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四十歲的她簡直就像一座肉山,臃腫肥胖的身體讓她怎麽看都像一團肉球,沒有梳理的頭發淩亂的披散在肩上,蓬頭垢麵的把白色的床單披覆在身上,臃腫的背影埋頭在一個桌子前不知道在忙碌什麽。


    房間裏隻有桌上吊著的那盞白熾燈開著,厚重的窗簾阻擋了光線的進入,整個房間顯得各位昏暗,伴隨著陣陣食物殘渣腐爛的氣味充盈在渾濁的空氣中。


    雲杜若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光線頃刻間透了進來照亮整個房間,那可能是我見過最髒亂的女人房間,所有的東西毫無秩序雜亂無章的亂丟棄在房間裏,地上到處都是食物的殘渣,我甚至還看見有老鼠明目張膽的在房間中穿梭,尋覓著地上遺留的食物。


    這簡直就不應該是人住的地方,我迴頭驚訝地看著身後的老人問。


    “為什麽沒人收拾這裏?”


    “不能收拾,我們收拾過的,一碰她的東西她就發瘋一樣亂喊亂叫,我們怕刺激到她也隻能任由她這樣。”


    聽完我和雲杜若還有韓煜茫然的交換著眼神,她父母告訴我們,從畢業後孔夏楠就把自己關在這個房間中,整整十年也沒離開過半步,老人抹著眼睛的淚水無助的樣子讓我都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每天給孔夏楠送飯進來,其餘的時間都是孔夏楠一個人呆在這裏,老人告訴我們,孔夏楠以前不是這樣的,很注重自己形象和儀表,總是把自己收拾的井井有條,可自從畢業迴來後她就變了,開始暴飲暴食終日蓬頭垢麵把自己關在房間中不和任何人交談。


    “她應該是受過很強烈的刺激,才會導致她現在這個樣子。”雲杜若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說。


    我默默點點頭,更加堅信了我最開始的猜想,十年前在合德醫學院一定還發生過我們不知道的事,或許孔夏楠現在這個樣子還和赫連漪的死有關。


    我慢慢向孔夏楠走去,她依舊全神貫注的埋頭在那桌前做著什麽事,我們進來這麽久孔夏楠連頭也沒有迴一下。


    我們走到孔夏楠的對麵,才看清那原本是一張書桌,隻不過孔夏楠把白色的床單撕成兩半,一半披蓋在身上,而另一半鋪墊在桌上,那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白色的床單,上麵沾滿了食物留下的油漬和長時間未曾清洗的灰暗,我想這床單應該有十年沒曾換洗過了。


    孔夏楠依舊專注的低頭注視著桌上的東西,我們第一次正麵看見她的臉,或許是因為長期不接觸陽光的緣故,她的膚色蒼白的沒有血色,臉上的肥肉堆積在一起幾乎快要掉落下來。


    她用手抓起盤中的米飯和菜胡亂的塞進嘴裏,菜汁順著她嘴角流淌,孔夏楠甚至都懶得去擦拭,任憑滴落在桌子的床單中,和其他汙穢的油脂混雜在一起。


    她那油膩的手擺動著麵前的東西,神情是那樣的專注,我們低頭才看清,那是一個還未被縫合的布娃娃,像這樣的布娃娃滿屋都是,隻是大小不一,我環顧房間的四周,幾乎所有空置的地方都被這種粗糙簡陋的布娃娃堆滿,數量數之不清。


    “她把自己關在房中除了吃飯睡覺外,其與的全部時間都是在做這些東西,而且還不讓我們碰。”兩個老人相互攙扶在一起怯生生地說。


    我可以想象這個房間平時的樣子,終日不見陽光昏暗潮濕的房間裏,這些隨意堆砌在房間各個角落中,肮髒粗劣的布娃娃被鑲嵌上黑色紐扣做成的眼睛,無時無刻的盯著孔夏楠,老鼠穿梭在其中肆意的撕咬,房間裏隨處可見的都是布娃娃殘缺的肢體,這場景想象起來都毛骨悚然陰森恐怖,我真不敢相信孔夏楠這十年時間在這個房間是怎麽渡過的。


    我的目光重新迴到孔夏楠一直專注的那張書桌上,上麵還未完成的布娃娃似乎比其他的大很多,胸口的線還未縫合,我留意到孔夏楠在往裏麵擺放大小不一的石頭,應該是用來填充這個布娃娃的身體。


    開始我還以為這是孔夏楠無意識的行為,隻是單純想要把沒完成的布娃娃填充起來,但漸漸看著她擺放這些石頭的位置和選擇的大小,眉頭慢慢皺的更緊,開始認真留意孔夏楠的一舉一動。


    一個拳頭大圓形的石頭被她擺放在布娃娃身體的右上角,然後是兩個扇形大小一致的石頭並排擺放在左上角,接著是一塊長條橢圓形的屍體擺放在中間,所有放進布娃娃身體的石頭似乎都是經過挑選,每一個位置的擺放都恰到好處,完整的結合在一起。


    當孔夏楠把最後兩塊石頭擺放在布娃娃身體下端兩邊的時候,我頓時張開了嘴驚恐的注視著這個已經被填充完成的布娃娃。


    是內髒!


