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嘰。”


    蘇小年自來熟地朝著他灰灰爪子,打招唿道。


    程北劍眉一挑,深邃眸孔中充斥著耐人尋味的探究,問:“寫好了嗎?”


    嗷嗚——


    這不是廢話嗎,肯定沒寫!


    蘇小年耷拉爪子,憋屈地歎息一聲,趴在桌上打著滾,圓滾滾的身軀在虛擬鍵盤裏滾出了一串“%#%^@3t^…***#¥¥……&”不可描述的字符出來。


    “嘖,還沒編好。”程北惡趣味的聲音再度響起,他邁開修長的雙腿,步履輕快地來到桌麵前,放下手中捧著的盆栽,盆栽中間的那抹綠色翠綠發亮,鮮豔地聳立在深褐色的土壤裏。


    蘇小年身體矯健地跳起來,豎著毛絨絨的耳朵瞅向盆栽,發現紫藤花種子安然無恙,才邁著小短腿噠噠噠地跑到程北麵前,自願地蹭了蹭他的手心以示迴應。


    ——謝謝你將它帶過來。


    程北揉了揉他的腦袋,皮毛絨軟摸著手感頗好,他淡淡說道:“撒嬌也沒用,你不寫我現在就叫a博士過來。”


    哼,小氣鬼!


    蘇小年“嘰嘰”地嗷叫兩聲,兇狠狠地咧著嘴齜著牙,絨毛炸成一團,高舉爪子在空中比劃爪拳,又學著從光腦上看到的猩猩戰鬥視頻,嗷嗚——地砸在胸口上。


    來我們幹一架!


    輸了我……我再寫。


    “乖。”


    程北一掌拍在他的腦袋上,將他鼓動起來的氣焰拍得四處逃散,程北愛不釋手地再次揉搓一番,聲音終於染上了蘇小年都聽得一清二楚的笑意來。


    “你怎麽這麽傻。”傻得太可愛了。


    這話,蘇小年可不愛聽了,他瞪大生氣的雙眼,劈裏啪啦地在虛擬鍵盤上敲下一段話。


    “你才傻,你全身上下才傻,我可是最可愛的鼠兔精!”


    “鼠兔精?”


    程北成熟穩重的聲音重複最後三個字,語音未落,蘇小年眸孔驟然一縮,整個身軀都僵硬地緊繃起來,隻覺周遭氣溫徒然下降,冷汗從後背滲出,他覺得脖頸涼颼颼的。


    他……他無意之間,暴露了!


    程北再度開口:“什麽是鼠兔精?”


    蘇小年雙眸霧氣藹藹地看著他,發現男人麵容冷峻,眸色深邃如潭,察覺不出任何多餘神情,他顫顫巍巍地舉起爪子,硬著頭皮嗒嗒地敲下一段話:“就是鼠兔的一種稱唿。”


    “哦?”


    程北故意拖長聲線,看著小家夥從僵硬變成瑟瑟發抖,再縮成一團,無助而可憐兮兮地瞅著他,漆黑的眼睛裏浮著一團水霧,好像下一秒就會哇地一下大哭起來。


    他有點想看看小家夥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淒淒慘慘蹭著他求饒的模樣。下一刻,他還是忍住了這種極度惡劣的想法。


    他還想小家夥多親近親近他。


    便,先信了這種說辭吧。


    蘇小年咬著臼牙,主動蹭蹭沒用,男人的拇指擦拭過他的眼角,帶走了他的霧氣,他的眼眶紅紅的,抽了抽自己的鼻子,正在醞釀情緒時。


    他瞪大了眼睛。


    暗沉的天際,忽然劃過一道刺目的白光。


    嘀——————


    空中,響起震耳欲聾的警報聲。


    蘇小年輕輕地打了個寒噤,他下意識地朝著程北靠近,這警報聲來得太過突然,他看到程北前一秒還舒張著的眉梢緊緊地擰起來,冷冽的雙眸深邃可怕,他有點發怵。


    程北語速飛快道:“乖乖呆著。”


