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馨予最終慢慢點了點頭,聲音很惋惜的告訴我們,這或許是莫永元一生都揮之不去的失敗,他低估了這個智商和能力都完勝於他的病人。


    莫永元沒有預計到事態的惡化,在沒有他監管的情況下,讓他的學生接觸徐婉君,可這樣的接觸反而成為徐婉君的機會,她用強大的心理暗示和意識控製,還有她所擅長的精神破壞,讓那些接觸過她的學生漸漸從正常人開始變的恍惚和迷離,直至精神完全崩潰。


    等到莫永元發現的時候,一切都為時晚矣,所有接觸過徐婉君的學生都精神失常,徐婉君成功的將這些人拖入了她的世界中,而這些人在離開病房後,把自己所產生的幻聽和幻想還當成是真的,在學生之間相互傳遞。


    徐婉君構架的世界和她內心一樣陰暗,她的世界就是陰間!


    那個群魔亂舞鬼魅遊離飄蕩,由十八地獄組成永遠暗無天日的世界。


    她堅信自己是陰間的引路人,而她被關押的病房就是通往陰間的通道,她如同召喚著信徒般把自己的幻想通過精神破壞強加給每一個接觸過她的人。


    當有人質疑這一切的時候,她就信手拈來,因為那棟大樓是十九號,而下到地下室的台階隻有十八層,所以她在灌輸這些虛幻的思想時,加入了第十九層台階,所有被她精神破壞而崩潰的人都堅信。


    當第十九層台階出現時,通往陰間的通道會被打開!


    蔣馨予的聲音在這裏停頓,我知道對於一個醫生來說,最大的挫折莫過於對病患治療的失敗,但徐婉君的做法對莫永元以及蔣馨予的打擊恐怕超出了他們可以承受的能力。


    徐婉君作為精神病患者,竟然可以在被治療的過程中把正常的學生通過心理暗示和精神破壞,變成徹徹底底和她一樣的精神病,單從這一點來說,蔣馨予對徐婉君的評價一點都不誇張,她對精神病的見解和造詣恐怕遠遠超出莫永元和蔣馨予。


    要知道精神病多為先天基因引發,正常人除非受到強烈的刺激才會患病,而徐婉君不過是通過交談和言語就能做到,這個女人的可怕讓人難以想象。


    “後來……後來呢?”雲杜若吃驚地問。


    後來,蔣馨予重重歎了口氣沉重的說,這些被徐婉君成功刺激成精神病的學生,就如同她的信徒,把徐婉君灌輸和強加到他們腦中虛無的世界觀到處宣揚,很快整個學校都充斥著這些異端邪說,徐婉君可怕的地方並不是她把學生變成了精神病患者,而是她通過這些學生去精神破壞整個學校乃至於被接觸過的人,就如同瘟疫般到處蔓延。


    等到莫永元和蔣馨予發現的時候,最開始接觸徐婉君的學生已經精神徹底崩潰,思維完全被徐婉君破壞,他們本該成為救死扶傷的醫生,可卻變成病入膏肓的病人,被收治在精神病醫院之中,病了的人還可以治,但是那些已經傳揚出去的謠言卻永遠無法消散,莫永元為此痛心疾首,這才把徐婉君單獨隔離開,除了他自己任何人不能再接近徐婉君。


    聽到這裏,我們都明白這所學校的那些傳聞的由來,那個時候莫永元還健在,至少也應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沒想到三十年前的醫療事故導致的傳聞到現在也揮之不去,難怪蔣馨予如此在意我們查案時觸碰到第十九號大樓,原來她是不想這些傳聞再次被加深和提及。


    “徐婉君被隔離後再沒有人能接觸到她,想必這事也慢慢平息了吧。”南宮怡若有所思的問。


    蔣馨予好半天沒有迴答,一直眺望著窗外的夜雨,良久後我們才聽見她說的話,聲音更加冰涼和無助。


    不!那隻是噩夢的開始……


    第018章 極端治療


    徐婉君通過精神控製和思維破壞,能輕而易舉把好端端的正常人刺激成神經病患者,如此邪惡的而強大的能力足以讓我們震驚,我也以為莫永元把徐婉君隔離後這事就算是完結,可聽蔣馨予的語氣,之前的那些變故我聽到最多的是內疚和惋惜,可現在我卻聽到了沉痛的傷感,還有萬劫不複的悔恨。


    “後麵又發生了什麽事?”太子手中的念珠停止下來心平氣和的問。


    蔣馨予注視著窗外的漆黑,像是不願再提及那段迴憶,好半天才抬起手輕柔的搓揉著額頭。


    “莫永元在把徐婉君單獨隔離開後,知道常規的精神病治療方法已經無法救治徐婉君,在精神病方麵,她已經完全病入膏肓,她始終都活在自己幻想構建出來的陰暗世界裏,在她的思維中除了她自己,其他的人都是病人,她要把所有人都帶到她的幻境中去。”


    “難道一點治療的辦法都沒有?”我皺著眉頭問。


    “沒有,莫永元嚐試過所有的方式,可在徐婉君的身上沒有絲毫的作用,因為治療要對於病人的個體進行強化和引導,但是最真實的徐婉君一直被她隱藏起來,莫永元一直治療的不過是徐婉君精神分裂出的一個人格,這種治療如同把藥給一個虛無縹緲的人,結果顯而易見。”蔣馨予搖搖頭迴答。


    “那莫永元最後是放棄了對徐婉君的治療?”雲杜若抿著嘴唇急切地問。


    “或許單獨隔離徐婉君就是最好的治療,但是看著徐婉君日漸越發沉迷在她幻想出的世界中,時間長了她會迷失在裏麵,最終會因為心力衰竭而死,所以莫永元打算用極端的方式解除徐婉君的痛苦。”蔣馨予說。


    “用什麽極端的方式?”韓煜問。


    “莫永元打算切斷徐婉君腦葉!”


