,如來自認智慧無邊,終也難逃鴻鈞算計,落為一枚棋子。


    哼!


    一股冰冷的意誌落下,無從追尋,卻又無處不在,兩輪天道磨盤上規則之力大盛,絞滅虛無,有熾白的電光落下,連同規則鎖鏈飛來。


    嘭嘭……


    身形爆退,這每一道電光如刀似劍,卻又有萬鈞重量,一瞬間,悟空全身骨骼筋肉多處就被震裂,規則之力破體而入,帶著毀滅的力量遊走,帶走體內的生機。


    “戰!”


    “魔!”


    悟空低吼,體內三百六十五個小世界亮起,如一條條惡獸張開大口,虛無之力湧來,被完全煉化吸收,落入體內的規則力量也開始被磨滅粉碎。


    嘭嘭……


    接連兩拳,天道磨盤之上浮現清晰的拳印,翻滾著震碎空間,落向了遠處。


    悟空仰天怒吼,雙掌抓住虛空,猛然發力,虛無空間被撕開,浮現一個灰蒙蒙的世界,一個身著白衣,體外規則之力環繞的男子盤坐其中,臉上帶著冷冷的笑意,抬手間一指點落。


    噗……


    看著點落的手指,悟空有心閃躲,但根本避無可避,血肉炸開,胸膛直接破開一個前後透亮的血洞。


    規則鎖鏈浮現,從傷口處蔓延,瞬間將悟空包裹成了一枚大繭,層層疊疊,根本難以破開。


    “不安天命,妄圖逆反天機,當滅!”


    男子嘴角含笑,卻出手無情,天道磨盤飛來,上下相合,對著悟空化成的大繭碾殺而至。


    這一刻,悟空意識模糊,好似又迴到了天地未開的混沌之中,眼前有一個麵容粗狂的男子一臉落寞,但耳中卻響起了菩提祖師不急不緩的聲音:“以後你便名喚悟空!”


    “悟空……悟空……悟……空……空!”


    意識倏然凝聚,身體中戰紋飛出,有無數的影像閃動,最後皆化作一條條絲線沒入悟空體內。


    混元者,納天地之靈,化自身之能,成本我之力,而真正的本我便是空!


    空不是空間,也不是無,而是天地初開之際,規則初現之前,而那一瞬便是空,那空便是混元。


    聖者悟天地規則,而先天者依道而生,生來便可掌控無上力量,悟空始終不能明悟自身,雖已成聖,卻不能脫離天地束縛。


    如今在這一瞬,胸口的血洞愈合,三百六十五個小世界消失,真正化作一身的力量融入血肉之中,肉身之力也突破,達到了十宇之力,微微一動,體外纏繞的規則鎖鏈便形同虛設,化作點點熒光融入身軀。


    混元為空,空者可有可無,無一切不可滅,有一切皆可生。


    空的真諦便是借,也是化,自身沒有的,可以借,不需要的,可以抬手覆滅。


    “那又如何,同樣可殺!”


    悟空的變化,自然難逃掌控天地意誌的鴻鈞法眼,其神色微變,但毫不在意,抬手間天道磨盤再次壓來,同時五指張合,化作五行牢籠落下。


    “你欲滅我,那我便以此滅了你!”


    抬手一抓,五行牢籠被強行抓入掌中,化作五行規則之力,融入己身,同時意念一動,化作同樣的牢籠,向著鴻鈞飛去。


    萬法不侵,便是混元道真實的體現,其根本就是借力打力,以及之道還施彼身,這與靈明石猴的天賦多有相通。


    這一手,讓鴻鈞不由一愣,隻見悟空左右一抓,天地規則所化的磨盤被他抓入掌中,眨眼間消失不見,在抬手時,兩輪同樣大小的磨盤飛出,向著青年落去。


    “你的便是我的,而我的你卻奪不走!”


    冷笑著抬步,悟空五指輕彈,五行風雷之力落下,如一張天網,將這個掌控天地的道人困住,隨著他掌指虛握,開始慢慢收攏。


    “空之道,那又如何,難道你能覆滅這方世界不成?”


    狂笑間,鴻鈞身形虛化,與整個世界合一,除非悟空毀滅整個世界,否則根本無法將其滅殺。


    眼中金光掃過,悟空淡然一笑,一手拂過,如同劃過虛無,鴻鈞的慘叫聲卻是隨之傳出。


    天地萬法,隻取一道,鴻鈞與天道相合,其力量根本並不是本身,而是天。


    悟空不能滅天,但卻可以其之道,借助天道之力。


    天道磨盤浮現,融入虛空沒有了蹤跡,虛無中也恢複了平靜,悟空來至後土身前,劃開虛無,一步邁出。


    這場天道之戰,看似簡單,實則乃是法則的對抗,沒有華麗的招式,也沒有血肉橫飛的慘烈,有的隻是強與弱,生與死!


