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崔珩最討厭的兩種人:


    一、太監。


    二、孩子。


    既然趙毓迴來了,那麽趙格非和尹徵就被崔珩送到趙毓家中,而尹徵也是多日未曾迴尹府,他一到趙毓家中,隨即就被尹府的老管家接走了。


    崔珩在趙毓家中吃了夜飯。


    趙格非不喝酒,吃飽了就不陪他們兩個,徑自去書房看看書,消消食,練練字。文湛讓柳叢容送了字帖過來,趙格非正想著好好臨摹一番。


    “我最近要出趟遠門。”崔珩拿了酒杯,趙毓給他倒了酒,“你一個人在這裏成嗎?”


    “哪有什麽不成的,我都到了雍京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也是,你都到這裏了,有什麽事,隻要你開口,你家那個小狼崽子一定盡心竭力。”


    “別總是叫他小狼崽子。”


    “怎麽,你心疼?”


    “我怕你禦前改不了口。”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趙毓知道他又倔又擰,也就不跟他爭辯,轉口問了一句,“你去哪裏,走多久?方便告訴我嗎?”


    “也沒啥。”崔珩說,“就是那個棄城丟地的何晉,他兒子找到了,就在雲中。我得過去一趟,把他兒子押迴雍京。”


    “你千裏迢迢的,就為了把人家無辜的兒子弄迴來受死?”


    “沒辦法。何晉罪犯滔天,這是滅族的大罪,他兒子是逃不脫的。”


    “說起雲中我到想起來,尹桂寶兒在這裏呆的夠久了,他得迴雲中了。我最近事情太多,危險也多,我怕顧不上他。綺羅就這麽一個弟弟,他們老尹家就這麽一條根苗,要是損在雍京,我是真對不起他們了。”


    “我這趟順道給他送迴去?”


    “不用。你王命在身,別管這種閑事了。”


    崔珩吃飽迴侯府,趙毓則拐道去了一趟尹府。


    “管家,給老爺寫信,讓他派人過來,接大少爺迴雲中。”


    “啊?為什麽啊,姐夫!”


    尹桂寶兒自從到了雍京,雖然日子過的挺不順的,但是爹娘不在眼前,天老大他老二,他過的非常自在。雖然姐夫不定時管教一番,但是不管怎麽說,他不是爹娘,不會很嚴苛。尹徵可不想現在就迴老家,迴到那種被人嚴厲管教的歲月當中去。


    “不為什麽。你該迴家了,管家,寫信!”


    “姑爺,怎麽給老爺寫?”


    趙毓想了想,就說,“給老爺寫,就說大少爺在雍京被我拐帶著吃喝嫖賭,不出七天,雲中過來接大少爺的人準到雍京。”


    “是,姑爺。我明白了。”


    “姐夫,你坑我!!!!~~~~~~~~~~~~~~”


    次日,暴雨已經停止。


    淅淅瀝瀝的暮春雨水剪不斷,在雨水的滋潤下,趙毓這個小院中的桂花與薔薇似乎頓時就繁茂粗壯了起來。


    趙毓在院子中給趙格非烤鹿肉。


    上次他讓黃樅菖派人送迴來的鹿肉崔珩烤過一迴,剩下的全部用酒封了起來,也給他送了過來,今天還能再烤一頓。


    “親爹,要說侯爺也是妙人。”趙格非揀了一塊烤好的鹿肉,仔仔細細的吃,“他給我舅舅的屋子三麵都是書,三餐準備好飯食送進去,每天也不讓我舅出門。我舅實在沒事幹,也隻能看書了,別說,據說在寧淮侯府這幾天,我舅已經看完一整本的《春秋》了。外祖父要是也有這個心,我看舅舅的功課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你舅不用出將入相,他得緩緩,要是他命好,也許他兒子可以成個氣候。”


    “為什麽?”


    “你看看咱們家,你爺爺的爺爺是當年的大司馬,你爺爺的親爹在你外祖父之前名震西疆十六國,你爺爺那更不要說了,死在他手中的鳳子龍孫比永定河的魚都多。這些人都是牛人,哪個拿出來都是跺一跺腳,土地顫三顫的人物,結果呢,最後趙家門裏就剩咱們仨了。”


    “除了咱爺倆,還有誰?”


