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言以對,葉知秋說的並沒有錯,按理說她應該和我勢不兩立才對,而不是坐在我身邊,擔心我為什麽情緒如此低落,她如果能像淩然那樣我反而好受些,可葉知秋越是迴避我越是有一種自欺欺人的不安。


    “可是對和錯真的那麽重要,你已經忘記之前的一切,而且現在的你又救過我的明,我爸和你都是恩怨分明的人,你教教我,我是對我有恩還是有仇呢?”葉知秋目不轉睛看著我問。”


    “我遺忘了過去,不代表過去的一切沒有發生。”


    “你非要逼我選的話,按照我爸教的,有仇必報,我該把你殺了,可我爸又教我,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殺了你就是不忠不義,我豈不是該一刀自殺在你麵前才算完事。”


    “”我被葉知秋問的啞口無言。


    “你現在是顧朝歌,我都能放下,為什麽你就不能放下,就算我要替我媽討迴公道,總得等到你記起自己是誰的那天,在此之前,你還是顧朝歌!”葉知秋斬釘切鐵說。


    “等我找迴失去的記憶,恐怕你就沒機會報仇了。”我歎息一聲。


    “你找迴記憶又怎麽樣,你自己說過,發生過的事是不可能被抹去,那我們如今是你的朋友,難不成你恢複記憶以後,我們就不是你朋友了?”


    朋友之間應該坦誠和信任,可惜這兩點我都無法做到,我不能說出自己知道的真相,更不能遺忘自己肩負的使命,我所要做的事,注定是身邊如今這些朋友無法接受的。


    其實我何嚐不想當顧朝歌,如果可以我寧願什麽都不知道,可是我看著近衛為了我的過失,以自己生命為代價來延續種族最後的希望,而且我還清楚的記得在雪域當著龍伯神族的承諾。


    在顧朝歌和龍伯國主之間我隻能選一個,事實上根本不是選擇的問題,我從來都不是顧朝歌,那隻不過是我記憶中的一個片段而已,顧遠山說的沒錯,顧朝歌不過是一個代號,如同主公和一號首長一樣的代號。


    在這幾千年的時間裏,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這樣的名字,可對於我並沒有任何一樣,任何時候我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顧朝歌是一個意外,如同葉九卿所說,我在一張白紙上重新書寫了自己而已。


    “到底有多大的仇恨,這麽長時間都無法抹平。”宮爵眺望著河流喃喃自語。


    我偏頭看向她,嘴角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或者說我根本沒想好該如何告訴她,我清楚的記得自己是如何屠殺她的臣民,是如何砍掉她父王的頭顱,又是如何親手穿刺在旌旗上。


    “其實失去記憶並不是件壞事,至少我能從另一個角度重新去看待一切,過去的事永遠無法更改,既然已經發生何必要一直介懷。”宮爵和我對視,聲音很誠懇。“或許那艘船和你有解不開的仇,淩璿經過千年依舊對你恨之入骨,你說的沒錯,我其實應該和淩璿一樣才對,可如今我卻成為了你生死與共的朋友。”


    我沒有打斷她,宮爵很平靜繼續對我說,這說明任何事其實都是可以改變的,就是因為失去記憶,她能從仇恨中脫離出來,與其冤冤相報還不如學會放下。


    “我和你做朋友其實感覺挺好,為什麽非要去相互敵視和仇殺呢,我想過了,這一次去秦嶺見到淩璿,我會試圖說服她放下,都說時間能衝淡一切,這都幾千年了,再大的仇也該就此結束。”


    我有些出神的看著宮爵,有那麽很短暫的一刻,我也被宮爵的話所打動,可很快清醒過來,我避開宮爵的目光,手下意識摸到胸口,我曾經也這樣想過,所以才會自以為是去羅布泊,在那裏我見到還沒有失去記憶的宮爵。


    在當時我對她說過同樣的話,也是希望能平息恩怨,那或許是我一生所犯最大的錯,我太高估自己,同時也低估了兩個種族之間無法化解的血仇。


    我原本有機會結束一切,可因為那個錯誤,我失去了近衛,也失去了拯救我族人的機會,代價就是至今還留在我胸口的傷害,每每想起依舊隱隱作痛。


    宮爵早晚有一天會恢複記憶,她一定會和我一樣,對自己說過的話感到可笑。


    “你有沒有想過,有些仇或許永遠是無法化解和消除的,你現在失去記憶,所以你才會遺忘仇恨,可如果有一天你記起來呢?”我很平靜的去問。


    “知秋不是已經迴答你這個問題,非要刨根究底的話,她母親的死你難辭其咎,可知秋選擇了相信現在的你,即便她如今殺掉你,她母親就能複活?”宮爵一臉冷峻迴答。“就算我恢複記憶,我也不會忘記和你在一起的點滴,你救過我很多次,而且每一次都奮不顧身,即便你和我有深仇大恨,也完全可以一笑泯恩仇,你到底怎麽迴事啊,我和知秋都不去多想和計較,為什麽你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呢?”


