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答應了拉克勞斯不會貿然行動,但曼特因仍然希望用自己的力量結束這場戰爭。這不僅關係到維吉爾王國的臉麵,同樣也關係到將來和達拉然討價還價的底氣。在這近半年的時間中,為了對抗馬爾坦,他已經向達拉然做出了太多的讓步。


    在曼特因的嚴詞命令下,多曼在讓士兵們吃過簡單的午餐之後,不得不再次向拉德雷城堡發動進攻。經過了激烈的爭吵,賽斯拉等人仍然沒有拿出什麽有效的辦法,最終隻能聽從老公爵吉蒙裏的建議,采用大正麵,波浪形的進攻手段,同時盡可能的在戰鬥過程中將戰死士兵的屍體後運,減少那些亡靈對其進行複活的機會。


    有限的聖水被分配給了用來爭奪城牆的突擊隊,他們主要由近衛軍團的精銳組成,以四階的皇家禁衛為主,這些身穿重甲的步兵不但擁有強大的實力,身上的裝備也是由維吉爾家族特意製造的高級裝備,能夠讓他們擁有更大的優勢。


    再加上多曼不惜損耗大量的攻城器械,冒著被摧毀的風險,將床弩推至城牆外不到五十米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粗大的攻城弩箭隻要命中,就能將對方的身體徹底撕碎,不管他是人類還是亡靈。


    投石器也被要求按照一定的頻率分批發射,由於每次拋射的石彈數量不超過二十枚,馬爾坦若是啟動魔法屏障,那就是一種極大的浪費,而若是不啟動,則這些石彈也能夠為進攻城牆的突擊隊掃清障礙。


    多管齊下之後,下午的進攻果然變得慘烈起來。以第五軍團為主的進攻部隊每次都會投入四個方陣,用連續不斷的波次攻擊衝擊城牆,架設攻城梯。混雜在進攻部隊中的突擊隊則負責爭奪城牆的控製權,全副武裝的皇家禁衛隻要成功的爬上城牆,就能輕易的在城牆上開辟出一塊無人區,隨之以來的就是大量的士兵湧上城牆。


    指揮防禦的施泰爾也立刻做出了變化。一方麵,城內有限的投石器和床弩被他用來集中攻擊那些抵近設計的攻城器械,而他自己則帶著一些高階亡靈巡視整個城牆,每當有某個部位被突破時,這個英雄級的骷髏騎士都會立刻出現在那些人類士兵麵前,然後將他們趕下城牆。


    在日落前的最後一次進攻中,第五軍團軍團長卡爾瓦甚至親自帶隊發起了一波最強大的攻勢,四個方陣的掩護下,這個英雄級的騎士帶著三百名皇家禁衛和幾乎同等數量的騎士(當然是離開了戰馬的騎士),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後,成功的登上了城頭。但他們麵對的是早已嚴陣以待的亡靈精銳,以四階的死亡使者針鋒相對,超過兩百名屍巫同時向城頭釋放死亡疑雲,再加上施泰爾和恩裏克這兩個英雄級亡靈的強大實力,如果不是那些曾屬於斯貝因家族的騎士拚死奮戰,恐怕卡爾瓦這個斯貝因家族僅存的直係後代將會把命留在城頭上。


    不到五個小時的時間裏,王國軍付出了近兩萬人死傷的代價,仍然沒有攻陷城牆。這樣慘重的損失讓曼特因差點暈過去。


    “第二軍團還有一萬,第三軍團好一點,還能出動一萬八千人左右,第五軍團損失太大,包括軍團長卡爾瓦在內,戰死和受傷的超過了六成,隻剩下不到七千人還能用。第六軍團今天下午沒有參戰,還是滿編滿員。近衛軍團損失了近一千人,都是重裝護衛和皇家禁衛。”多曼在營帳中向曼特因匯報著至今為止的戰果,“投石器損壞了37台,其中隻有兩台能夠修複,而且得等到後天中午才能使用。床弩被摧毀了三百多架,迴收的部件隻能用來維修,無法組裝出新的。物資方麵倒是沒什麽問題,但聖水已經消耗了一半以上,各種藥劑和繃帶消耗的速度也超出了我們之前的預估。”


    “我不想聽你抱怨這些!我隻想知道,王國的軍隊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到底收獲了多少成果。”曼特因不耐煩的敲了敲桌麵。