    萬妖城中,張燈結彩,千萬妖族喜氣洋洋,百族來賀。


    中央大殿前,鮮紅的燈籠掛起,神農族女子碧清雙手叉腰,指點著幾個小妖裏外忙碌,袁罡化成一個粗壯大漢,立在身後,咧著嘴笑個不停。


    “站在這傻笑什麽,去將酒擺上,你大哥新婚,可忙死我了!”


    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碧清轉身大罵,袁罡連連陪笑,急忙依照指示跑遠,惹得遠處幾個抱著瓜果的猴子大笑。


    “娘娘生的這般美貌,根本無需打扮,怪不得大哥那般疼愛!”


    一處大殿中,火舞看著一身紅妝的後土,麵露驚豔,語氣酸溜溜的說道。


    “妹妹切莫這般喚我,叫我姐姐便可。”


    後土俏臉微紅,眼中滿是甜蜜,拉著火舞的手,語氣輕柔的打趣道:“況且妹妹如此美貌,王力隻是不善言辭,定然也是很在意你的。”


    一側人魚族女子露珠將鑲滿各色珍珠的頭飾幫後土帶上,語氣弱弱的說道:“可要快些,聽四妹說,不能誤了時辰。”


    “嫂子,準備好了沒有,兄弟們可都準備妥當,大哥急的亂竄了!”


    外麵傳來大吼,祁尻急匆匆衝了進來,一看到後土,神色猛然一呆,連連稱讚道:“大嫂真是漂亮,簡直迷死人……哦不,迷死妖不償命啊……”


    剛一說完,頭上就挨了一巴掌,露珠紅著臉,怒瞪這冒失的猴子,眼中有幾分不滿。


    “娘子也很漂亮,莫要動氣……”


    兄弟幾個當中,就屬祁尻這廝油腔滑調,逗得幾女嬌笑不止。


    “新娘子來了……”


    妖群擠滿了殿前,遠遠的就傳來祁尻的聲音,天風在前充當開路先鋒,將妖群趕往兩側。


    悟空也是一身紅衣,胸前帶著一朵大紅花,帶著幾分緊張與焦急的等在殿門口,看著蓋著紅蓋頭,被火舞和露珠扶著,一步步走來的美麗身影。


    兩旁有花妖灑下花瓣,黑狗和白狼拉來一群小妖,找來了鼓號賣力的吹著,靈鶴兄弟拿著銅鑼,飛來飛去的敲個不停。


    這一刻,在漫天星鬥的照耀下,萬妖城中央大殿前,悟空拉著這個等待了他千萬年了女子,在群妖的見證下,終於結成了夫妻。


    這一夜,滿城群妖推杯換盞,喝的伶仃大醉,一個個大笑著抱著酒壇躺在大街上,看著大殿前屹立的石像,那是他們妖族的齊天大聖。


    “大哥,聽四弟妹說,還要鬧洞房,這才顯得吉利!”


    抱著酒壇,走路都搖搖晃晃的王力,嘿嘿笑個不停。


    “死猴子也要成婚了,我可要好好鬧鬧!”


    牛魔王趕了過來,喝的醉醺醺,含糊其辭的叫嚷。


    “再喝了這壇,不然不要走……”


    說話都不利索的天風,拉著悟空使勁灌酒,意識早已迷糊不清。


    這一夜,悟空也喝的大醉,直到眾兄弟都沉睡,這才返迴給他安置的新房。


    朝陽出聲,萬妖城中濃濃的酒氣升空而起,明真抱著一個酒壇,坐在一顆大樹下,看著天空,眼中有水光閃動。


    “大哥……走了!”


    祁尻身為赤尻馬猴,最先醒來,感應到空蕩蕩的大殿,頓時失落的坐在原地。


    一側袁罡翻了個身,顫聲說道:“我喝醉了,現在還沒睡醒!”


    王力起身,將丟棄了一晚的大刀重新抱到了懷中,低著頭一言不發,好似那樣便能找迴他的記憶。


    遠處牛魔王老者酒壇,喃喃低語:“他比我強!”


    咕咚咚……


    至於天風更是幹脆,起身抓起酒壇,再次往口中灌下,仿佛喝醉了,睡著了,便不會想。


    九天之巔,悟空低頭看著下方的世界,眼中帶著不舍,身旁後土一臉不忍的說道:“既然不舍,怎麽走的這般急切?”


    “我能感受到這方世界在排斥我,若再不走,整個世界都會因此而遭劫!”


    如今悟空的力量,早已跨越了聖道,為天地所不容,若是強行留下,世界就會因此而崩潰。


    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玉手,悟空轉身向著天外而去,他放不下手中的棒子,同樣更放不下這個深愛的女子。


    天外天虛無世界兜率宮,老君看著遠處,輕聲說道:“他走了,你為何不見他?”


    在他身後,有一黑發黑袍的老者,苦笑著說道:“我欠他,如他所說,我不敢見!”


    “師弟,你還是這般執著!”長歎一聲,老君無奈沉默。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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