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個非君主立憲製的現代帝國


    今天周末。


    趙毓的司機去接一位重要客人,而上寄宿學校的趙格非放假,所以他需要自己去接閨女放學。


    他下樓到車庫,發現司機把他常用的那輛賓利開跑了,另外一輛帕薩特的車牌被限號,所以他隻能放棄開車。


    “真應該買一輛比亞迪,至少那個能上個綠牌子,不用被限號。”


    幸運的是,樓下還放著一輛他經常下鄉用的柴油摩托三輪車。(抗日劇中那些漢奸翻譯官騎的拖鬥三輪車)。


    趙格非就讀的謝氏書院是寄宿學校,雄踞北城,距離市區有一段距離,趙毓繞著七環到校門口的時候,天都快黑了。校園很大,其實是草地很多,甚至還有一半的土地是森林。趙毓在門衛那裏刷了臉,門衛將門口地麵上阻攔機動車的鋼鐵牙慢慢放平,趙毓就騎著他的摩托三輪車進去。從校門口到趙格非常待的圖書館,大約有五公裏的山路。道路兩旁都是白樺與紅楓,再向草地中延伸,則是石楠與醋栗。


    趙毓剛停車,正看見謝翾飛從圖書館出來,手指中還夾著一本《柳葉刀》,他剛在上麵發表了一篇論文,正好作為謝氏書院的宣傳素材。


    謝翾飛是醫生,但是因為這所學校是他們的家族事業,所以他還兼職校董和理事長。他現在西裝革履的,看樣子晚上有飯局。


    “徽郡王的私宅有個小範圍科學研討會,今天的議題是使用ai延長壽命,接請帖的都是各行業的大佬,我去給學校化點緣,看看能不能建一個新能源實驗室,你去嗎?”


    “用ai續命?”趙毓感覺到好笑,“阿爾法實驗室堅持了三十年,怎麽也無法調試出往生者的記憶與ai行為預測性的相匹配的算法,他們不是已經放棄了嗎?怎麽,主管阿爾法實驗室的佐藤櫻博士不甘心,非要用‘ai續命’這個幾將就木的故事再騙點錢?”


    “佐藤博士怎麽想的,我並不清楚。”謝翾飛比趙毓顯得稍微厚道一些,“不過這個項目的確有很多數據還是有很大的可取性的,今天到場的科學家們可以做一下稍微深入一些的溝通,也許柳暗花明。”


    “所有數據都有可取性,即使目前看起來一無是處的東西。”趙毓說。


    即使是失敗項目的數據也有價值,至少它們標識出了一條死路。不過,這個項目不止這些。


    ai無法給活人續命,卻可以給資本續命。


    這是一個非常偉大的故事。


    核心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深刻,也是最渴望,甚至可以說是最野蠻的欲|望——immortality !


    任何一個稍微有點忽悠能力的資本家,就可以把它包裝成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生命科學創新公司,撒入市場,一輪一輪融資,最後讓願意或者不願意但又無法不買單的人們去買單。


    謝翾飛的小型直升機就停在‘紅豆館’後麵的停機坪上。這個一人駕駛的小直升機的螺旋槳把天空中的氣流攪動的如同陽澄湖中大閘蟹叛亂一般,趙格非才抱著書從周熙圖書館出來。(周熙為了給十三行重塑名聲,到處捐樓。)


    趙毓則把風鏡摘下,看到趙格非,有些驚訝,“閨女,一個月不見,你怎麽瘦成幹啦?”


    趙格非,“學校新換了廚子。”


    趙毓,“我讓趙大媽給你送飯吧。”


    “不用。”趙格非連忙擺手,“上學期趙大媽給我送的盒飯引起圍觀,有幾個男生搶了一盒子糖醋排骨之後,甚至對趙大媽跪地求婚,引起過小規模的騷|亂,我可不想再給趙大媽惹什麽麻煩。”


    趙毓,“呃,……,你們學校的飯究竟有多難吃?”


