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歲那年曾大病,連續幾天的高燒不退,每天都迷迷糊糊的沒有多少意識,可越是燒的厲害我反而感覺越冷,孤兒院裏的人看我病的不輕,把我送到醫院。


    沒有人陪護著我,孤獨地躺在床上,漸漸感覺身體越發的冰冷,滿眼看到的都是白色,有人出現在我麵前,我依稀能記起那張臉,威嚴和孤傲,可他的年紀並不大,應該和我現在差不多,不明白這麽年輕的臉上怎麽會寫滿如此深刻的孤獨。


    我看見他抬起的手,隻記得這個人好像少了一根指頭,他手中夾著一張黃色的紙,我無力地支撐著眼睛去看他,那黃紙很神奇的在他手中燒傷,我聽見他口中說著我聽不懂的話語。


    然後將那黃紙按在我肩膀上,記憶裏也能感受到刺痛的感覺,然後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但我不再感覺到冰冷,在我無力地閉上眼睛那刻,那人的臉消失在我麵前,一張白布重新蓋在我身上。


    我久久的看著秦雁迴,他那精致的五官猶如是被雕刻出來一般,渾身上下散發著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透著威嚴和落寞像是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從來沒像現在這樣仔細去看他,漸漸我發現這張臉在我模糊的記憶中開始變的真切和清晰。


    我七歲那年曾經死過一次,我躺在太平間時見過這張臉,我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秦雁迴的手上,那殘缺的斷指讓我頓時記起一切。


    “你……你就是當年在我肩頭留下這印記的人!”


    “說來話長,你還未出世之前我和你父親連山在鬼市偶遇你親生父母,當時見你父母身後百鬼朝奉陰怨衝天,我斷你日後必定風雲際會,你陰陽眼未開,逢七會有生死劫,我便在你肩頭留下這道道法印記保你周全。”秦雁迴點點頭心平氣和的迴答。


    等到秦雁迴的手離開我肩頭,那處道法印記蕩然無存,可是在肩頭卻出現另一塊方方正正的圖案,我驚訝的看了好久其他人也圍上,那圖案像是被烙印上去的,線條很粗獷勾畫出好幾個人形的模樣,看服飾像是古人形態各異,可惜這圖案並不是完整的,像是某張圖的一部分。


    “我這裏也有一塊和你差不多大小的印記,可是上麵很模糊看不清是什麽,但依稀能見到一些線條和你這圖案一樣。”韓煜一怔驚訝的卷起衣袖,在他的肩頭竟然真有一塊和我一般大小的印記,隻是上麵的圖案完全看不清。


    “為什麽我肩頭有這東西?”我看向秦雁迴詫異地問,“這圖案代表著什麽?”


    “你出手之後我曾觀你麵相,你命格罕見非三界六道中人,可竟然重入六道輪迴定非比尋常,我斷你逢七有生死劫,你七歲那年我找到你時,也發現你肩頭這塊印記,初看像是胎記可細細查看上麵紋路清晰更像是烙印上去,應該是你轉世便帶在身上,當時見這烙印散發玄冥黑氣,你陰陽眼未開無法承受幽冥之力所有危在旦夕,因此我才用道法鎮壓。”秦雁迴鄭重其事的對我說,“這烙印想必非同小可,應該是你冥皇神力重聚的根源。”


    秦雁迴說完看向韓煜,目光落在他肩頭那塊模糊的印記上。


    “你二人在相同的地方都有這印記,想必肩負某樣秘密,可惜我隻能掐算將來之事,你們以前的過往怕是隻有幽冥掌管記憶和遺忘的孟婆才知曉,這印記到底隱藏什麽也隻有等你們下幽冥取迴記憶才能得知。”


    忽然間我感覺身體裏有東西在湧動,好像是一直潛藏的某種力量被喚醒般,就在我身體中湧動,然後全部開始向我肩頭那印記匯集,我驚訝的低頭看向肩頭,手臂上那四條之前收服鬼王後留下的印痕幻化出令人觸目驚心的玄黑之氣,圍繞我手臂開始盤旋。


    然後紛紛流淌到那肩頭的印記中,我隻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充盈,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唿之欲出,遊走在我身體每一處地方。


    “有人千方百計想讓你成為真正的冥皇……看來這人是做到了。”秦雁迴慢慢抬頭直視我目光中透著吉兇未定的焦慮,“你的降世之路從現在真正開啟,等你收迴所有被潛藏的神力時,你便能成為執掌三界生死和時間的神。”


    我聽的出秦雁迴的話其實隻說了一半,他知道我如何才能成為真正的冥皇,可連他也不知曉真等到那一天會麵臨什麽。


    我不由自主的舉起手臂,好像是冥冥之中前世的記憶驅使,刹那間整個琉璃虛空的氣息頓時開始洶湧的流動,像是被我手臂上那處印記強大的力量所吸引,我隻感覺眼前的這個虛空在不斷的扭曲,全都被那印記吸收進我的身體聲。


    在幽暗的琉璃虛空正中,一抹細圓的光亮出現,隨著那光亮不斷的明亮耀眼,整個琉璃玲瓏塔都在劇烈的搖晃和震蕩,我能清楚的聽見似乎是從深淵裏傳來的低吼和肆意的咆哮,那應該是被封印的魔神感知到鎮守的神力在消弱後蠢蠢欲動。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中,整個琉璃虛空完全被我吸收進身體中,琉璃玲瓏塔開始劇烈的震蕩和碎裂,那抹白光不斷的擴張蔓延,當把整個虛空吞噬幹淨的那刻,整個琉璃玲瓏塔轟然倒塌,我們腳下一空感覺身體墮入無盡深淵。


