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太玄宗還有小半天飛程的時候,孟時易的煉丹爐起蓋了,一顆形狀飽滿的靈丹在裏麵散發著淡淡幽香。


    不得不說他在煉丹方麵的天資真的高得可怕,僅憑丹方居然一次性煉製成功,可惜的是這一盛況並沒有第三個人見證,邊南沒在,師青曼正淚汪汪地用小玉瓶裝著藥,她不說話神情恍惚又複雜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孟時易寂寞地想,大概是關於她師尊的一些事吧。


    船又繼續飛了半個時辰,師青曼才從失神的狀態中緩過神來。


    “孟師兄,多謝。”


    這一路上他最怕她見外,本來自己就不是個計較的人,也不喜歡與人分得太清。能煉製從來沒試過的丹藥對於一個丹師來講是種幸運,更何況她已經把其餘珍貴的丹方贈與了自己,他們兩個之間早就扯平了。


    “客氣。”孟時易看了看她,見那雙漂亮的眼眸微紅著他又道,“放心吧,你師尊會沒事的,我懂點醫術,不嫌棄的話可以幫忙看看。”


    “多謝。”


    說來說去還是客氣的謝謝,孟時易有點無奈轉頭看向船外縹緲的風景。


    他發現邊南的“治療”是有用的,他現在真的不恐高了,就是代價有點大。


    孟時易以前跟著清邰在山上修煉,清邰不是個喜歡交際的人,加上能力也不太出眾,所以他們的峰上除了定期來取基礎靈藥的弟子外幾乎無人拜訪。但實際上孟時易卻是個話多的,以前清邰在,他壓著性子,後來遇到邊南感覺某一方麵終於得到了釋放,哪怕對方有時毒舌起來更要命。


    “青曼師妹……”


    “嗯?”


    “你無聊嗎?來,聊聊天,或者問什麽問題都好,丹藥煉器我都可以講講。”


    孟時易已經閑到想開課堂了,師青曼想了想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我還真有一件事想問,但是……”


    “問!”孟時易大氣地擺手一揮,有什麽事至於在他麵前吞吞/吐吐的?


    “師兄的丹術如此之高,怕是修真界的大部分丹師都難以望其項背,為何我卻不曾聽說過您的名聲,是師兄過於低調嗎?”


    這話問的,簡直是一刀插在人心髒上。


    孟時易嘴角抽了下,麵上微紅似尷尬又似羞澀,“怎麽說呢?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那也得有酒香不是,但其實我根本沒正經煉過高階丹藥。”


    “嗯?沒有?”


    “我師尊他修為不高,嗯……在那群厲害的師叔之間,他是墊底的存在,除了煉藥和煉器之外他別的學的都很差,當然煉藥和煉器也隻是中上水平。我們峰隻有我們兩個人,平日就是給門派煉些基礎藥品和法器,好的資源也輪不到我們。”


    他說的含糊不清,師青曼卻是聽明白了,“孟師兄的才華被掩蓋了啊,難怪不為人知,可我看那位邊前輩?”


    “他是我小師叔,才閉關出來不久,我師尊三年前逝世了,臨終前曾把我托付給小師叔照顧。”


    師青曼了然,她看了看孟時易又道:“放心,有那位前輩在,孟師兄一定能早日飛升。”


    “誒,怎麽你也開始說這個了?不要跟小師叔學啊,簡直是在打趣我。”孟時易囧著個臉歎道。


    她笑了笑可笑容並不發自內心,那眼神裏帶著落寞難以忽視,“我與師兄你差不多,我也是師尊唯一的弟子。很小的時候我就失去了雙親,是師尊在凡塵裏撿的我。她那時剛出事不久修為跌落穀底,宗門為照顧她的情緒還是給了她選徒的資格,但是沒有弟子願意跟一位這樣的老師。”


    孟時易沒說話,這種事在修真界裏太常見了,就像他的師尊當初也是除了他沒能再收到其他弟子。


    “她很傲,從不屑於他人的看法,但她真的很好,我一直想為她爭氣,一直……”


    “你已經很爭氣了,”孟時易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年紀比我小那麽多,修為和我一樣。我被元嬰期的巨猿拍進地裏狠揍一頓,你卻能越級挑戰對抗一條巨蟒。魔淵森林是什麽地方你我都很清楚,我跟著小師叔來還心驚膽戰的,你為了給師尊采藥竟然敢隻身前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不必盯著最厲害的那個人,也不必妄自菲薄。”


    師青曼呆呆地望著他,對方的眼睛很真誠,那些話顯然不止是安慰。


    “師兄看事情很透徹。”


    孟時易搖搖頭,“當局者迷罷了,其他的事不用管,想太多也不是好事,你隻用做好自己想盡力的事就行了。”


    師青曼低頭捏了捏手裏的瓶子,“她是個很驕傲的人,我想幫她重迴原來的頂峰。”


    “會的,”他指了指她手裏的小玉瓶,“築靈丹藥效很強可以幫助她鞏固金丹,再說萬一有別的事,我還可以去求小師叔,他很厲害一定會有辦法。”


    前半句還可以當做同輩間的安慰和鼓勵,後半句就明顯過了界。


    說句不好聽的,邊南是什麽身份,哪怕當初一時心善救下她,也沒理由她可以去請一位化神期的尊者幫忙,她何德何能?


    師青曼愣愣地望著他,震驚於那番話的重量。


    “……為什麽這麽幫我?”


    如果邊南在的話,肯定會無所謂插一句,因為你是他的真命天女之類的話,畢竟在他眼裏除了任務再無其他更重要的。


    但是他不在,所以這句話也不會有人說。


    *


    “想為自己的師尊做些什麽挺好的,我也想,真的很想很想幫他完成什麽,很想知道他需要什麽,很想挽留點什麽。”


    “我已經沒機會了。”


    *


    當船快進入太玄宗領域的時候,孟時易和師青曼下來禦劍而行,大概飛了半盞茶的功夫,他們就來到了太玄宗的正門。


    山門一如既往地氣派,但很奇怪,此時連個守衛都沒有,仔細嗅一下空氣中還隱隱有股血腥味飄來。


    兩人相視一眼什麽話都沒說持劍便矮著身子小心衝了進去。


    宗門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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