    “你奶奶。”


    “哦……”趙格非喝的是趙毓專門從楚薔生府邸順過來的桃花釀,甜,不上頭,“托親爹您的福,今年清明您才想起來告訴我,我還有這麽一位長輩。不熟悉,總是忘記。”


    “那位老太太心思重,你爺爺走後她熬了這麽多年,很不容易的,她不見你是我的錯,別怪她。”


    “我怪長輩做什麽。不過,親爹,昨天六叔讓柳芽叔送來字帖,您看到了嗎?”


    “嗯。我看那字寫的還成,你沒事就多比照著寫寫,反正你愛寫字。”


    “六叔的字是真好,好的極點,就是沒辦法臨摹。”趙格非又撚起來一塊鹿肉,“一般來說,武人不習字,文人不習劍,那些號稱文武雙全的人物又大多隻是學了兩邊的皮毛。人間似六叔這樣書法劍道臻入化境的人實在曠古罕見,他老人家的字帖隻能擺著香爐供奉著,等待著傳世,似我這等凡人實在無法消受。”


    趙毓聽著就笑,“那好,下次我讓他別寫這麽好,換成適合小孩子寫的筆法來給你做字帖。”


    “親爹,我有件事不太明白。左相大人的字金貴,可是坊間還能有幾幅真跡,六叔的字這麽好,完全可以傳世,怎麽坊間就不見一副真跡?我這麽愛字帖,甚至都不知道六叔的字是這樣的,別人就更不要說了。”


    趙毓,“上次在冉莊的時候你不是問過我,你六叔他是不是在雍京城做大官,我說不是,因為他沒那麽好的命數?”


    趙格非點頭,“嗯,記得。”


    趙毓,“他的命是從一落地,不,是從娘胎裏就被注定了,他這一輩子隻能有皇帝這麽一個身份。


    他文章寫的好,成不了翰林;他字寫的好,也做不了書法大家;他畫的也不錯,但是永遠不能寄情山水,成為名家。他的出生,他的性情,他的能力與才華,一切的一切全部是為了這個身份準備的,凡是同這個身份不符合的地方就要被砍去。”


    “天下不需要一個極富性格,才華橫溢,詩酒趁年華的主人,坐在微音殿那把椅子上的人,活人的特征越少越好,最好就是一尊玉雕的聖像,這就像他的字一樣,適合在檀香後麵,被供奉著等待著傳世。”


    趙毓想起來吉王叔也說過,就算是我大鄭曆代祖宗顯靈了,估計也就是文湛現在這個模樣。


    趙格非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她一直以為,那個人,隻是人間權力的極致。


    “六叔,……,這麽慘?”


    “這還不算慘。還有更慘的。”趙毓自己也拿了一塊鹿肉慢慢吃,“暗殺,密謀,反叛隨時都會發生。如果行差踏差一步,他自己還有他在意的人也許就無法活著看到次日雍京寅時的天空。”


    “如果是這樣的話,六叔他為什麽不反抗,他那麽厲害,可以選擇另外一條路。”


    “真是善良的姑娘。”趙毓看著她笑,“世間的人都有退路,唯獨他沒有,如果這條路走不通,他就……”


    “東家!”


    申掌櫃從大門竄進來,趙毓格非他們兩個隔著桂花與薔薇都能看到他那個猴急的樣子。


    “抓住了!我們抓住了!”


    趙毓讓申掌櫃別著急,給他倒了一碗茶水,讓他先鎮鎮神。


    “魯辛果然不對勁,我們換了三撥人等了兩天,連夜裏都沒閑著,終於把這小子又給救了。他們都逃到直隸的地界了,還是差點被宰。我就嚇唬他,說要是他再不老實,我就把綁在樹上讓仇家直接過來剁,這次他全招了。


    不知道誰給他送了一個西疆那邊買來的女奴,長的真挺美的,還說給他生兒子,結果這小子就著了道。他說自己的老婆生小丫頭的時候傷了,再也生不出孩子,他們老魯家又不能絕後,於是就跟這個女奴不清不楚,最後見那個女的懷上了,眼見著這邊肚子大了,這才下了決心反水。


    他以為一切都能隨心意,沒想到一是沒搬倒東家您,二是,那邊一看他沒用了,就直接殺人滅口。


    他原本想著自己老子娘老婆孩子都死了,他口又緊,人家能放過他一馬,讓他帶著那個西疆的小婆子找個沒人的地方生兒子過日子去。誰知道人家不但不放過他,連那個大著肚子的小婆子都不放過。這次那個小婆子也被他連累的死了,他這才老實了。要是咱們一開始就對他逼供,沒準也能問出這些話來。”


    趙毓,“私設刑堂?老申,你不是清白商人嗎,這種事也敢做?再說,重刑之下的話,你敢相信?反正我不敢信。”


    申掌櫃,“東家,您說,那個跟您對著幹的人是誰,這麽狠?”