    我心裏猛然一驚,等我反應過來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我們又重新迴到了龍虎山的天師府,葉輕語和陸青眉還在我們離開的偏殿之中,見我們從琉璃玲瓏塔迴來,表情欣慰放鬆的連忙站起來。


    我們還心神未定的愣在原地,韓煜慢慢抬起手,玉圭被他緊緊握在手心,從進入琉璃玲瓏塔一層層闖到塔頂拿到玉圭,我們都感覺經曆了很長的時間,可看向偏殿中的香爐,那是走之前葉輕語供奉在九天雷祖神位前的,那香不過也就燃了丁點。


    果然是山中已千年世上方一日,對於葉輕語和陸青眉來說怕隻是稍縱即逝的瞬間而已,可對於我們卻恍如隔世。


    葉輕語和陸青眉剛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我們身後,我看見她們兩人明顯一怔,神情有些激動和感慨。


    “你來了。”


    雖然隻有是三個字,可我能聽出這短短一句話中那溢於言表的情義和無奈。


    葉輕語和陸青眉都看著我們身後,我知道她們看的是誰,秦雁迴慢慢走上前依舊很落寞的淡淡一笑。


    “祭宮一別,我知你心如死灰,留在這龍虎山也好,仙福之地你一直向往,別怪他留下你一人,世世相守他從未放棄就等你記起他那一天,本想來看你們,可怕擾了你們清修,我本是孤寂之人見多了免得你們塗添憂愁。”


    第058章 千年舊事


    看來秦雁迴和葉輕語還有陸青眉都是故交,隻是我不知道他們口中提及的那個他是誰,也不清楚他們曾經到底經曆過什麽,不知道為什麽感覺他們隻要提及往事,話語中都透著無法釋懷的惆悵和很無奈的愁緒。


    “輕語不求其他,他若能安好輕語便已知足,隻是閑暇靜思還能說上話的就隻剩下青眉。”葉輕語看著秦雁迴嫣然一笑,“你能來我和青眉就放心了,玉圭是拿到了後麵的事怕是沒有你從旁相助,他們目前想要渡過怕是獨木難支。”


    “方想有難我豈會坐視不理,這世上剩下的故人就你們幾個了,何況當年去陰廟我曾向她許下一諾,看來是時候是我兌現這個承諾了。”秦雁迴一臉沉穩地說。


    “你曾經去過陰廟?我見你法力高深莫測非比尋常,放眼天下道法之力無人能與你一決高下。”韓煜一聽很好奇的問,“那你還去陰廟幹什麽?”


    “你師傅方想是幽冥使者,當地我和故友下幽冥需要方想的引路帖,你隨方想在陰廟長大應該很清楚陰廟的規矩,求一件事就要承諾一件事交換。”秦雁迴不慌不忙的迴答。


    “我師傅讓你承諾什麽事?”


    “我自問相術造詣了得,可現在想想方想才是深藏不露,我記得當年我見你師傅,她說看我有破天之相,想必我再登泰山之日不遠,我有萬世天命,欲破先要伐天,到時候不知道多少神將隕落塵世,你師傅讓我許諾他朝君臨天下重封神位。”


    “讓你封神?!”韓煜深吸一口氣看著秦雁迴震驚無比。


    “我當時也和你一樣這樣經驗,不過我一直沒有真正明白你師傅的用意,我原以為我要破去萬世天命,早晚要重登泰山亦如祖龍嬴政那樣在泰山之巔再起血雨腥風封赦九天神眾。”秦雁迴負手身後走到神龕前點燃三支香。


    “我師傅到底是什麽意思?”韓煜跟上去詫異地問。


    “琉璃玲瓏塔已破,上古魔神精魂重歸魔界,我雖然不清楚上古那場曠日持久的大戰始末,但我掐算後世不久之後禍亂必起混沌再現,是兵劫之兆想必有戰禍會起。”秦雁迴把三支香插入神龕中唯一沒有倒塌的九霄雷祖的神位前,轉身對韓煜說,“我現在才明白你師傅的真正用意,方想宅心仁厚料到三界會再起兵劫,她是讓我登泰山封神。”


    “朱雀三魂已聚,方想有七世修為都難以招架,若讓朱雀重生定是滔天浩劫。”陸青眉憂心忡忡的說。


    “她心有怨恨難平,當年祭宮一役付出那麽重的代價以為塵埃落定,誰料到她早有所察覺並且未雨綢繆留下後路,我們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簣……”秦雁迴說到這裏聲音有些低沉和黯然。


    我們一直在揣測朱雀到底是誰,但現在聽秦雁迴的話他似乎很清楚朱雀的來曆,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高深莫測的朱雀布局和策劃。


    “朱雀到底是誰?”我迫不及待的問。


    秦雁迴和葉輕語還有陸青眉相互對視一眼,看來其實葉輕語她們早就知道答案,到現在也沒在我們麵前提及半句,我想起朱雀在陰廟一招把方想打散三魂六魄,即便秦雁迴這樣道法令人難以企及的高人提到朱雀都忌諱莫深,到底朱雀有什麽厲害的地方讓所有知道她的人都如此刻意的迴避。


    “告訴他們吧,如今他們已經拿到玉圭,冥皇降世已經開始,也是時候讓他們知道一切的起源了。”葉輕語看著秦雁迴用征詢的語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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