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難道一個不知所謂的指責就能抹殺一個貴族對帝國的貢獻嗎?難道一個伯爵為帝國忠心耿耿服務了二十年卻還比不上一個毫無根據的懷疑嗎?什麽時候一個王國的公爵可以不經過帝國同意就當街刺殺一位帝國的伯爵了?什麽時候帝國的威嚴和法律需要外人的刀刃來保護了?”


    拉斯菲爾王子站在皇宮的大殿上,向高坐在王座上的艾瑞納斯皇帝大聲的說道,王子聲淚俱下的控訴讓大殿內的帝國貴族和臣子們感同身受。


    很多人都認同拉斯菲爾王子的意見,無論普瑞斯托伯爵是不是黑龍公主,都不能作為羅塞達公爵當街刺殺的理由,這種刺殺行為不但是在挑戰貴族的行為準則,同樣也是在動搖帝國的威信和地位,正如王子所說的,什麽時候一個王國的公爵可以不經過帝國皇帝的同意就判決帝國的伯爵了?更何況還是當街刺殺!這簡直就是朝帝國的臉上吐口水!


    身為阿爾納斯帝國的另一名元帥,伯瓦爾和溫德索爾的關係還不錯,這一度是阿爾納斯帝國讓人羨慕的一點。而這種私人關係自然而然的延伸到了羅塞達公爵身上,艾瑞納斯皇帝願意將女兒嫁給羅塞達公爵,其中也有伯瓦爾元帥的功勞。麵對拉斯菲爾王子的控訴,位高權重的元帥不得不站出來為羅塞達說話。


    “王子殿下,雖然我也認為羅塞達公爵的行為有很大的失禮之處,但他的本意是好的,作為羅塞達公爵的朋友,我相信公爵的人格,我也希望王子殿下能夠更加公正的看待這件事情。”


    “公正?元帥閣下,未經審判就殺死一個功勳卓著的伯爵,這就是您所說的公正嗎?”拉斯菲爾王子用恥笑的表情說道。


    拉斯菲爾王子的話顯然讓其他貴族大臣們非常讚同,紛紛點頭同意。


    “是啊,伯瓦爾元帥,無論普瑞斯托伯爵犯了什麽罪,都必須經過帝國審判庭的審判之後才能定罪,就連陛下都沒有資格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宣判一位貴族有罪,難道您認為羅塞達公爵能夠淩駕於帝國法律之上嗎?”


    “我也同意王子殿下的意見,尊敬的陛下,這件事情的影響非常惡劣,普瑞斯托伯爵被當街刺殺不但讓平民們驚惶不安,貴族們也開始猜測帝國是否有其他的目的,為了帝國的穩定,這件事情必須盡快拿出一個結論來。”


    為了帝國的穩定!這話說的很好聽,仔細想想的話就知道說這話的人是什麽意思了!很顯然,如果承認羅塞達公爵刺殺普瑞斯托伯爵是正確的,那麽很顯然其他帝國貴族都會懷疑是否有人會用同樣的手段刺殺自己,這種情況下,談何穩定?隻有將羅塞達公爵的行為定性為錯誤,帝國的貴族們才會心安,帝國才會穩定。


    事實上,這也是大殿內的貴族大臣們的主流意見,他們除了擔心這種刺殺發生在自己身上之外,同樣也是在擔心自己的地位,要知道,身為皇室的錢袋子,普瑞斯托伯爵在近二十年的時間中不但為皇室積累了大量的財富,更是給其他貴族提供了大量的利益,而現在,為他們帶來利益的人卻被當街刺殺,這讓他們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陛下,這件事情關係重大,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帝國必須謹慎處理!”眼看說服不了底下群情激憤的貴族們,伯瓦爾隻好將希望寄托在艾瑞納斯陛下身上,他相信這位睿智的皇帝能夠做出明智的判斷。


    “伯瓦爾元帥,你到底是帝國的元帥,還是奧伯萊恩王國的侯爵?”拉斯菲爾王子大聲的質問道。


    這句話讓大殿裏的議論聲再次拔高了一檔,正如拉斯菲爾王子所說的,伯瓦爾元帥除了身為阿爾納斯帝國的元帥之外,同樣還用有奧伯萊恩王國侯爵的身份,而這個身份正是他的摯友,溫德索爾元帥向奧伯萊恩王國吉利納斯國王要來的。


    這種情況在人類國家中並不少見,自從獅鷲王朝建立開始,貴族們之間就互有通婚,到了現在,某個貴族的血統中擁有其他王國貴族的血脈是很正常的事情,這使得很多貴族同時擁有多個王國的爵位,當然,大多數是名譽爵位,畢竟沒有一個國家會把寶貴的封地給予別國的貴族。