    趙格非也歎口氣,“現在雍京私校圈中都傳遍了,我們學校秉承古訓,每天都是蕎麥粥小醬菜,唯一的‘葷菜’就是植物蛋白,女生的體脂率平均不到15%。後果是,想要申請的人逐年暴增,錄取率連年創新低,offer如此難搞,據說連本來就少的可憐的獎學金也要取消了。”


    趙毓也跟著歎口氣。


    趙格非抱著書包上了三輪車的拖鬥,趙毓帶著她騎柴油摩托三輪車迴城。鑒於趙格非在學校受到的‘虐待’,趙毓帶著她迴家之前專門拐彎去了南城,找了一家不錯的小館子解饞。


    這種‘深夜食堂’一般的館子很火爆,尤其是現在。天氣漸漸熱了起來,社會各個階層的人在白天的時候分為‘占有生產資料的精英’與‘資本肉|體電池’,此時,夜幕下,褪去白天那層光暈,或者說,黑夜給漆上了一層保護色,白天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已經模糊了。


    總之,三教九流隻裸|露出一個共同的愛好,——擼串與麻小。


    趙毓他們麵前的桌上擺著一盆子麻小,十串羊腰子,牛板筋,還有三十串肥瘦。


    啤酒就是冰鎮過的嶗山。


    老板把自己一個投影擺在外麵,屏幕上是古老的電視劇《射雕英雄傳》。備受大家喜愛的角色是男n號完顏洪烈,他在劇中的角色是一個男小三,但是因為詭異的單向的完全不符合心理學的癡情而得到了許多女性觀眾的傾心。


    趙格非沒見過這個劇,雖然屏幕的像素渣到猶如馬賽克,可是她還是被劇情深深吸引了,她說,“親爹,斑鳩能吃嗎?”


    “能吧,沒吃過。”


    “為什麽不嚐嚐?”


    “我不吃不常規的肉。”趙毓,“防止感染奇怪的瘋牛病。”


    “……”


    趙格非繼續看,過了一會兒,她又問,“親爹,您在西北的時候,見過金人嗎?”


    “沒。”趙毓搖頭,“我駐紮邊境的時候,這些金人早被蒙古人滅了。”


    “可是,我小的時候在雲中,也聽到過一些戰報傳聞,好像咱們的軍隊從來沒有遇到過蒙古人,他們哪兒去了?”


    趙毓認真的迴答,“蒙古諸王彎弓射雕越過高加索山,迷路了,沒迴來。”


    “……”


    旁邊一桌上,一個挽起袖子給麻小扒皮的精英,他明顯對吸引了大多數人目光的電視劇這種老百姓喜聞樂見的娛樂活動沒有興趣,他正在用自己的手機看信天翁八台的新聞深度辯論。視屏中幾個人辯論的如火如荼,各種專業名詞高頻潑出,並且是時不時帶著比初中英語單詞要長一些的政治名詞,諸如:monarchy,constitutionalis|m,capitalis|m,以及free market。


    現在的公眾號滿世界播撒一個理念:一個人接觸到的信息也決定了社會地位,尤其是在八小時之外。所以,精英一般都不會浪費時間看消遣形式的視頻。據說,這樣可以保養大腦,不會占用更多的腦容量,也不會使大腦對於文字類的信息鈍化,以及邏輯思維能力喪失。


    今天的話題也是最近大熱的話題,——最高大法官的人選。


    讓精英們極度感興趣,同時可以明確把自己與普羅大眾拉開斷崖一般差距的興奮點則是,——皇帝陛下提名誰?