    趙毓,“魯辛當然知道是誰,把他送到順天府去,讓他自己去跟姚肅說,到底是誰要這麽折騰咱們,這麽下死手滅口。”


    申掌櫃,“啊,咱們費了老鼻子勁,就這麽直接給順天府送過去?咱們不好再問問?”


    趙毓,“咱們現在都是老百姓,不是西北軍的兵,現在咱們就得按照老百姓的路子走。咱們都歸順天府管,出了人命大的官司他們不管,你管?我就問你,如果你的真問出個大人物來,你不怕再被滅口?”


    申掌櫃一下子啞了。


    那位申掌櫃在這裏連塊鹿肉都沒有敢吃,直接跑了。


    他怕那個魯辛再說話,讓留園家裏的人聽到什麽不應該聽到的事情,知道了什麽不應該知道的人而沾染上見血的麻煩。


    雍京北城這邊的大人物比南城的那些富戶老主顧不一樣,真不一樣!平常人就是對著貓狗雞鴨都不忍心傷害,更不要說對人了。這邊的人心狠到極點,真的是拿著他們這些庶民百姓不當人。不說別的,這次的事情,他們就算滅口都不願意多出幾兩銀子請好一些的刺客,而是直接讓餓瘋了的流民用菜刀剁人,把人都剁散了,就隻有一點,就比西疆邊陲的白毛風還讓人發瘮,真讓人心寒。


    傍晚,雨水似乎大了一些,院子中有落下的薔薇花瓣與桂花的殘骸。


    “親爹,您說,世間的男子是不是都如那個魯賬房一般鬼迷心竅,爹娘妻兒都比不了一個不知道在哪兒的兒子金貴?”


    “世間男子如何,我沒見全,我不知道。我讓你見識這件事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世間是如此的寂寞如雪,人則是紛紛雜雜,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以後要執掌留園,不能僅僅靠著在閨閣學的那些人情世故,在書房看的那些書來為人處世。許多人,許多事,都和我們原先想的不一樣,也和我們做出的事不一樣。人家未必是錯的,我們未必就是對的。前半夜想想別人,後半夜想想自己,看得多,想得多,有些事情就明白了。”


    “親爹,您不想再要一個兒子?”


    “這不是我想不想的事情。”趙毓吃飽了,最後倒了一口酒,“你六叔和我,……”


    本來他想說,你六叔和我又生不出兒子來,但是這句話過於輕佻邪私,對文湛不好,他就閉口沒說。


    趙格非,“……”


    雲中過來接尹徵的人到了雍京。


    來的人原先是尹明揚的參將,現在是家臣,楊進。他們家父親就跟著尹明揚出生入死,一直忠心耿耿,所以楊進在尹家地位極高,尹徵見到他可不敢造次。


    趙毓帶著趙格非去了一趟尹府,他們看著尹徵欲哭無淚的收拾行囊。


    “桂寶兒,老老實實迴家。等過年的時候,我帶著花骨朵兒迴雲中看你去,乖。”


    趙格非專門去尹徵愛吃的幾家點心鋪包了一些點心給尹徵帶著路上吃。


    “還是花骨朵兒知道心疼人,姐夫,你就是條白眼狼。我對你這麽好,你一腳就把我踢開。”


    聽著尹徵的哭訴,趙毓有些哭笑不得。


    幸好楊進明白事理,“大少爺,姑爺也是為了你好。老爺夫人在家中很想念大少爺,您不想趕緊迴家見見爹娘?”


    他這麽一說,尹徵也挺想家的。


    於是,他讓隨從抱著趙格非給他的點心,乖乖的騎馬上路了。


    隨侯府邸。


    石慎讓母親侯夫人和妻子世子夫人收拾一下行裝。


    “現在也到初夏了,雍京城內有些悶熱,柔止,你隨母親到城外昭林庵住上幾日。母親,你們出城的時候順便也將弟弟帶迴雍陽書院,他在雍京侯府太過於受寵,整日不受約束,再這樣下去,功課就徹底荒廢了。”


    世子夫人謝柔止出身名門,她自然明白世子那些不為人知的癖好,床笫之間索然無味,內宅向外抬死人她怎麽可能一無所知?


