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德羅斯第外圍的管製鬆懈了很多,一是因為城內需要聖修的地方很多,二是因為這裏的疫情似乎已經得到了控製。


    一小隊人趁著夜色悄悄溜入了城內,他們動作靈巧,像是盜賊,但是訓練有素,帶著軍人特質。他們受雇於某人,前來德羅斯第執行一項匪夷所思的任務。


    領頭的是個沉默的高個男人,黑衣下的手臂肌肉鼓脹,看起來有著可怕的爆發力。


    他們在德羅斯第的內城牆下休息了最後一次,然後那個男人站了起來,低聲對他同伴道:


    “威利大道203號。出發。”


    此時熟睡的神父還不知道自己的房子即將失竊,而房子裏最珍貴的寶物——他自己——即將被無恥的盜賊偷走。


    這一天的晚上沒有月光,隻有一場陣雨過後濕漉漉的氣息。


    溫柔的毫無防備的神父躺在床上,柔順漂亮的淺金發在燭光下好像發著光。他陷在軟和潔白的枕頭裏,看起來正在做一場美夢。


    倘若他睜開眼睛,那雙純淨的眼眸或許會叫那些盜賊放棄行動,改為信仰光明神也說不定。


    可是神父睜不開眼睛——為了防止他反抗,盜賊使用了迷藥。


    鐵石心腸的盜賊將神父從溫暖的床上抱出,用毯子將他一裹,從窗戶跳下,踏入了夜晚的冷風裏。


    神父在睡夢中聞到了潮濕的馬廄味,他感覺到自己的腹部和鼻梁一陣陣疼痛,可是他深陷夢境無法醒來。


    事實上,神父正被抗在一個寬厚的肩膀上,那人背後的硬實肌肉隨著那個盜賊的走動不停地砸著神父的鼻梁。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綁架犯。


    等天亮的時候,這群可惡的小偷已經帶著珍寶來到了距離德羅斯第五公裏以外森林。


    他們搭了一個簡易的帳篷,將那位珍寶放在裏麵,而他們靠在樹上休息了一小時。


    他們不敢在鎮子上落腳,之後的幾天恐怕也要像現在這樣風餐露宿。


    “白鳥,去看看他醒了沒。” 那個男人道。


    白鳥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向著帳篷走去。


    帳篷裏的人被毯子裹得嚴嚴實實,白鳥掀開毯子一角去看他的臉。


    其他靠著樹幹打算再眯一會兒的盜賊們聽見白鳥的一聲驚叫:“光明神在上!我們綁架了祂的天使!”


    盜賊首領走過來,撥開了她的頭,“小點兒聲!你想把他的救兵喊過來嗎?”


    神父依舊安睡的模樣。


    白鳥不可置信地高聲道:“他的翅膀呢?你昨晚把他的翅膀砍掉了?”


    “好了,你走開點。”盜賊首領感覺自己的耐心快要告罄。


    其他兩人看到白鳥一臉鬱悶地被老大趕出來,嘲笑道:“你惹他生氣了?”


    白鳥道:“你們知道這次的目標嗎?”


    “一個年輕男人,還是個神父。” 手裏把玩著刀的男人漫不經心道,“怎麽,這就把你嚇破膽了?”


    “哼,你見過他的樣子嗎?” 白鳥怒道。


    “昨天老大進去帶的人,我怎麽知道他什麽樣子。”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神父在爭吵聲中醒來,他眼皮微顫,卻沒有睜開眼睛。


    可是這沒有逃過可惡盜賊的眼睛:“不要裝睡。”


    神父睜開眼睛,看見的不是自己整潔熟悉的房間,而是一個透著光的帳篷。


    溫柔的女仆也變成了一個隻露出眼睛的亡命之徒。


    美人神父睜開了冰藍色的眼睛,他蒼白的手抓著毯子的邊緣:“我有些害怕,閣下。”


    盜賊不知道他說的是他有些害怕當下的情況,還是有些害怕盜賊本人。


    可是他明明把臉上的刀疤遮起來了呀?


    盜賊冷冰冰道:“那麽你最好趕快適應。”


    裏麵的對話傳到了外麵。


    光明神在上,這樣溫柔漂亮的美人怎麽可以這麽粗魯對待呢!白鳥內心掙紮。


    “您能把我送迴去嗎?” 神父道,“我的朋友和孩子會非常擔心的。”


    “不能。” 窮兇極惡的盜賊拒絕。


    “我並不認識您。” 神父道,“您能告訴我這麽做的目的嗎?”


    盜賊想了想,道:“為了錢。”


    神父道:“我也可以給您錢。我願意支付雙倍的錢。”


    盜賊似乎覺得自己的職業道德受到了侮辱,惡狠狠地瞪了神父一眼。


    神父:“那麽您起碼告訴我,是誰讓您這麽做的。”


    盜賊果斷道:“不行。”


    神父道:“他既然沒有讓您馬上對我不利而是讓您將我帶迴去,那麽我遲早是要見到他的。早一些晚一些的區別罷了。”


    盜賊沉思了一會兒,道:“不行。這是規矩。”


    神父有些無語,感覺這個盜賊有點浪費他的演技。


    “那麽請您離開吧。” 美麗的神父看起來有些生氣,他不再看向那不近人情的盜賊,將毯子一裹,背對著他。


    盜賊似乎有些發愣,不明白他抓來的珍寶為什麽開始那麽溫和,沒講幾句話卻開始發脾氣。


    在外麵聽完了全程的白鳥:老大,你造孽啊!