    不用他說,警報響起的瞬間,蘇小年便知道程北沒空搭理自己了,男人以飛快地速度下樓,啟動輕甲飛行車,飛速地駛離。


    蘇小年跑到窗戶望去,外麵白熾燈驟亮,黑沉的天邊泛著紅光,在南天邊上,有黑壓壓地東西在喧囂澎湃地湧動著,越來越近了。


    第八區平靜的夜晚,被徹底地打破。


    與此同時,帶著女聲的機械廣播聲在空中提醒。


    “警報,警報,第八區西南方向,黑層因不穩定因素爆發黑潮,黑潮麵積暫不確定。請居民立即緊閉門窗,開啟防護功能,請停止任何出行,謝謝配合。”


    “警報,警報,第八區西南方向,黑層……”


    寬闊的街道上見不到任何人影,灰白相間的建築物常年門窗緊閉。


    他想,就算沒有警報聲跟廣播聲提醒,大概也不會有居民不想活地跑出來看發生了什麽情況。


    蘇小年看到陰暗中泛著猩紅的血光的天際開始有源源不斷的飛行器升起,裏麵有他看到過的重甲飛行車。重甲飛行車排成一列列,在空中接受檢閱。隻是距離太遠了,他不知道程北會不會也在其中。


    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蘇小年慫慫地瑟縮著自己,他要努力恢複修為,恢複了靈力,才能在這個世界生存。


    這時,黑影從頭頂罩下來,蘇小年抬頭呆愣住。


    在他所屬房屋的上方,不知何時降下來一艘巨大的飛艦,飛艦身形如同張開雙翅的鷹隼,漆黑發亮的身軀龐大到令他震撼。在這光滑龐大的身軀上,有無數個方形漆黑洞口,洞口外層的閥門徐徐拉開,從裏麵探出一根根巨型銀光色的發射筒。


    他怔怔愣神,隻見這艘飛艦緩緩無聲地移動著。


    不,不是緩慢,它的速度飛快,但它實在太大了,即使移動地速度不慢,從視覺上來看,它還是好像是一輛陳舊的機車在轉動著。


    蘇小年捂住嘴巴,無法想象,這黑層到底是怎麽樣恐怖地存在,需要動用這樣的重型武器去防護。


    他愣愣出神,這時候天空傳來一聲爆破聲。


    爆破聲震得房屋都在顫抖,蘇小年一個不留神,啪地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他痛苦地從地上爬起來,爪子揉著自己摔疼了的頰囊。


    轟——


    轟——


    一聲聲爆破聲劃過天際,徹底在夜空中炸響。


    鼠兔天性膽小,即使是成精的鼠兔精,在遇到這種慌亂的情況,也會下意識地害怕逃竄。


    轟炸聲中,地板在劇烈的顫抖著,書房裏的書桌,書櫃以及椅子都在震動中偏移了原本的位置。蘇小年的雙腳被震得發麻,他眸孔緊縮,毛發炸開變成肥碩的一團,兩隻爪子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邁著小短腿快步地跑出書房,朝著樓梯裏蹦躂下去。


    所有東西都在晃動,“乒乓”一聲,靠在樓梯旁邊的站立式台燈砸到在地,玻璃燈罩砰地砸碎。他躲避不及,玻璃渣沒入到爪子肉墊上。


    疼得他嘶——地嗷叫了一聲,身形一偏。


    咚咚咚~


    都不用蹦躂,直接摔到了樓梯下方,臉頰朝地,摔了個狗爬式。


    嗚嗚嗚,好慘一鼠兔精。


    蘇小年沒時間哀怨,他身殘誌堅地從地上爬起來,麻溜地滾到了牆角邊,此時的房屋如同密封的鐵牢,程北在離開前已經啟動了防護功能。房屋的門窗緊緊閉合,外麵無法透析進來一絲空氣。


    蘇小年這才發現,在天花板頂端,有一個凹槽從裏麵升降下來,凹槽的吸口處有冷冷的空氣噴出,解決了生存所需要的唿吸問題。


    他紅著眼眶咬著牙,再次發現這個世界好生可怕。


    嗚嗚嗚,他想迴家。


    他想草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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