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旅店的外麵走進來,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張陰鬱而堅毅的臉,英挺劍眉下蘊藏著銳利的黑眸,裏麵透著令人不敢仰視的威嚴,他站在我麵前時,我震驚了很久說不出話來,倒不是因為他突然的出現。


    而是……


    我有些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他,他站在我麵前亦如和二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一樣,同樣的表情,同樣的容貌甚至是同樣的氣質。


    同樣的一個人!


    他竟然沒有絲毫的變化,我都有些錯覺,為什麽二十多年的時間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改變。


    ……


    讀完這段文字後,我們瞠目結舌的無言以對,吉姆估計是見我們表情驚詫,在對麵說。“我們反複想過,應該是筆記的主人見到一個他過去認識的人,而且這個人保養的很好,讓筆記的主人有些驚訝。”


    根本沒有誰去理會吉姆,他永遠無法知道這段文字的含義,淩霄閣用如此淩亂的文字記載和這個人重逢的場景,並不是因為這個人保養的好。


    他是在說,這個人二十年來容貌沒有絲毫的改變,我不相信誰會經曆二十多年的歲月磨礪依舊一成不變,淩霄閣應該也不相信,所以他才會如此震驚。


    淩霄閣記載的這個人就是四十年前招募那十二個去昆侖金闕的神秘人,再強大的人也抵禦不了歲月的侵蝕,看到這裏我慢慢想起之前在另一本筆記中看到過的一段文字。


    那是在昆侖金闕中,薛書橋留下的筆記裏的一段記載。


    ……招募我們的人走在最前麵,我好幾次看見他被閃電擊中,當耀眼電光黯然的時候,他依舊安然無恙的前行,閃電劈擊在他身上勾畫出熾白的輪廓,我猶如看見神……


    已經有很久沒去想過那個神秘的招募者,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二十五年前的敦煌,而且還是毫無遮掩的站在認識他的淩霄閣麵前。


    這個人遠比我們知道更多關於月宮九龍舫的事,四十年前他出現在昆侖金闕,相隔二十年後他又出現在敦煌,他每一次出現的地方都有羽龍的蹤跡。


    我連忙向後翻閱筆記,淩霄閣很吃驚的並不是這個人為什麽樣貌沒有改變,依舊和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的年輕,而是這個人在見到淩霄閣後,隻說了一句話。


    羽龍現,萬象出。


    這話原本是淩璿寫在推背圖的後麵,除了淩家的宗主不可能有誰知道這句話的存在。


    淩霄閣萬萬沒想到,這句話會從這個人嘴裏說出來,在筆記中淩霄閣也意識到,這個人似乎對淩家的事知道很清楚,而且對於羽龍圖案更是了解。


    他問這個人為什麽來敦煌,那人說和淩霄閣的目的一樣,淩霄閣迫切的想揭開淩家的秘密,他當時想的和淩芷寒一樣,唯一能讓淩家太平的辦法隻有找出秘密並且公之於眾。


    因此淩霄閣和這個人一起,幫助吉姆的父親找到第一百二十六號石窟,並且從壁畫中發現了隱藏的銅鏡。


    然後……


    那個人竟然輕而易舉破解了銅鏡上的玄機。


    “不是我爺爺破解的?!”淩芷寒大吃一驚。


    “看起來這個人對玄學也深有領悟。”我深吸一口氣說。


    筆記的最後是淩霄閣沒有寫完的記載,我看著那段簡短的文字。


    過了明天或許淩家傳承千年的秘密就能被揭開……


    後麵的事我們已經能想到,他們一同去了玉門關,並且找到了那間石室,可是並沒如同淩霄閣期盼的那樣,淩家的秘密他終究是沒揭開,而他的手也離奇的斷在裏麵,石室中到底發生了什麽,現在已經無人知曉。


    事情到現在越來越撲朔迷離,每一次我們揭開一件事,觸及到的並不是真相,反而是更多的謎團,而且相互之間全無關聯。


    我合上筆記的時候,有東西從裏麵掉落出來,我從地上拾起來,那是一張被撕成一半的照片,泛黃的照片中有兩排人站立在皚皚雪山之下。


    這是四十年前,那群去昆侖金闕探險的十二個人,在昆侖入山口的合影,我突然想起在武夷山的時候,淩霄閣的另一半筆記中,也有半張照片,想必是當時他把前半部分筆記撕下來和淩璿的線索一起藏匿,無意中把夾在裏麵的照片撕成兩半。


    在那張照片中我們看見四十年前去昆侖金闕的第十三個人。


    可惜照片從中間被撕成兩半,剛好無法看清這個人的麵容,第十三個人正好就是那個神秘的招募者,這張照片的另一部分在旅店的包裏。


    事情終於算是有了些進展,我們很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歸心似箭想立刻趕迴旅店揭開第十三個人的麵目,我把在玉門關石室中發現吉姆父親和叔叔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他們夫婦。


    很遺憾那出石室已毀,確切的地方也不便告訴他們,屍骨是不可能再找迴,但也算是入土為安,離開的時候我告訴吉姆夫婦,讓他們把拍攝到的第一百二十六號石窟的照片交給保衛處的人,這足以證明現有的壁畫是被修複過,根本不算是文物,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釋放。


    迴到旅店我連忙找出另一半照片,當兩部分在桌上慢慢重合在一起,一張完整的照片呈現在我們眼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照片中間的那個人身上,然後整個房間陷入漫長的沉寂,那是一種快要令人窒息的驚恐和迷茫,當其他人的目光從照片上移開時,如今他們都噤若寒蟬的望著我。


    我是唯一還埋頭惶恐而震驚望著照片的人,腦海裏始終迴想著淩霄閣對這個人的描述。


    那是一個有著英挺劍眉的男人,神情堅毅中透著陰鬱,銳利的黑眸中是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說實話我曾無數次用這些並不詳盡的描述,試圖去勾畫那個男人的麵容,可當這張臉真真切切出現在我麵前時,我做夢都沒想到會是這樣。


    到現在我終於明白,那天在病房中,淩霄閣看見撕下人皮麵具的我時,為何會那樣驚恐和害怕。


    四十年前他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相隔二十年後,他再一次見到依舊年輕沒有絲毫變化的他,再過了二十年,依舊風燭殘年病入膏肓的淩霄閣在病床上又看見了他。


    歲月仍然沒在這個人身上留下半點痕跡,亦如淩霄閣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難怪葉知秋看見淩霄閣和那人在敦煌背影的照片時,會感覺莫名的眼熟,可怎麽也想不起來是誰。


    這就如同如今懸在窗外的明月,每天都會升起和落下,皎潔的月光和清輝從未有過丁點的改變,可真正去在意的人並不多,誰會去關注一輪天天都能看見的明月。


    太過熟悉的東西反而難以記起。


    對於他們來說,我亦如窗外的明月,太過熟悉反而不會去關注。


    我就是照片中第十三個人!


    第170章 我是誰?


    房間中的沉寂讓掉一顆針都能聽的真切,我蠕動喉結用抖動的手拿起那兩張拚合在一起的照片,我看著中間的那人,如同是看鏡子中的自己。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卻有完全陌生的自己,在陸喬的墓中,那幅畫像中還有一個這樣的我,隻不過兩者之間跨越了幾百年,那張感覺除了疑惑和茫然之外,更多的就是不寒而栗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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