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自言自語的毛病不知從何時形成,但他接受良好——廢話,大唐那麽多行事奇葩的人,隻是自言自語算得了什麽?可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明顯的感覺到來自另一人的迴應。


    這麽說可能有些讓人困惑,但的確是他的聲音,也是明確地從他的嘴中說出了“蠢貨”這兩個字眼,一般人也就以為是同往常一樣,是自言自語所來的,但葉閑野這個當事人不同,他直覺地認為,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雖然不那麽容易讓人接受,但葉閑野就是如此確認。


    也因此,他猶猶豫豫地開口:“你……你是誰?”


    沒有人迴答。


    葉閑野繼續努力,試圖跟另一個人溝通:“你在哪?”


    同樣沒人迴答。


    要說這場景可真夠詭異的了,好在現在隻有他一人,所以這些反應,隻有葉閑野自己知道罷了。


    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迴應,這讓葉閑野開始動搖了,他同樣沉默著。然而很快,錐心的疼痛再次從內府席卷而來,他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額間沁出的冷汗覆蓋了之前冷汗留下的痕跡,葉閑野難耐地彎下腰,仿佛不這麽做,就沒法抵禦這種刺骨疼痛一般,深深唿吸,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子。


    綿綿不絕的疼痛打斷了葉閑野的思維,他盤腿坐在床上,斂下心神,專心致誌地為自己療傷,隻有時不時顫抖的眼睫,暴露了他並不那麽輕鬆的事實。


    陸小鳳與司空摘星正在說悄悄話。


    “我覺得小老板的狀態不太對。”司空摘星先發製人。


    陸小鳳蹙眉,沒有接話。


    司空摘星再接再厲:“我知道小老板受了內傷,但我說——我蹲守他這麽長時間 ,”他無視了陸小鳳在他說“蹲守”這兩個字的時候瞪來的視線,頑強地道:“也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如果說輕功的話,我們是一前一後來找你的,現在我休息之後,就沒什麽大礙了,反倒是小老板,怎麽還隨著時間的推移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呢?”


    “我是說,小老板之前的那麽長時間,在我的注視下,都沒出過什麽影響行動的大毛病,怎麽反而隻是用個輕功,就仿佛受到重創呢?”


    “我明白。”陸小鳳這麽迴答。


    司空摘星一跺腳,對於陸小鳳的無動於衷氣憤不已:“所以這明顯有兩種情況,第一種,就是他身負自己都不清楚的問題,而另一種,就是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


    陸小鳳斜了他一眼,滿眼驚奇,像是在驚訝猴精也有動腦子的一天。


    司空摘星被這個毫不掩飾的眼神刺激到了,他蹭蹭蹭遠離了陸小鳳,背對著他抱胸站在一邊,用實際行動告訴陸小鳳他司空摘星不願搭理他的決心。


    陸小鳳可沒時間在意司空摘星的小情緒,種種猜想在他的腦中劃過,就在後者忍不住寂靜,想要期期艾艾地說點什麽的時候,陸小鳳淡淡地道:“不管他有什麽想法,我們現在去看看就明白了。”


    然而他們口中的葉閑野狀態並不好,自我療傷對他來說就像杯水車薪,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臉色愈發蒼白,巨大的痛楚伴隨著一口湧上喉間的鮮血,讓他顫抖著睜開了雙眼。


    一口於血噴出,葉閑野好受了許多,內府奔騰不息的疼痛好像也隨著這口血消散了很多,葉閑野動了動身子,沒有因為疼痛減少就放鬆警惕,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他不應該繼續待在這裏了,朦朧的感官告訴他,如果繼續待在這裏,會發生一些他並不想看到的事情。


    所以葉閑野趁著自己的理智還在,推開房門,慢慢地走了出去,運起輕功,幾個起落間消失了身影。


    而同樣走到葉閑野住處的陸小鳳與司空摘星,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葉閑野消失在夜色裏。


    “他……?”


    陸小鳳的臉色凝重了起來,他率先走進了葉閑野的房子,視線中明晃晃地攤著刺目的鮮紅,後他一步的司空摘星一驚,兩人對視一眼,緊接著他注視了一眼葉閑野消失的方向,臉色沉了下去,陸小鳳沉穩地道:“去找西門。”


    陸小鳳是個風流浪子,可以不著調到天邊去,然而當真的發生什麽事的時候,最可靠的也是他,作為陸小鳳的朋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點了。因此聽了這話,司空摘星毫無疑義地點頭,兩人一同朝著西門吹雪的房間快步走去。


    葉閑野現在感覺非常不好,他為了不牽連新認識的朋友,打開房門就用輕功飛了出來,漫無目的地狂奔在夜色中,氣力總會有用光的時候的,更別提雪上加霜的是他還有內傷在,所以當他因為氣力不夠從天上砸下來的時候,被極大的衝力懵了一瞬。


    在這極短的時間內,葉閑野失去了意識,等到他抬起頭的時候,發現他好像無意間撞破了什麽。


    氣力值消散之際,為了讓自己不被摔死,葉閑野緊急停在了房頂上,黑燈瞎火的也看不出是哪,可以這麽說,就算在白天,能夠明確看出建築物,葉閑野也認不出來,因為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偏僻了,而下落的巨大衝力,使得葉閑野連滾帶爬地從房頂漏了下去。


    也就是說他從一個破壞人家屋頂的壞蛋,變成了一個將人家房屋砸個窟窿的壞蛋。


    可是現在沒人在意這點。


    葉閑野從灰塵中站起身,抬眼環視一周,不知看到了什麽,輕笑道:“我這是打擾到了什麽?”語調輕慢,帶了點鼻音,仿佛是從嗓子中擦出來的音調,而他的神情也變了——如果說之前的“葉閑野”是陽光開朗的大男孩,那麽現在這個,就像是隱藏在暗夜中的人,一抹笑,一個眼神,都帶著不容忽視的危險,而他的眼中,有深淵似的墨色在流動。


    這樣的神態不是“葉閑野”的,然而屋子中的人沒有一個認識他,所以對於這樣的態度無可指摘,站在那裏,抖著手拿著鞭子的侍女,在看見從屋頂上掉下來一個人後,就尖叫著推開門跑遠了。


    皮製而成,其上點綴著點點銀光的漂亮九節鞭在混亂中被丟棄在地上。


    就在葉閑野的不遠處,單膝跪著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哪怕是自家房頂被人頂-穿,也低垂著頭,侍女在混亂中跑了出去也不理不睬,聽到這聲輕笑,他才遲鈍地抬起頭,注視著不請自來的葉閑野,青年的臉頰帶著潮紅,眼神迷離而不自知,眼尾泛紅,仿佛一隻將要展翅的鳳尾,突然中斷的某件事讓他渴求,於是他摸索著向前,將落在地上的鞭子拾起,膝行著想要上前,口中喃喃道:“求你,求你打我吧。”


    然而還沒等他靠近,葉閑野就低聲道:“停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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