    隻是對於這種事情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她同石慎的夫妻關係隻想維護到相敬如冰就好,以後隻要她能成為隨侯夫人,皇命敕封誥命,鳳冠霞帔在手,別的小事她不屑過問。


    隻是,今天,世子的神情有些不對。


    她卻依舊沒有置喙的餘地。


    侯夫人吩咐她收拾一下,世子夫人命隨嫁的丫鬟將她的衣裙收拾一下,多帶了一些,在外人沒有看見的時候,她甚至將出嫁的時候,她娘給她的檀木八寶琉璃盒子都戴上了。這裏麵是她壓箱底的嫁妝。


    一切準備停當,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的車馬在出雍京西門的時候被攔截下來。


    “石侯夫人。”立於西門的是一位禁衛軍的五品參將,“隨侯石寰已從北疆換防,不日迴京。請夫人迴府,安心等待侯爺迴京即可。”


    隨侯夫人有些慌,隻是他們迴侯府的時候,石慎卻沒有她想象中的慌亂。


    “意料之中,隻是,……”石慎也是歎了口氣,“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母親,既然如此,那就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我要去一趟羨雲飛。”


    “可是你怎麽出城?”


    “我有辦法。”


    侯夫人心驚膽顫的,“你說,要不要去吉王府坐坐?問問王妃咱們該怎麽辦?上次吉王爺請那位喝酒,你和愷兒都去了,氣氛不是挺好的嗎?”


    石慎搖頭,“不用了。王妃畢竟已經嫁人。她有了兒子,心裏想的都是兒子與丈夫。對於趙毓這件事情,她知道的事情遠比已經告訴我們的要多的多。我也是最近才悟出來。”


    侯夫人,“已經晚了嗎?”


    石慎,“不晚。其實這些幾天的功夫也無所謂晚還是不晚,因為我們之間的冤孽十多年前就已經結下。母親,那個名叫趙毓的人,曾經是皇長子親王,也曾經在西北軍中做過參將,至於他還有什麽身份我就不得而知了。隻是,我可以確信,從我們在四大皆空再見麵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會讓我活。”


    有間茶葉鋪的薛掌櫃天不亮就自己跑到趙毓家中。


    “快,你讓我一直盯著,今早有人過來報信,那個姓石的兔崽子出城了。”


    “哪個方向?”


    “走的是雍京北門。”


    趙毓在薛掌櫃家中看過關於石慎他們所能找到的一切東西,其中有一張圖,標識的就是隨侯在雍京北部的五個莊園。


    “老薛,我讓你派人去看看,隨侯在雍京北部的五個莊園,哪個修的最精致,最好看?”


    “羨雲飛!”薛掌櫃一口咬定,“那是隨侯老婆的陪嫁。據說,這個羨雲飛是石慎外祖父當年傾盡所有,按照一百多年前沈大司馬的園林建造的。你知道沈時孑大司馬嗎?他的府邸後來成為祈王府,現在也封著呢!據說王府裏麵就是神仙住的地方,那叫一個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誒,你斜著眼睛看著我作甚?”


    趙毓,“我看你說的熱鬧,還以為你住過祈王府呢!”


    薛掌櫃,“我沒那個富貴命住祈王府。乖乖,能住那種地方,上輩子肯定積了大德了。這些,我也是聽人說的。對了,你讓我看隨侯莊園哪個修的精致,這是為什麽?”


    趙毓,“石慎這個人自視極高,他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肯定放在極其華貴的地方,一定不會放在粗陋的地方。”


    薛掌櫃,“還有這個講究?”


    趙毓點頭,“是。”


    薛掌櫃,“他們這些公卿家族出來的公子哥就是不一樣,不像咱倆,餓了困了,馬棚裏麵一倒,也能吃得下,睡的香!”