    鄭國家的政體是人類有史以來的一朵奇葩。——鄭是君主製國家,在如今現代國家林立的時代,它卻擁有強大的國力,更不可思的是,它居然擁有與強大國力相輔相成的法製構架,同時,政府真的對所有人民負責。


    與歐洲君主立憲製國家的君主不同,鄭的皇帝手握實權;與聯邦製的國家不同,鄭擁有統一的中央集權;與資本主義國家不同,雖然鄭擁有自由市場,卻沒有海外擴張,以軍隊、債務與強勢貨幣殖民的dark history。它就好像攜帶了魚香肉絲基因的番茄,又像是會飛的熒光蘑菇。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獨一無二的一朵奇葩。


    大法官似乎就是法律之神在人間的守護者的實體。而大鄭的最高法院擁有九位終身製的大法官,其他八位都已經各司其職,第九位的人選極其難產,如果無法平衡各方意見,這個位子可以一直空懸。今年,是這個位子空懸第十九年,而皇帝陛下決心在他執政的第十五年,把這把椅子上塞上一個人。


    之所以大法官的人選讓精英們如此感興趣,因為這樣一個看似普通的提名事件,背後有複雜的政治權力博弈。如果皇帝提名的人選通過了,那麽這標誌著在高層政治中,皇帝權杖的殺傷力的強悍;相反,如果無法通過,這就至少意味著各方勢力的博弈使皇帝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需要做出違背意誌的妥協。


    ‘權謀’,無論看得見還是看不見,都是讓‘聰明人’興奮的g點。這就像一場大型的在線阿凡達遊戲,聰明人似乎在極其有限的信息池中各抒己見,就如同在現實中指點江山一般。


    “親爹,您說,……”趙格非靠近趙毓的耳朵,“六叔會提名誰?”


    趙毓搖頭,他剝開一個小龍蝦,放在趙格非麵前的小碟子中。


    “會不會是‘柳閻王’?”


    “不會。”趙毓說,“柳大人資曆雄厚,出身雍京大學宗政和翕法學院,可以執掌都察院,可惜做不了那第九位終身大法官。”


    “為什麽?”趙格非,“柳大人做檢察官的時候參與起訴了很多重大案件,其中一多半被列為經典,幾乎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影響當代的司法構架建設的進程,他很強。”


    趙毓,“上院那些老頭子們放了話,如果柳密成為第九位終身大法官,他們就想盡一切辦法斷掉宗政和翕法學院所有資助獎學金項目。呃,實話,其實一些獎學金項目真的是由上院那些老頭子的家族資助的,而另外一些,他們也的確擁有強悍影響力。很多品學兼優卻家境普通的學生可應付不來一年10萬鄭幣的學費,那些人一年家庭總收入不到3萬,甚至還有一些學生家庭一直領社會救助金。如果那些獎學金項目真的消失,宗政和翕法學院就真的成了世襲門閥子弟的天下了,這可不是好事情。”


    “親爹,那些人做這種事情,……,如此明目張膽的毀滅公平,如果找一個詞來形容,應該是什麽?”


    趙毓,“民主。”


    趙格非,“……”


    趙毓,“不要忘記,上院的老頭子們也是擁有維護自己利益的權利的,雖然他們看上去並不和藹可親,反而有些麵目可憎。還有,他們的‘特權’其實也是一種公平,這是由他們的幾代、甚至是十幾代祖宗拚下來給兒孫的福蔭。”


    趙格非,“如果六叔廢除財產繼承權呢?”


    “那我們就徹底完蛋了。”趙毓說,“我覺得加了荔枝的麻小比單純麻辣的麻小要好吃,閨女,你覺得呢?”


    趙格非,“羊腰子最好吃。”


    趙毓,“呃,……,你果然沒少挨餓,哎。”


    “親爹,為什麽我們會完蛋?”


    “大多數人努力賺錢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孩子留下一些什麽。”趙毓開始擼肥瘦相間的羊肉串,“如果財產與資源無法代際傳遞,那麽所有人都會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是否洪水滔天。那麽,誰還會把第一桶金的錢用來辦工廠,做投資?舉個栗子,古代奧斯曼帝國曾經創造出非常罕見又非常勇猛的軍隊,他們征招奴隸的孩子去打仗,有戰功則賜予高爵厚祿,可是,這些人不被允許擁有家庭。結果這些手握大權的將軍們就創造出非常有想象力和創造力的花樣,不求別的,隻求在自己生命結束之前,把能享受到的全部享受掉,把能毀滅的也要毀滅掉。實話,如果不是當年你娘生了你,我可能就在雲中庸庸碌碌一輩子了,每天混吃等死,絕對不會做那些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朝不保夕,刀口舔血的營生。”


    他說著,還能用沾著羊油的手指玩|弄手機,使用一款加密的通信app與文湛閑聊。


    ——“承怡,可不可以幫我做一件事。”


    ——“陛下,為了您,我一定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過了五秒,文湛發過來消息,“你怎麽了?”