    “很少。敵人擁有城牆的優勢,今天下午的進攻幾乎都是在用低階亡靈進行防守,至今為止確認的戰果中,唯一算得上比較滿意的是城堡裏防禦設施的損失,箭塔被破壞了十一座,投石器和床弩也有超過七成被摧毀,除此之外,亡靈法師和屍巫也被卡爾瓦最後的那次進攻擊殺了二十餘。”多曼麵帶沉痛的說道,說實話,這些戰果如果換在上一次陣營戰爭中,那簡直就和沒有戰果一樣,負責指揮的多曼絕對會被擼掉一切職務,趕迴家種田去。開玩笑,兩萬多士兵的死傷,竟然隻換來了這麽點東西,哪個將軍會滿意。“除此之外,雖然很難進行統計,但我認為城堡內低階亡靈的數量至少損失了五萬左右,哪怕對方刻意用屍體補充一部分,這個數字頂多能夠再降低一萬。”


    這種交換比在現實世界中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冷兵器時代,防守方和進攻方的交換比一般都在一比五以上,所以才有孫子兵法中“十則圍之”的說法,但在恩塔格瑞世界,由於士兵個體實力上的差距,當進攻方不惜代價的投入高階兵種時,防守方在數量上的損失注定會比進攻方更大。


    但從整體實力上來說,用低階士兵換敵人的高階士兵,無論怎麽樣都是劃算的。


    馬爾坦放在拉德雷城堡裏的總兵力至少有近二十萬,五萬低階亡靈根本算不上什麽大的損失,但對於王國軍這邊來說,一天之內超過兩萬人失去戰鬥力,這就很難受了,就算那些受傷的經過治療之後能夠重新恢複編製,但士氣、裝備、精神上的損失也足以讓他們無法在短時間內進入戰鬥序列。


    刨去必要的預備隊和用來阻截馬爾坦逃走的軍隊,多曼還能動用的頂多還有六萬左右的兵力,要想也能夠這點力量攻陷拉德雷城堡,多曼對此並不抱什麽希望。


    曼特因對此也十分清楚,如今他隻能一邊對拉德雷城堡保持足夠的壓力,一邊等待邁納斯王國的援軍到來。和維吉爾王國軍相比,常年和蠻族在國境上打生打死的邁納斯人無疑要比王國軍這支“治安部隊”要來的有戰鬥力。


    “在邁納斯的援軍到來之前,你必須把那個巫妖的底牌逼出來!多曼,我想你應該清楚,即使這場戰爭結束之後,維吉爾王國也還不能說真正安全了。這半年以來,馬爾坦這個該死的巫妖把王國的虛弱徹底的暴露在了太陽底下,一旦戰爭結束,周邊那些鄰國會如何對待我們?國內的那些貴族又會有怎樣的心思?還會不會有王國的敵人重複這樣的卑劣行為?”


    曼特因的意思,多曼很清楚。這段時間以來,維吉爾王國藏在光鮮外表下的孱弱可謂是暴露無遺,如果不是其他王國忙著支持光明教廷的遠征,還來不及對維吉爾王國下手,恐怕如今王國內已經山頭林立,貴族們各自為政了。


    隻有在這場戰爭中盡可能的展露出王國軍隊的戰鬥力,將馬爾坦一舉擊殺,維吉爾家族才能以此震懾國內的貴族們,並借助達拉然的支持,付出一些代價來打消其他王國對維吉爾的垂涎,王國才能恢複和平,才有機會繼續存在。


    “我知道了,陛下!明天我會繼續發動進攻,盡可能的將城堡內的防禦設施和戰爭器械徹底摧毀,但想要攻陷城牆恐怕非常困難。”


    “盡力吧!”曼特因無奈的說了一句。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傳令兵跑了進來,大聲的喊道:“指揮官!亡靈,亡靈發動了突襲!他們從城堡裏衝了出來,數量太多了,警戒部隊攔不住!”


    兩人的麵色大變,誰都沒想到,在戰役開始的第一天,馬爾坦就迫不及待的發起了反擊,看來在白天的攻防戰中,王國軍表現出來的孱弱讓這個巫妖自覺擁有了極大的優勢。


    “立刻命令第六軍團發起反擊!同時把情況報告給吉蒙裏公爵和斯威夫特閣下!如果那個巫妖敢從城堡裏出來,那現在就是我們消滅他的最好機會!”