    但是,這種事情在私底下可以說,在桌麵上,貴族們卻必須像一棵鬆樹,咬住青山不放鬆,任爾東南西北風,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你坐在哪個國家的土地上,就得為哪個國家服務,朝三暮四的貴族會被所有國家看不起,爵位越大,地位越高,這種身份就咬得越緊。


    拉斯菲爾王子都把這話給說出來了,伯瓦爾元帥就再也不好說什麽了,再反對下去,貴族們就要認為他是在為奧伯萊恩王國服務了,身為阿爾納斯帝國的元帥卻為奧伯萊恩王國說話,這無論怎麽說都屬於屁股沒坐正的典型。


    “好了,拉斯菲爾,注意你的身份,伯瓦爾是你的長輩,更是帝國的元帥!”


    雖然艾瑞納斯開口訓斥了自己的兒子,但伯瓦爾的心卻立刻沉了下去,很顯然,自己為老朋友羅塞達公爵的辯護已經讓艾瑞納斯陛下很不愉快了,否則的話,拉斯菲爾王子這種極為失禮的行為怎麽可能隻是一點訓斥就能揭過去的。


    “很抱歉,父親,我失禮了!”


    “伯瓦爾,不要放在心上,這孩子從小就不會說話!”艾瑞納斯笑著向伯瓦爾說道。


    身為帝國元帥,領兵打仗當然是他的專長,但政治智慧也不是他的弱點,否則的話,伯瓦爾也不可能成為帝國的元帥,聽到艾瑞納斯的話,他哪裏還不知道這位皇帝作出了什麽樣的決定:“當然,陛下,拉斯菲爾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就像我自己的兒子一樣!”


    艾瑞納斯滿意的點點頭:“既然這樣,我看這件事情就由你來調查吧,必須盡快查個水落石出!”


    “遵命,我的陛下!”


    艾瑞納斯帶著拉斯菲爾離開了,大臣們也三三兩兩的離開了,隻留下伯瓦爾元帥孤單的站在大殿裏,悲哀的看著空曠的大殿。


    艾瑞納斯陛下讓他來調查這件事情,在別人眼裏看來正是皇帝信任伯瓦爾的證明,但是在伯瓦爾看來,卻是將他推到懸崖的決定。


    調查?調查什麽?是調查普瑞斯托伯爵?還是調查羅塞達公爵?


    前者是在觸碰所有帝國貴族的底線!身為帝國元帥的伯瓦爾去調查一名帝國伯爵,這種事情在其他貴族看來就意味著軍隊直接插手帝國管理權,而且是最重要的貴族管理權,今天你可以調查一個死掉的伯爵,明天是不是可以調查一個活著的伯爵?後天是不是要調查一個侯爵,甚至一個公爵了?貴族們的身份還有沒有用了?貴族們的地位還有沒有保障了?如果伯瓦爾真這麽做了,立刻就會成為貴族們的公敵!


    所以,艾瑞納斯陛下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讓伯瓦爾去調查羅塞達公爵,一方麵,羅塞達公爵是奧伯萊恩王國的貴族,一個帝國的元帥去調查一個王國的公爵,從身份上是說得通的,至於人家讓不讓你調查,那就是另一件事情了。另一方麵,伯瓦爾是羅塞達公爵的好友,讓他去調查也不會讓奧伯萊恩王國認為是在侮辱他們。


    而伯瓦爾調查出來的結果,也會成為艾瑞納斯陛下的武器。如果調查結果偏向奧伯萊恩王國,那麽艾瑞納斯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收迴帝國的財政權力,打壓帝國貴族,到時候貴族們有反對意見,還可以把伯瓦爾元帥拿出來頂缸。而如果調查結果偏向普瑞斯托伯爵,那麽奧伯萊恩王國和伯瓦爾之間的關係勢必會徹底決裂,艾瑞納斯也不會有任何的損失。


    這裏麵的門道,伯瓦爾元帥哪裏會想不明白。可明白歸明白,他卻沒辦法拒絕,羅塞達公爵的死讓他除了感到痛心之外,還想要為老朋友洗刷汙名,所以他必須把這件事情追查到底。


    “父親,您為什麽會讓伯瓦爾元帥去追查這件事情!這簡直就是在縱容奧伯萊恩王國的惡行!”拉斯菲爾王子跟在艾瑞納斯的身後,一邊揮動著手臂一邊說道。


    已經步入老年的艾瑞納斯迴頭看了拉斯菲爾一眼,雖然眼前這個兒子並不是帝國的皇位繼承人,但他還是對拉斯菲爾的表現感到很滿意,自己這個兒子總算是在政治上有了一點敏感性。


    作為一個父親,他很想要讓這個剛剛發芽的幼苗茁壯成長,但是作為一個帝國的皇帝,艾瑞納斯不得不考慮的更多:“拉斯菲爾,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鎮定才是一個統治者最重要的能力,對於帝國而言,同樣如此!我知道你對普瑞斯托伯爵遇刺這件事情很生氣,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保證帝國的穩定,我們不能讓其他國家有借口以此來幹涉我們!”