    孔夏楠並不是隨意的在填充,而是根據人體內髒器官的部位在準確無誤的放置,而她手中的石頭在她眼裏其實是器官。


    圓形的是心髒,兩對扇形的是左右肺葉,中間的是胃……最後她放在下端兩側的是腎!


    等到所有的內髒器官都被擺放好後,孔夏楠拿著針開始縫合,就連縫合的手法也是用的手術縫合技術,等她最後剪斷線頭一個依舊肮髒粗劣的完整布娃娃呈現在我們眼中。


    我蠕動著嘴角轉身在孔夏楠不注意的角落,隨手拿起一個已經完成被丟棄在一邊的布娃娃,用手捏摸著身體,裏麵一樣是被石頭填充,我的喉結蠕動一下,重新震驚恐慌的慢慢環顧這房間中數之不清陰森的人偶,它們那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們,房間中的空氣頃刻間變得詭異恐怕。


    我終於明白孔夏楠為什麽要把白色的床單撕成兩半,一半鋪蓋在書桌上,一半披覆在身上。


    這裏或許在我們眼中就是一間普普通通髒亂潮濕的房間。


    可在孔夏楠的眼裏,這裏是……


    解剖室!


    她身上穿著的是白大褂,麵前的書桌是解剖台。


    而那些布娃娃……


    那或許不是布娃娃,至少在孔夏楠的眼中絕對不是,在解剖室裏的隻有屍體,孔夏楠不是在製作布娃娃,而是在這裏解剖屍體!


    而滿屋堆積如山的布娃娃,不過是孔夏楠心中等待被她解剖和重新縫合的屍體,我後背有些隱隱發涼,到底要受到多大的刺激才會讓孔夏楠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我們看見的是布娃娃,而她看見的卻是滿屋的屍體。


    十年的時間!孔夏楠把自己一個人關在這個昏暗陰森的房間,和無數屍體朝夕相處的,這些屍體不分晝夜的注視著她十年!


    第055章 屍體堆積的房間


    孔夏楠的動作還沒就此停下來,縫合好的布娃娃被她蓋上床單,她先是抓起一把飯菜放在口中咀嚼,我想她肥胖的體型就是因為這樣沒有節製的飲食和從來不運動造成的。


    書桌的旁邊擺放著大小不一的針管,但都沒有針頭,我想應該是她父母擔心傷到她,偷偷把針頭拔去,可在孔夏楠的眼中她或許並不在意針管有沒有針頭。


    她的目光落在針管上,我順著她目光看過去,她的樣子應該是在挑選最為合適的針管,拿起其中一支,就在盛滿飯菜的盤子裏用針管吸取著裏麵的菜汁。


    她甚至還能很嚴謹的拿在眼前控製劑量和刻度,用指頭彈著針管就如同她是真的在解剖室一般,等到確定無誤後,她拿起一根繩子捆綁在布娃娃的上臂上,然後托起布娃娃的手掌反複拍打,最後把針管抵在布娃娃的手背上,將針管裏麵的菜汁推注進去,整個過程手法嫻熟一氣嗬成,不難看出孔夏楠紮實的醫學基礎功底即便十年過去絲毫沒有荒廢。


    菜汁侵染到布料迅速的擴展,孔夏楠放下手中的針管,低頭全神貫注的注視著那些蔓延的菜汁,我聽見她口中反複地說著一句話。


    這次不會錯了,這次不會錯了……


    孔夏楠主修的是麻醉學,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她剛才的動作是在向解剖屍體做麻醉課目觀察,雖然我們麵前的孔夏楠神情怪異,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但單從醫學操作手法和過程上看,她的思維和邏輯卻是完全清晰的。


    “她……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韓煜舔舐著嘴唇轉頭問旁邊的老人。


    “不知道,她被送迴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現在還好多了,至少不會大吼大叫,剛被送迴來的時候,她的情況比現在嚴重很多,整天躲在房間的角落抓扯自己的頭發,不吃不喝也不接觸任何人。”老頭歎了口氣無力地迴答。


    “被送迴來?”我留意到他迴答中這個詞,詫異地問,“為什麽被送迴來,從什麽地方送迴來?”


    “醫學院,合德醫學院。”老女人抹著眼角的淚水悲傷地迴答,“被送迴來的時候,學校派來的人說夏楠因為壓力過大,精神崩潰神智不清,不能再正常完成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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