    ——“沒事,剛才和格非聊天,忽然有一種萬丈豪情,頓時蕩氣迴腸,……,當然,也可能是我吃多了麻小的原因。陛下,您有什麽吩咐?”


    ——“早些迴來。”


    ——“呃,您讓我做的事情是什麽?”


    ——“你早些迴來就好。”


    ——“呃,……”


    ——“哥哥,我有些想你。”


    雖然是文字,可是趙毓依舊有些招架不住,手指一軟,兩個半的大羊腰子啪嗒掉到地上,辣椒孜然外麵沾了一層土,當然,也可能是霧霾。


    番外·現代ii


    “親爹,我想和你討論一下我下一年的計劃。”


    “好,你說。”


    “明年大約有六個月的時間,我需要到軍校去。”


    “你要轉學到你舅舅那個專門收留紈絝子弟,卻美其名曰專門培養帝國優秀指揮官的司馬繚軍校?”


    “呃,……”趙格非有些遲疑,“我的確需要到司馬繚軍校六個月,不過卻不是轉學。而是,……”


    “麵來啦!”


    此時,開店的老板端過來一碗牛肉湯麵,上麵還飄蕩著兩根青菜。


    趙毓肚子裏麵塞滿了羊腰子,不過這碗牛肉麵依舊讓他食指大動,他劈開簡易筷子,先給趙格非夾出來一半麵條,他自己吃剩下的。


    就在他夾起來一大塊牛腩的時候,就聽見趙格非說,“親爹,軍校需要開一個學期的雲中戰略史課程,非常淺顯的內容,授課的教師本來應該找尹氏九部的老將,可是那些叔伯們混得最慘的都是三星上將,實在沒空也沒有興趣去司馬繚上這種課,所以段恆校長就找到了我。”


    趙毓把牛腩又放迴去碗中,“司馬繚出過一個大醜聞,現在依舊沒有塵埃落定。幾個初年級的學生喝醉酒對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進行閹割,那些學生全部出身軍方勳貴家族,柳密作為公訴人,秉承法律當然也是人道主義的精神死咬著不放,雖然將那幾個學生進行扣押,並且拒絕保釋,卻依舊無法找到確鑿證據定案。那種地方,我不太放心你去。放棄這個計劃,再想個n b。”


    “其實,這件事吧,……”趙格非終於實話實說,“柳密托人找過我。”


    “他?”


    趙格非,“親爹,您說的那件事,實在讓他頭大。他說,如果那些犯罪的勳貴子弟無法定罪,以後這些人會依仗家族勢力而愈加囂張,很多人都不會安全。當然,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


    趙毓卻說,“這些都是我們大人的事,你是未成年少女,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放棄這個計劃,另外製定一個n b,安全,安全,安全,內容可以豐富,讓你漲一些知識就好,不需要承擔這麽重大的責任。”


    說完,他開始吃麵條。


    “再說,你舅在司馬繚,柳密他們有任何事情,可以找他。”


    “找過,而且,我舅也盡力了。”趙格非,“當年外公怕他吃苦,把他送進司馬繚的時候,讓他選擇的專業是戰時營養學,這與真正的軍方大佬家族聚集的軍事戰略和指揮官專業天差地別。我舅舅基本上就是檻外人,根本就不得其門而入。”


    趙毓,“可是你一個民辦中學的普通平民學生,你就到司馬繚晃動六個月,講幾次什麽雲中無聊曆史的簡要課程,你又怎麽能打進連你舅舅這樣的正經勳貴子弟都不得其門而入的軍事戰略和指揮官專業小團體?”