    “啊!”我猛然抬起頭臉上充滿了吃驚的表情。


    “這是什麽手術?”旁邊的雲杜若看我如此震驚好奇的問。


    “腦葉白質切除術是一種神經外科手術,包括切除腦前額葉外皮的連接組織,有時會被簡稱為腦葉切斷術。”南宮怡涉獵甚廣沒想到連醫學方麵的知識她也知曉,對其他人說,“大腦前葉控製衝動和情緒調節,通過切除前葉能治愈暴力傾向、焦急暴躁等思想和行為病變。”


    “那這是好事啊,至少能讓徐婉君解脫,為什麽你如此大的反應?”韓煜聽完看看我詫異地問。


    “這種手術在醫學界特別是精神類疾病的治療上褒貶不一,因為涉及到大腦的破壞,不到萬不得已很少有人采用。”我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的迴答,“腦葉切斷術是可以讓病人變的馴良和溫順,但代價卻極其的大,術後的病人因為腦葉受創,手術後往往喪失精神衝動,表現出類似癡呆、弱智的跡象。”


    “啊……那就是讓徐婉君變成一個沒有思維的癡呆?!”雲杜若聽完瞠目結舌的看著我,“這……這哪裏是治療,誰會願意變成這樣的人。”


    “是的,這種手術在醫學界反對的聲音很多,不過以徐婉君的病情,莫永元采用這樣的方式對於徐婉君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果。”我歎了口氣迴答。


    “你好像也是學醫的?”蔣馨予背對著我們淡淡的問。


    “我是法醫。”


    “那如果是你主治徐婉君,你會不會采取這樣的方式?”蔣馨予意味深長的反問。


    “……”我一愣低頭沉思了半天,人是情感動物一旦喪失了思維和動物還有什麽區別,徐婉君即便是在邪惡和危險,可她終究是一個病人,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行為,她對自己做的事根本沒有能力負責,醫者父母心,莫永元雖然是想讓徐婉君解脫,可是我寧願把徐婉君永遠的隔離,也不會對她動這樣的手術,至少她還是一個人,“不會!我寧願徐婉君是一個病入膏肓甚至無可救藥的人,也比一個沒有思想和情感的動物好。”


    蔣馨予默默的點點頭,似乎是認同我說的話,依舊背對著我們聲音緩慢的說。


    “莫永元提出的治療方案,大多醫生都讚同,可是有一名醫生認為這樣的方式雖然根除了徐婉君的精神病,但太不人道,想通過最後的努力讓徐婉君有所好轉,因此這名醫生違背了莫永元下達的不讓任何人單獨接觸徐婉君的指令。”


    聽蔣馨予之前的迴憶,徐婉君邪惡而強大的能力毋容置疑,連莫永元都束手無策,居然還有醫生敢單獨接觸徐婉君,我們都緊張的注視著蔣馨予的背影,聽她把接下來會發生的事說出來。


    蔣馨予默不作聲的看著窗外,停頓了片刻後告訴我們,那名醫生為了防止被徐婉君通過心理暗示和思維破壞而被控製,用棉球堵住自己的耳朵,每次和徐婉君接觸的時候都避開她的眼睛,然後千辛萬苦找到徐婉君小時候的照片和在她發病前和她有關的物品,通過這些東西來慢慢引導徐婉君找到真實的自己。


    其實是想引出徐婉君自身真實存在的人格,隻有找到了才能去治療和控製她的病情,但這一切都是在莫永元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另一邊莫永元正在和其他主治醫生商談腦葉切斷術的詳細流程,甚至連時間都已經確定下來,如果在此之前徐婉君還沒有出現明顯的好轉,那她很快就會離開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病房,她可以坐在輪椅上每天享受著溫暖的陽光,不過代價是,她將成為一個沒有情緒的癡呆。


    那名醫生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慶幸的是徐婉君在通過一係列的引導後似乎開始有所好轉,會短暫的記起之前的事,這說明徐婉君已經遊離在真實和虛幻的邊緣,至少說明她偶爾會清醒的認識到真實存在的世界。


    這本事一件讓這名醫生欣喜若狂的事,並且把徐婉君出現的反應告訴過莫永元,但是莫永元堅信徐婉君無可救藥,並認為這些不過是徐婉君製造出的假象,原定的腦葉切斷手術時間並沒有因此而推延。


    這名醫生知道除非有徐婉君明顯好轉的證據,否則是無法說服莫永元,可是因為和徐婉君的接觸考慮到之前的前車之鑒,都是單向的溝通,就是隻是給徐婉君灌輸和引導,但無法傾聽和交流,因此導致治療的收效很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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