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不是瞎砍嘛,這可不是一般的樹,這是上好的沉香樹,這玩意比黃金還值錢,您居然砍了?!”


    “樹就是樹,沒有值不值錢的說法,樹就是用來蓋屋的,原本指望這樹能成才,我打算用它當木屋的棟梁,可惜這樹長歪了,既然當不了棟梁,留著還有什麽用。”


    ……


    我瞠目結舌看著對麵的老頭,沉香木曆來珍貴,而且極其難覓,自古都有占城沉香,一片萬金的說法,這老頭居然因為樹長歪了,就把整顆沉香樹給砍了。


    難怪都說應悔元富甲天下,家裏的園丁都這樣離譜,砍一顆沉香跟砍著玩似的,我突然有些擔心田雞,莫要說應悔元,估計我們連這個園丁都得罪不起。


    我把斧頭放下,我還沒這麽灑脫,也不想這顆樹沉香樹毀在我手裏。


    “聽說應悔元有一個獨子,您知道出了什麽事嗎?”我問。


    “應家的獨苗,敦厚老實的孩子,打小就招人喜歡,可惜……”老頭手中的帕子懸停在臉上,看了我一眼,惋惜的搖搖頭。“可惜那孩子不在了。”


    看這老頭的語氣,我心不停望下沉,田雞嫉惡如仇,我之前還尋思,估計是應家的獨子囂張跋扈,和田雞發生爭執,田雞失手錯殺了人,可現在才意識到,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這樣。


    田雞是本分人,凡是都講理,既然應家獨子敦厚謙遜,我怎麽也想不出,田雞殺人家的理由。


    設身處地想想,我若是應悔元,這麽乖巧的獨子被人殺掉,那我還不得把田雞挫骨揚灰剝皮抽筋啊。


    越想我心裏越沒底,倒不是怕應悔元會把我怎麽樣,我不是他要找到的人,我相信應悔元即便是窮盡一生,在所不惜也會咬著田雞不放。


    “麻煩問問,您知道怎麽才能見到應悔元嗎?”我有些焦急的問老頭。


    “你想見他?”


    “對,我有事想當麵和他談談。”


    “我帶你去。”老頭吃力的站起身,我連忙幫忙把他攙扶起來。


    原來應悔元一直都在這裏,可他為什麽不見我呢,老頭帶我走到園林深處,我看見一間簡陋的木屋,跟在身後的中年人沒進來,一個人蹲在外麵清理雜草。


    木屋裏陳設很簡單,就一張幾案和兩把椅子,可屋裏並沒有人,老頭洗完臉,招唿我坐下,倒了一杯茶水給我,自己端著一把其貌不揚的茶壺坐在對麵。


    “您不是說帶我見應……”


    我說到一半,目光落在老頭手裏的茶壺上,茶壺造型奇特,表麵凹凸不平樣子醜陋不堪,可卻透著古意,我越看眉頭皺的越緊,這不是普通的茶壺,這是供春的樹癭壺,是天下名壺,傳世甚少,可以說難得一見,就連葉九卿也遺憾,盜了一輩子墓,見過珍寶無數,唯獨沒瞧見過真正的樹癭壺。


    可居然被一個園丁隨意的拿在手裏,我再低頭看看麵前的幾案和坐著的椅子,幾案也是其貌不揚,但木紋隱約透著層層金絲,細看紋路如同渾然天成的山水畫,這也不是普通的幾案,這是整塊金絲楠木雕刻而成的,被稱之為臥龍的幾案。


    還有坐著的椅子,以及整間木屋,看似簡陋尋常,細看讓我震驚不已,這間木屋全是用金絲楠木修建而成,我腦子突然有些轉不過來,這間木屋的價值估計儼然是天價。


    誰才能這麽奢華把上好的金絲楠木蓋成一間木屋,我突然想到那個富甲天下的人,嘴微微張開,重新打量對麵正襟危坐的中年人。


    “您……您就是應悔元!”


    第305章 無欲則剛


    應悔元坐在對麵,四平八穩腰挺的筆直,從他身上看不到一絲錢財的俗氣,那套隨意穿在身上的粗布衣服,反而讓他整個人透著一股與眾不同氣質。


    我曾經在腦海中想象過和他相見的場麵,我先入為主給這個人打上為富不仁的標簽,想象中,應悔元應該是財大氣粗囂張跋扈的個性,卻不曾料到竟然如此普通平凡。


    若不是這間價值連城的木屋,和他手裏珍貴的茶壺,他怎麽看都是一個尋常的園丁。


    不過現在我對應悔元有了重新的認識,這是一個容不得絲毫瑕疵和過錯的人,亦如那顆被他砍掉的沉香木,僅僅是因為長歪了,達不到他的要求不惜砍掉,可見這人的眼裏對錯分明,說好聽點,他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但實際上,我更相信,坐在對麵的人,固執的如同一塊頑石。


    “你想怎麽談?”應悔元很隨意的看著我。


    “兩種。”我開門見山,在他麵前豎起兩根手指。“花姐說,您要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既然我人到了這兒,也沒打算再出去,咱們把話敞開了說,兩種談法,就看您想聽哪一種。”


    “談之前,我總得先知道,和我談的人是誰吧。”應悔元點點頭問。


    “我叫顧朝歌,四方當鋪的掌櫃。”


    “四方當鋪,盜墓的?!”應悔元眉角抽搐一下,樣子有些氣憤。“四方當鋪的掌櫃不是葉九卿嗎,什麽時候變成顧掌櫃了?”


    “葉掌櫃不再過問行當裏的事,當鋪如今我說了算。”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四方當鋪裏藏龍臥虎,封承、魏虎還有趙閻,個個都是上的了台麵的好手,葉九卿退隱,居然把掌櫃的位置交給你,我還真是看走了眼。”應悔元冷冷一笑,雙手抱拳言不由衷說。“得罪的地方,顧掌櫃可要多包涵。”


    “您是前輩,這聲掌櫃,在您這兒,朝歌怕是擔不起。”我不卑不亢迴答。


    “有什麽擔不起,後生可畏,葉九卿最毒的就是他那雙招子,他能看上的人,定是出類拔萃,四方當鋪他也經營了幾十年,能交給你,可見顧掌櫃定是青出於藍。”


    應悔元應該認識葉九卿,而且相互之間很熟悉,四方當鋪的事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不過他的說的話,聽著客氣,但我卻聽出一絲不屑和憤恨。


    “這麽說起來,我要找到的人,一直跟著葉九卿在盜墓?”


    “跟葉掌櫃沒關係,是我偶遇田器,雖不是手足,但生死與共,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我是掌櫃,他的事我幫他扛。”


    啪!


    應悔元重重一巴掌拍在臥龍幾上,手裏珍貴無比的樹癭壺四分五裂,多少夢寐以求的珍寶,就這樣毀在他手裏,可應悔元臉上看不到絲毫惋惜,勃然大怒盯著我。


    “你扛,你扛的起嗎?”


    “扛不扛的起,我人都在您手上,我說過,有兩種談法,第一種最簡單,田器是我兄弟,他有錯,我幫他還。”我麵不改色說。


    “你幫他還……”應悔元冷冷看著我。“怎麽個還法?”


    “田器殺了您獨子,固然有錯,可我和田器肝膽相照,他並非爭強鬥勝之人,這中間想必是有什麽誤會。”


    “……”應悔元眉目微皺,遲疑了一下緩緩冷笑。“他也知道殺了我獨子,我應悔元就這一個兒子,如今沒有了,顧掌櫃給說說,這事你打算怎麽了?”


    “一命抵一命,我就在您麵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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