    趙格非,“我去教課的部門,就是軍事戰略和指揮官專業。而且,親爹,您總是不承認,可是在別人眼中,我也是出身勳貴家族。這個資源不論從您,還是從外公那裏,我都可以得到繼承。”


    趙毓,“段恆校長,……,這個老家夥是不是柳密在宗政和翕法學院的同門?”


    “呃,……,好像是。”


    “他們這是故意的。”趙毓端著麵碗,把所有的牛肉湯都倒入嘴巴中,“你不要理睬就好。”


    趙格非,“親爹,那個未知的軍方小團體中有些人如此明目張膽的支持暴|行,是不是也是對六叔的試探與挑戰?”


    趙毓自然知道,權力搏殺是比無法抑製這些勳貴更壞的結果。


    當然,權力爭奪橫亙帝國曆史,任何想要嶄露頭角的人都不能免俗的沉浸其中,而文湛就是其中的勝出的佼佼者,他是操縱政治的大師,擁有改變政府的天賦與能力。


    其實,上述兩項都不是最壞的結果,而最慘痛的結局就是,——直接撕毀人們對於法律的信任,這會動搖帝國法律構架根基。


    “柳密有些意思。”趙毓說,“既然他想要精準打擊那個小團體,為什麽如此肯定,你外公不是那個小團體中的一員?”


    “我問過,柳大人說,因為我是您的女兒。”


    趙毓將趙格非帶迴她祖母那裏,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園林,有小樹林,小山,水域,還有白鷺和濕地。它在城市邊緣,住在這裏,既可以享受到市政供暖,又可以鬧中取靜。安頓好了家人,他才去找文湛。


    如今皇帝不住在大正宮,因為這座朱牆黑瓦的千年宮殿已經成為人類文化遺產。星期一到四,早10點到下午4點,這裏對公眾開放一部分,收取的門票用於整個宮殿與禦花園的日常維修與養護。而大正宮的真正的瑰寶,是皇室千年收藏,書畫、瓷器,還有各種木雕與珠寶,這些的養護則由皇室基金支付。


    文湛住在自己的私宅,一座建立在懸崖上的宮殿。


    這是完全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建造的,一切看起來中規中矩,而獨一無二的地方則是裸|露在懸崖邊緣的巨大露台。


    萬丈深淵的邊緣,就是這個由昆侖玉石建造的平整露台,沒有欄杆。


    趙毓手中拎著一瓶子紅酒,在露台邊緣一步一步走著,——圈套。趙格非去司馬繚是一個有些過於明顯的圈套,可是卻不是陰謀,而是陽謀。


    柳密知道,趙毓不可能放任趙格非進入這個目前內部環境異常微妙的司馬繚,當然,他也不會強硬的拒絕趙格非的想法,兩相下來,估計趙毓能做的事情,就是自己陪同趙格非進入軍校。


    柳密真正的目的,是趙毓。


    腳下是江河倒懸的萬丈流水,趙毓把木塞拔下來,直接扔下去。


    “這樣做,很不環保。”


    趙毓身後忽然有聲音,當然,比聲音更快一步的,是一隻手臂,如同烈火焚燒過的鏈銬一般緊緊攬住趙毓腰身。


    “不要離深淵如此接近。”


    “可是,我們建造這個露台,不就是為了看流水嗎?”


    文湛將趙毓扯到安全地帶,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直到現在也沒有裝上欄杆,可是趙毓卻找到石壁上一塊凸起的龍頭水滴獸,坐了上去。


    “晚上吃過了嗎?”


    “帶著格非吃了麻小和羊腰子,我給你打包了一盒子,一會兒讓柳叢容給你重新烤烤,很香呢!”


    文湛微微仰著頭,看著趙毓,忽然笑了,明月冷光下,如同一首極動人的詩篇,“有你香嗎?”


    “陛下。”趙毓微微低頭,“您可以自己嚐嚐。”


    他一下子攫住文湛的嘴,此時,皇帝方知道,趙毓已經含了一口葡萄酒,紅寶石一般的顏色,流動的液體,如同鮮熱的血一樣甘美,一下子衝入口腔之中,趙毓的滋味豐盈了滿口,極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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