    於此同時,神父府上的人已經發現了神父的消失。


    最先發現的是本該叫醒神父的女仆,她一打開門就看見了淩亂的床鋪和打開的窗戶,而神父不知所蹤。


    她馬上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伊斯塔,伊斯塔詢問了最早起來的園丁,園丁並未看到神父的離開。伊斯塔隨後又去檢查了馬廄——馬還好好地待在馬廄裏,可是那裏多了很多雜亂的腳印。


    陣雨過後泥土濕軟,昨晚光顧此處的盜賊們留下了腳印。


    禁令尚未解除,伊斯塔無法離開府邸求助。於是她向路過的騎士求助,請求他們把神父消失的消息分別帶去給騎士長、凱瑟琳夫人,還有在教廷之上作客的丹尼爾先生。


    騎士長是最先收到消息的,根據他的判斷,夜路濕滑,加上德羅斯第周邊都是森林,在夜晚,即使是常年居住在這裏的獵戶也不敢隨便走動,那些歹徒又帶著神父,想必走不了太遠。


    騎士營分布在德羅斯第周圍,此刻由他們來截人再明智不過。


    第二個得到消息的是凱瑟琳夫人,她本來悶在府邸裏無所事事,看些無聊的情愛小說打發時間,聽說了神父失蹤的事情她幾乎要暈厥過去。她馬上寫了一封信給自己丈夫的兄弟請求他的幫助。雖然德羅斯第此刻還是禁止出入,但是總有人有些特權。


    最後收到消息的是丹尼爾。教廷之上為了表示對裏弗商會的感謝,也怕這位重要人物有什麽閃失,在幾天之前將他請到了教廷之上。得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思念著神父。


    神父的消失不僅是對教廷的挑釁,也影響著裏弗商會的態度——要知道,這位丹尼爾先生可是同神父有著非同一般的情誼。


    教皇對此非常重視。


    這一連串的事情後果就是,盜賊們被追得很慘。


    “我說,他不會是教皇的私生子吧!” 強尼小聲道。


    那些聞到一些味道就像瘋狗一樣追個不停的聖修不休不眠地追了他們兩天了,這兩天他們休息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兩個小時,那些白色的妖魔已經成為他的心理陰影了。


    強尼自以為小聲的抱怨落入了神父的耳朵。


    神父抿唇道:“不是。”


    強尼結結巴巴地道歉:“我......我沒有冒犯的意思。”


    “再有一天我們就能甩開他們了。” 他們的首領,那個叫做沃利的男人道。


    “為什麽?” 白鳥問道。


    沃利還沒迴答,神父就替他迴答道:“因為聖修不會離開德羅斯第太遠。”


    “為什麽?” 白鳥傻乎乎地問道。


    神父道:“因為守護教廷才是他們最重要的職責。”


    “每次被他們纏上就沒有什麽好事情。”隊伍裏最年長的盜賊,戴維笑道,“抓緊點小夥子們,要是被咬上了他們可不會輕易撒口。”


    神父問道:“您對此很有經驗?”


    沃利似乎對於神父趴在他的背上輕鬆地同別人閑聊感到不滿,“哼”了一聲。


    “年輕的時候遭遇過幾次。”戴維舉起了自己的右手,上麵隻有兩根手指,“喏,這就是代價。”


    白鳥道:“你倒是不常說起這個。”


    戴維收起手,平淡道:“這麽丟人的事情有什麽好說的。”


    白鳥納悶:“那你現在說什麽?”


    戴維有些無奈地捂住額頭,“我在套話啊,親愛的。你能暫時合上你漂亮的嘴唇嗎?”


    神父道:“您想從我這個俘虜這裏知道什麽?”


    戴維道:“您知道聖修的來源嗎?”


    神父誠實道:“我不知道。”


    戴維笑,“哦?您這樣的人物也什麽都不知道?”


    神父歎息道:“我並不是什麽教廷的核心人物。”


    這倒是大實話。


    白鳥忍不住出聲:“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他們是虔誠的修者啊!”


    戴維諷刺道:“難道隻要足夠虔誠就能夠叫人不眠不休,戰力超群?我信仰金錢之神這麽多年,他老人家可沒有給我任何的超能力。”


    強尼大聲笑道:“那我信仰婊|子之神!她能給我什麽,我想想,一*強力****巴嗎?”


    “閉嘴!你個混蛋!” 白鳥道。


    戴維道:“奇怪的是,這麽多年都沒有人懷疑過聖修的來源嗎?他們難道是憑空冒出來的嗎?他們數量這樣龐大,可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誰家的孩子跑去當了一名聖修。”


    神父依舊道:“我不知道。”


    沃利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加了速,將他們甩在了後麵:“有氣力說話的話不如快點趕上我吧。”


    “老大真是變態強。”強尼道,他甩了甩自己的胳膊,“騎士、聖修。下一迴不會是帝國軍隊吧?”


    “閉上你的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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