    趙毓,“成了,知道這個就好辦。我自己去一趟這個羨雲飛,看看這個石慎到底有什麽貓膩。”


    終究是出趟門,崔珩也不在雍京了,趙毓想著趙格非一個人在家不放心,於是,他就把趙格非放在楚相府了。


    楚薔生也是今非昔比了,多年宰輔做下來,積威極重。


    他的宰相府像是用黃金與紫檀木造出來的木匣子,尹徵如果在這裏一定欲哭無淚,想要幹嚎一卻定不敢,趙格非不一樣。她隻要有書看,能寫字,大概上自己待上一段時間完全是自得自樂的狀態。


    楚相府的書齋是雍京清流們夢想之地。


    站在這裏,就連被趙格非猜測為文盲的趙毓都驚豔不已。


    “這是唐代的《金剛經》,從敦煌取出,原來你這裏也有一本。南梁的《般若經》,這是我在大內也沒有見過的珍品。哦,還有這個,《煙草譜》《農政提法》再加上海外來的《泰西水法》,這些都是農書與水利,果然是宰相,同那些隻會舞文弄墨的清貴翰林文人們就是不一樣。”


    楚薔生手中一把樹癭供春壺,脫盡人巧,鬼斧神工,倒出來的則是普洱,滋香濃醇,五味並存。


    “我在獵宮見到裴檀了。”


    “見到他?”


    “他還向我問你的事情。”


    “他問你?”楚薔生給自己也到了一盅茶,“我前天還在微音殿見到他,他有什麽事情不會直接問我?他問你什麽?”


    趙毓喝了一口茶,真香。


    普洱特別考究衝茶的技巧,楚薔生對於修身養性這方麵也是高手。


    楚薔生也沒有再說裴檀的事情,“你這次有什麽事,和陛下說一聲。”


    趙毓,“說什麽?”


    楚薔生,“崔侯說你這次迴京和之前不一樣,心野了。”


    羨雲飛在雍京北部,快馬一天的路程。


    趙毓清晨從北門出雍京,路上不用趕路,也不會走走停停,大約黃昏的時候就可以到達羨雲飛所在的綺鎮。


    路並不難走,隻是需要穿過一大片密林。


    趙毓放馬進密林,大約一刻鍾,他感覺周圍有些不對勁。


    安靜。


    靜到極點。


    似乎風都是靜止的。


    趙毓摸出腰間牛皮袋中的弩l箭,套上細鏈,靜悄悄的看著周圍,忽然,他聽見馬匹的聲音,那是很好的馬蹄鐵踩踏在樹根草叢中的聲音。


    有人!


    他怕是石慎,於是下意識直接用弩l箭對準那邊就射l了出去!


    飛箭上的細鏈嘩啦啦的直響。


    隻是,當他看清楚那邊馬上之人之後,他硬是扯開弩l箭連接的細鏈,割破了手指才算把飛箭扯偏了,直接穿透旁邊的一棵小楊樹,釘死在暴露於草地上的枯樹根之上。


    “你,……,怎麽在這兒?”


    對麵駿馬之上,是一身勁裝的文湛!


    皇帝也不說話,縱馬過來,一把直接把趙毓從馬上給揪了下來。


    他們兩個人在草地上翻滾了兩下,隨後,文湛就將趙毓壓在草地上。


    “承怡,我問過你幾遍,也告訴過你,以後,有什麽事先對我說。你可曾聽進耳朵中?”


    “現在,你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嗎?”


    趙毓,“我不是沒聽到,可是我也說過,這是我的私事。”


    “父皇留下的基業我沒有揮霍,一絲一毫都沒有揮霍。給我一點信任,成嗎?”


    “既然你說這是你的私事,那我們就按你的私事來處理。我不會動用王權,我隻是我自己,這樣可以了嗎?你可以讓我陪著你了嗎?”


    “拋開天下神器,社稷江山這些東西,隻說我這個人!我除了是皇帝之外,終究還是你男人吧!”


    “你……”趙毓忽然感覺自己臉皮充血,“你亂說什麽?”


    文湛扯開他的衣領,直接在趙毓的脖頸處狠狠咬了一口!


    牙齒所到之處,血點一絲一絲向外滲出。


    再次的親吻,都帶著血的腥甜。


    文湛像是真的生氣了,親吻異常粗|暴,一直到趙毓感覺疼的受不了硬是將臉扭到一邊,這個冷硬的親吻才算結束。


    “我不想再次在微音殿上心神不定,等到一個你生死不明的消息,最後看到的卻是你滿身是血重傷昏迷。


    我的這點心情,就算你無法感同身受,能不能稍微體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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