    我慘然的笑了笑,用力搓揉著臉,原來最讓人解脫的辦法就是徹底的遺忘,我真的有些羨慕宮爵,她能遺忘的如此徹底,我很想告訴她,其實她並沒有放下,而是她選擇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我目光遠眺不再多言,緩緩深吸一口氣,應該不遠了,我感覺自己距離那艘船越來越近,我沒有想過去逃避,終有一天我和宮爵會重新去認識對方,隻不過等到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我和她注定有一個人會倒下


    第658章 子午穀


    第二天黃昏,喬方就急匆匆送來對秦嶺高空俯拍的照片,我們把照片拚湊在一起,很快在我們眼前呈現出整個秦嶺的全貌,果然在秦嶺之中蜿蜒流淌的河流分支構成一條潛龍。


    我指著潛龍的龍眼位置問喬方:“這裏的坐標位置是多少?”


    “這裏是子午穀。”喬方低頭看了片刻後迴答。


    “你怎麽知道?”田雞撓撓頭問。“這照片上也沒坐標啊。”


    喬方拿筆在照片上畫了一個十字,而子午穀的位置剛好在十字的中心,喬方告訴我們,在測繪的時候會以南北維度為基準,而巧合的是相交的地方正好是我問的位置。


    田雞對我們說,子午穀是秦嶺七十二個峪口之一,因為棧道穿越子午穀,且這段棧道正南北向而得名。


    得到準確位置後,顧遠山讓喬方出去,立刻讓郭巨派出先頭部隊對子午穀進行探查。


    “淩璿不知道我們已經得知龍脊之地的事,你派人去隻會打草驚蛇,再說,你派出去的人如果發現淩璿,還有命能迴來?”我阻止顧遠山。


    “那你認為該怎麽辦?”


    “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動身前往子午穀,龍眼的位置就在子午穀,不過從照片看,子午穀區域不小,淩璿比我們有優勢,她可以憑借隨侯珠直接感知遺跡的位置,所以必須抓緊時間,在淩璿得到涅槃輪之間找到她。”我鄭重其事對顧遠山說。“而且事關重大,你派去的人越多,走漏消息的可能性也越大,還是讓我們去就可以。”


    “不行,我必須跟你們一起去。”顧遠山說。


    “你確定要去?”我漫不經心走到顧遠山身邊。“你可別忘了,你隻不過是異巫,而且還是可以被淩璿操控的異巫,你去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而且隻會適得其反,淩璿能離開117局歸根結底都是你的錯,怎麽?你還想再錯一次?”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必須和你們一起去,我得確保淩璿被帶迴來。”


    我知道無法說服顧遠山,隻是我沒有告訴他,他能帶迴來的隻有兩樣東西,要麽是我的屍體,要麽就是淩璿的屍體,如果我死在秦嶺,那顧遠山就更不可能抓到淩璿,因為沒有誰再是她的對手。


    如果活下來的是我,顧遠山帶迴淩璿的屍體也於事無補,所以,他去不去對於顧遠山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我也不想再去勸阻,叫其他人立刻收拾東西,我們出去的時候蘇慕已經啟動直升飛機,兩個小時候之後我們已經飛臨子午穀的上空。


    顧遠山讓蘇慕降落在子午穀,我居高臨下觀察這裏的地形:“不是這裏,以子午穀為中心,在五公裏範圍內徘徊。”


    “為什麽不是這裏?”田雞迴頭問。


    “你想要在這裏搜索什麽?”顧遠山也很好奇。


    我默不作聲站在機場門俯瞰,直到看見子午穀西北方向的一處極其寬敞平整的地形:“就是那裏,降落在那個地方。”


    “我們都沒有來過子午穀,你為什麽要讓直升飛機降落在這裏?搞的你好像來過一樣。”薛心柔大為疑惑。


    從飛機上下來,我環顧四周更加肯定的點頭:“我當然沒有來過這裏,不過這個地形卻是最適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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