    “這就是您命令幾個精銳軍團立刻鎮壓叛亂的理由嗎,我的父親?那些領主們隻是想要為普瑞斯托伯爵討迴一個公道,這麽多年來,伯爵通過各種手段將他們捆綁在皇室的身上,您才終於有了對抗那些大貴族們的力量,而現在,您又要親自把這股力量毀滅掉嗎?”


    “這就是政治,我的孩子!如果保留這股力量的代價是損害帝國的利益,那麽我寧可親自毀掉它!”艾瑞納斯嚴肅的說道,“記住,拉斯菲爾,我們代表了帝國,但帝國卻並不是我們!”


    不得不說,帝國皇帝艾瑞納斯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統治者,他開明,仁慈,公正,嚴於律己,在他的帶領下,阿爾納斯帝國的國力終於超過了阿爾梅裏亞帝國,真正的成為了人族的領導者。他的政治手腕之優秀,即使是在人類有記載的曆史中,也是極為少見的。


    但很多時候,你的敵人不會在乎任何的政治考慮,他們隻會用更簡單更直接更粗暴的手段將一切撕扯得粉碎!


    黑龍公主奧妮克希亞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或者說是一頭龍!


    拉斯菲爾離開王宮後立刻走進了加裏奧公爵的府邸,在精致華美的花廳中,之前在大殿上同仇敵愾,斥責伯瓦爾元帥的貴族們濟濟一堂,正等待著這位王子的到來。


    “王子殿下,陛下真的要鎮壓各地的領主們嗎?”身為帝國財政大臣的加裏奧公爵快步上前,緊張的問道,自從普瑞斯托伯爵執掌皇室財政之後,帝國金庫裏的金幣就在逐年增加,優良的財政狀態不但讓帝國的國力蒸蒸日上,同樣也喂飽了一大批貴族,而這些人顯然是在這次刺殺事件中最為敏感。


    拉斯菲爾搖了搖頭:“父親心意已決,昨天就已經通過秘密渠道命令帝國五大精銳軍團進行鎮壓,以最快的速度撲滅各地行省的叛亂。”


    聽到王子的迴答,花廳內的貴族們立刻開始議論起來。


    “殿下,這是內戰啊!陛下就沒有考慮過,這麽做會造成什麽後果嗎?”加裏奧公爵急切的說道,平叛可不是演習,大軍一過,不但那些叛亂的領主會成為刀下亡魂,他們這些貴族在各個行省和城市的產業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更何況,一旦這些和他們交好的領主變成了帝國的囚徒,他們這些人難免會被牽扯進去,相比於米賽達?雷瑪公爵這樣曆史悠久,實力龐大的大貴族,在場的這些人可都隻能算是小門小戶,即使是加裏奧公爵,也不過是在艾瑞納斯陛下登基之後才開始發跡的,和有著數千年曆史的雷瑪家族可沒法比。


    除此之外,以他們為代表的小貴族們和米賽達?雷瑪那樣的大貴族之間還有一個難以調和的矛盾。以加裏奧公爵為首的小貴族們想要更進一步擴大權力,因此他們更希望皇室的繼承人是某位王子,例如眼前的拉斯菲爾。可惜的是,阿爾納斯帝國的皇帝需要經過貴族元老院的選舉產生,雖然皇室是貴族元老院的領袖,但小貴族們在元老院裏占據的份額實在是太小,根本無法決定新的皇帝人選。


    “為今之計,我們隻有破釜沉舟了!”拉斯菲爾說道,眼中閃爍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殿下的意思是?”


    “鎮守阿維亞斯城的帝國利刃軍團昨天就開赴索多爾行省鎮壓那裏的叛亂,伯瓦爾元帥也馬上就要去調查這次刺殺事件,現在帝都裏除了不到五萬的城防軍之外,就隻有貴族們手中的私兵!”


    加裏奧公爵被拉斯菲爾的話震驚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殿下的意思是?逼宮?”


    “不,父親的意誌很堅定,逼宮不會有任何的結果,我準備立刻召開貴族議會,按照帝國律法,任何一項政令隻要有超過一半的貴族反對就會被宣告無效,帝國皇帝的命令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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