    兩個傳奇級戰力自到達營地開始,就一直隱藏著自己的氣息,不敢讓馬爾坦察覺到他們的存在,隻有這樣,那個自大的巫妖才可能離開城堡,用自己強大的實力擊退王國軍的進攻,而現在,機會來了。


    還未徹底昏暗的夜幕下,一場大戰再度展開,士兵的生命是如此的廉價,無論是人類還是亡靈,都沒有停止的意思。


    喧囂的嘶喊聲持續了整個前半夜,馬爾坦最終還是沒有出現在戰場上,發動進攻的亡靈主要由那些邁納斯王國的士兵組成,且大多都是低階士兵,人數超過了三萬人。第六軍團原本可以在兩個小時內解決戰鬥,但為了把馬爾坦從城堡裏引出來,寧裏還是把戰鬥結束的時間拖到了半夜。


    嘭!曼特因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馬爾坦這個膽小鬼!我們的損失如何?”


    “因為是借助營地進行防禦,損傷很小,還不到兩千人。說實話,我倒是希望這樣的反擊能多來幾次,不過馬爾坦估計不會再如此浪費兵力了。”幹掉了三萬多亡靈,多曼的臉上稍稍有了一點喜色,“不過下半夜還不能放鬆,亡靈不需要休息,夜戰對亡靈也幾乎沒有影響,如果馬爾坦持續不斷的發動騷擾,士兵們就無法睡覺,明天白天自然也就無法發動進攻了。”


    “讓騎士們在營地周圍巡邏,如果碰上小股的亡靈來騷擾,就讓他們就地解決,若是發現有大量亡靈發動進攻,騎士們的實力也能讓他們安全的迴來示警。”曼特因自然不能坐以待斃,隻能讓寶貴的騎兵部隊擔任夜晚的警戒,反正明天白天的進攻估計也用不上他們。


    在拉德雷城堡外的這片平原上,雙方你來我往,偷襲,騷擾,反擊,欺騙,可以說是各展所長。


    而在離這裏兩百七十公裏外的克爾克要塞,此時卻正在上演一幕慘劇。


    黑沉沉的夜色中,石像鬼撲扇著翅膀,在數百米的空中俯視著腳下的要塞。此時的克爾克要塞早已陷入了沉睡,就連在城牆上巡邏的士兵都少了很多,而且個個麵帶倦色,哈欠連天。


    也不知道為什麽,原本已經開始逐漸平靜下來的巴裏亞行省,在今天白天,竟然在多個城鎮發生了亡靈襲擊事件,情況最糟糕的地方,從城鎮的小水道裏竟然衝出來上千個亡靈,給城市造成了極大的恐慌和破壞。駐守克爾克要塞的坎寧上尉隻好派出大量的士兵前往那些城鎮剿滅亡靈,這讓要塞裏的士兵數量明顯下降。


    “嘿嘿!愚蠢的人類!今天看來是我的好日子!”英雄級石像鬼邦克雷克飛翔在那些石像鬼的頭頂,按照計劃,他將帶領著整整近一千隻石像鬼,對克爾克要塞發動第一波突襲,目標主要是那些瞭望塔和城門。


    “進攻!”邦克雷克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啞的嘶吼,在這個聲音的驅使下,那些盤旋在空中的石像鬼調轉身體,仿佛像一支利箭一般,從高空飛落而下,射向各自的目標。


    “啊!什麽東西!”“怪物!是石像鬼!是亡靈!”“快,拉響警報!偷襲!是偷襲!”


    嘈雜而混亂的聲音在整個要塞各處響起,那些站在瞭望塔上警戒的士兵甚至都沒看清楚偷襲自己的敵人是誰,就一命嗚唿。由於缺少法師,而且克爾克要塞之前一直駐紮著大量的軍隊,因此沒有人想起在那些瞭望塔上設置警戒魔法,等到終於有士兵敲響警鍾時,邦克雷克已經帶著他的手下清空了城牆上的巡邏隊,開始召集人手去奪取城門了。


    “不要慌!所有的士兵立刻在營房門口集合,軍官馬上迴到自己的崗位上去!”坎寧上尉是這座要塞中軍銜最高的人,同時也是三個留守的英雄級戰力之一,他來不及穿上盔甲,直接抄起武器架上的長劍,就衝出了指揮所,大聲的朝周圍那些四處亂跑,如無頭蒼蠅一般的士兵們下達命令。


    終於有人點起了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士兵們開始慢慢的鎮定下來。


    然而沒有人發現,一縷怪異的暗影正沿著牆角朝坎寧一點點靠近,當這個人類戰士抬手準備鼓舞士氣的時候,一把冰冷的匕首從陰影中伸了出來,刺入了坎寧的後背心。


    維達拉從陰影遮身的狀態中現身,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坎寧試圖反擊的長劍。


    這個克爾克要塞的指揮官在死亡前看到的最後景象,是一個身穿華服的美豔幽靈,漂浮在半空中,微微張開口,一股股響徹靈魂的嚎叫聲向四周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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