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花樓一到夜晚反而熱鬧,衣著整潔華麗的男人們在這裏進進出出,打著談生意的名義光明正大的享受美色。


    花樓門口今早請師傅安了琉璃燈,這是從西洋的商人那裏買的稀罕物件,一到夜晚便會發出美不勝收的光芒,奪人眼球。


    而比燈更美的,則是這裏的舞姬。


    花樓裏的姑娘們大多穿著鮮豔的衣服,一眼掃過去紅紅紫紫交織在一起,襯著樓裏貴氣的裝潢,一個個漂亮的跟天上的仙女般。


    唯有一人和這些姑娘們不同。


    她穿著一襲月白色的和服,一雙眼睛格外靈動,長長的睫羽撲在眼上,如蝴蝶的翅膀般惹人心喜。


    她讀過書,也會畫畫,甚至精通琴藝。


    這樣的女人,就算在更大的城裏也難得一見。


    來這裏的男人戲稱她為‘輝夜姬’。


    喻意她超凡脫俗,貌美絕倫。


    嘴上這般稱讚,男人們心裏卻都有數。


    花樓這種地方,怎麽可能真有什麽超凡脫俗的女子。


    可即便是裝出來的,也足以滿足他們心中妄想。


    家裏的女人上了年紀便年老珠黃,叫人提不起興致,哪有花樓裏貌美的情人叫人欣喜。


    這樣的女人作陪一夜往往比其他俗氣的舞姬們要價更高。


    但美貌到底動人心,能讓佳人相伴,財帛充足的情況下,自是不會吝嗇,一擲千金。


    這位貌美的姑娘叫做月姬。


    她八歲被賣到花樓,時光荏苒,轉眼也過了數年光景。


    月姬有一個隻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


    她喜歡上了一位公子。


    那位公子和其他人不一樣,身材高挑,長相俊美,就連‘包’自己,也規規矩矩,從不僭越。


    月姬曾故意逗弄他,在那張英俊的臉上留下了一個粉色的唇印。


    ‘你…你幹什麽?!’


    卻沒成想,自己主動的親近反倒把人嚇了一大跳。


    ‘公子買我一夜,真的不想做些什麽?’


    ‘姑娘自重,就算身處泥淖,也勿忘本心。’


    說這話時,他臉上表情一本正經,身體也往後挪了挪,一副‘你不要非禮我’的模樣。


    那一刻,月姬說不上來自己心中感受,隻知道心髒的跳動失去了規律,一下一下,讓她的雙頰飛上了緋色。


    ‘哈哈,公子可真有趣。’她綻開笑容,比桌上插著的鮮花還要嬌豔。


    ‘以後公子叫我嵐如何?’不是月姬,而是嵐。


    酒井嵐,她的本名。


    我希望在你眼中的我,是嵐。


    之後那位公子來花樓愈發頻繁。


    但每一次來,他都會為月姬帶來一朵花。


    有時是華貴的品種,有時則隻是不知名的野花。


    可不管是什麽花,月姬也將它們留了下來,做成幹花,壓在書本裏,想一直留存。


    少女的心意也如這些花般生動搖曳,恨不能每刻都同心上人在一起。


    說來好笑,這些隨處可見的花被她珍藏,別的男人送來的昂貴禮物反倒閑置在一邊,得不到寵愛。


    月姬對那位公子的感情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深刻。


    她開始抗拒去接待別的男人,當那些男人撫摸她的肌膚時,喉嚨甚至產生出幹嘔的欲望。


    月姬感覺自己這樣是背叛。


    即便心上人不說,她也自發的心生愧疚。


    終於,某一日,她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向花樓的掌事提出了贖身的願望。


    她想幹幹淨淨的陪在心上人身邊。


    ‘你再好好想想。’掌事的神色看起來莫名有些尷尬。


    月姬覺得奇怪,但對那人的情感戰勝了一切,篤定的說:‘我已經想好了。’


    掌事撓了撓頭,‘我怕你所托並非良人。’


    月姬搖搖頭,說,‘我相信他不會是那種人。’


    她的心上人是商行的公子,風光霽月,光明磊落。


    他說過了,會永遠待自己好。


    掌事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說。


    她收了月姬的贖身錢,在她即將踏出花樓的門時,沒忍住多說了一句:‘月姬,若是…他待你不好,你隨時可以迴來。’


    月姬步子一頓。


    繼而,她笑著轉過身,笑容比太陽還要燦爛美好:‘不會有那一天的。’


    愛情會叫人盲目,更會叫人勇敢。


    月姬包袱款款的去找了心上人。


    包袱裏麵是她支付了自己的贖身錢之後的全部家當,那些金銀首飾她托人將它們變賣成了現金,一同攜在身上。


    這些錢和商行擁有的財富相比不過九牛一毛,但月姬想著自己不能兩手空空的嫁給那人,這些錢財就當作自己的嫁妝。曾為舞姬的身份已經低賤到底,月姬也心裏明白。她不求那人的父母會喜歡自己,卻不想叫人看輕,認為她這個人跟自己的身份一樣卑賤。


    街上的環境和花樓中全然不同,充斥著叫賣聲和人煙氣,行人來來往往,為生計整日奔波。月姬行走在街上引來了不少人的注視,膽小的隻敢偷偷瞟,有些膽大的則會把目光放到這位格外漂亮的女人身上,猜想這是哪家富紳的掌中珠。


    月姬隻知道他是商行之子,並不知道他家在何處,贖身也是想給他一個驚喜,並未告知。


    支撐著這具柔弱身軀的隻有對那位公子深刻磅礴的愛意。


    她隻好守在商行門口,幸福又安靜的等待著心上人。


    ‘嵐…?’


    不知等了多久,就連雙腳也開始發麻時,她聽到了心上人的唿喚。


    開心的朝來人看去,月姬快步走向他,一下撲進他的懷裏。


    ‘白、白石君…’


    她莫名有些羞澀。


    一下子將懷裏的女人扯開,白石陽咕咚咽了口唾沫,‘你怎麽在這裏?’


    ‘我,我給自己贖了身…’


    ‘贖身…?’


    見他神色倉惶,月姬再次撲進他懷中,眨眨眼睛:‘你不開心嗎?’


    心裏也開始打鼓,懷疑自己是否太過急切。


    白石陽垂下眸子看著懷中女子的發型,僵硬的說:“開心,嵐你來找我,我怎會不開心。”


    …


    迴憶至此戛然而止,眸色幽深的盯著一米開外的白藏主,嵐撇撇嘴,目光掃向其餘的武士。


    想起了以前的事,讓她心情很不好。


    “你們要不一起上吧?”


    一個一個來蠻無趣的。


    還浪費時間。


    她還想挑個好時辰去享用那名稀血呢。


    聽到這般挑釁的言語,眾人麵上露出怒色。可剛才惡鬼給他們留下了莫大的陰影,這會兒心知上去打也是送死,一個個開始猶豫不決起來。


    見十幾號身體強壯的男人竟在那跟鵪鶉似的一動不動,嵐聳了聳肩,“別猶豫啊,反正你們上也是死,不上也是死,還不如搏一搏,說不定還能碰到我的頭發絲。”


    白藏主抽了抽嘴角。


    這鬼別的不行,拉仇恨倒是熟能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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