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拍打在窗戶的聲音猶如一首節奏感不錯的春日歌曲,訴說著這個世界即使沒有了綠植,雨水也會如約而來。


    蘇小年抬著爪子,劈裏啪啦地敲下一段話後,扭過光腦虛擬屏幕朝向程北。


    喏,這是紫藤花的種子,開出的花可美了。


    程北居高臨下地低垂下眸子看向虛擬屏搜索框裏打出來的一段短小的話。


    “超好看超好聞超好吃的紫藤花種子是也。”


    這稀奇古怪的調調,這充滿幼稚而可愛的口吻,就是這個咬著下臼牙的小家夥給寫出來的。他動了動捏著種子的指尖,手指放到鼻尖下,不動聲色地嗅了嗅,確實嗅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清香若隱若現,從剛才就已經在空中輕飄著,他開始還以為是聞錯了。


    看來沒錯。


    小家夥是從哪裏得來的種子,他漠然覺得這紫藤花有點耳熟,似乎哪裏聽到過。但他知道,星球裏從未見過,搜索了下“紫藤花”亦沒搜索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星係太大,未知的東西太多,對於連光腦都沒有記載的事物還有很多,他在意的還是那個問題。


    ——種子從哪裏來的。


    程北的嗓音沉沉的,言簡意賅地問:“哪裏來的?”


    蘇小年不答。


    他試圖瞪起腿,舉著爪子勾種子,沒勾到,他想順著程北的褲腿爬上去,程北眼疾腿快地後退一步,令他撲了個空,還險些掉下書桌去。


    氣得他“嘰嘰嘰——”地嗷叫一通,但程北神色淡然,不見任何影響。


    “不說,就不給你。”男人持續地威脅,臉上泛著淡淡的笑意,這抹笑意來得快去得也快,但蘇小年還是捕捉到了,他愕然地瞪向男人。


    男人已經可惡到這種程度,拿捏著他的把柄不放,可他偏偏還不能得罪了這個道貌岸然的飼主,作為一名靈寵,還得反過來哄飼主這樣的事情,屢次發生在他的身上。


    蘇小年覺得他流年不利,掏種子的時候沒算黃曆。


    失策失策,這得記下來,好時刻告誡自己,下次選個好日子。


    “嘰——”


    蘇小年哀歎一聲,灰溜溜地扭著胖嘟嘟的小臀部地扭到虛擬鍵盤前,抬著無力地爪子,啪嗒地又打下一串話,這次他沒打算說實話。


    還不能在這個家夥麵前暴露底牌,這可是很愚蠢的做法。


    前輩們曽說過他單純容易被欺騙,他才不信。你看,他多聰明,在這樣威逼的情況下還能守口如瓶不告訴男人自己的種子的真實來源。怎麽會是隻單純的鼠兔精。


    他嘴角嘻嘻地歪笑著,白須抖得歡快,無法抑製地洋洋得意起來。


    “在那個荒野戰場找到的,不騙你!”


    程北微眯起眼睛,他閑著的手指伸到蘇小年的頰囊外側,兩指並用地扯動彈力十足的頰囊,指腹壓住他因興奮而顫抖的小白須,感受著來自小家夥毛絨絨下的血液在溫熱地流淌著,他勾唇淡笑起來,聲音淺淺地,道:“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蘇小年愣住了。


    程北的指腹還在摩挲著,似乎對他的頰囊很感興趣,但他知道,他是對自己的紫藤花感興趣。


    剛才的搜索他也看到了,他怎麽就得意忘形,男人並沒有想象中的好哄。


    “不說也沒關係。”


    程北再次開口。


    這次他沒有再逼迫蘇小年做出新的選擇,小家夥警惕著他,他感受到了。這雖然有點令他氣餒,但更多地是感興趣。


    他抱起蘇小年,指尖一如既往地親昵蹭著他脖頸下厚厚一圈的絨毛。


    “這顆種子我會還給你,你想做什麽可以跟我說。”程北繼續說。


    種子落迴到蘇小年的爪子裏,蘇小年緊緊地包裹住,茫然地抬頭看他,不是很明白程北的意思。


    程北卻沒有繼續再說下去了。他放下蘇小年後,開始慢悠悠地解自己的衣扣。


    襯衣,扣到最頂端的金色紐扣被修長的手指解開,隱藏在裏麵的是突出的喉結,喉結上下滾動了下,接著男人還在慢條斯理地繼續解開扣子,一連解開了三顆才停止。


    健康的麥色激膚,強勁有力的胸口就這麽肆無忌憚地暴露在蘇小年的麵前。


    蘇小年耳朵發燙地撇開眼,心裏碎碎念了句:不要臉!


    最後,男人脫下襯衣,露出整個精壯的上半身,重新換上了幹淨的襯衣,再套上黑色製服外套,不緊不慢地擺弄著袖口,又變迴了那個不言苟笑的家夥。


    蘇小年雙爪裹著種子藏到後方,又露出空的爪子來敲鍵盤,在鍵盤裏敲下了新的一段話:


    “萬年青的空盆栽能給我嗎?”


    聽到響動,程北迴過頭看他,正好看到他期翼的雙眼,小眼睛水汪汪地瞅著他,讓他心裏發軟了下,不甚在意地點點頭。


    他大概能想象,小家夥用來幹嘛。


    假裝驚訝地問:“用來幹嘛的?能跟我說說嗎?”


    他一步步試探,試探小家夥能接受他的底線在哪裏,如果小家夥不告訴他,他就不會再問。


    於是,他意料之外地接收到了新的信息。


    蘇小年不客氣地再次敲打了一句話,這句比其他的幾句都要長上許多。


    “紫藤花需要新鮮的土壤種植才能發芽,之前吃光的那些萬年青的盆子都還留著沒還迴去,我需要用它們來催生,但我需要更大的盆子,你有嗎?沒有的話我可以自己想法子的。”


    這口吻——


    怎麽會如此可愛。


    程北輕嘖了聲,答應下來,道:“放心,你要多大的都有。”


    說罷,他打開識別儀裏的通訊錄,第一時間想要聯係林旭陽,才想起林旭陽還在醫院裏進行觀察期沒出來,他忙到現在還沒去探望。於是他劃過林旭陽的名片,將目光落到了安·路易斯上。


    路易斯在臨時實驗室裏埋頭苦幹,怕是沒時間跑腿。


    程北默默地又下劃,找到了手下一名士兵的通訊名片,撥打了過去。他簡明地說了下需要個直徑一米的盆子送到他的家後,掛斷通訊。


    “這紫藤花多久能發芽?長大後體積多大?需要我聯係培植所的人協助你嗎?”他眯成縫的褐色雙眸淡淡地看蘇小年,似乎麵前的小家夥不是隻萌萌噠的鼠兔,而是與他平起平坐的人類。


    蘇小年一邊恐慌一邊奮力地搖頭,“嘰嘰嘰——”不啦不啦,培植所那幫人可小氣了,去過兩次,都老吝嗇地,有那麽多盆栽都不舍得給他們吃。這紫藤花落到他們手裏,肯定沒他的份。


    怕程北聽不懂,他又扭過臀部在鍵盤裏敲打起來:


    “不要告訴培植院的人!!!!他們好小氣的,被他們知道了就拿不迴來了,不過你放心,紫藤花很好養活的,隻要你多給我新鮮的食物,我就能將它培養成很大很大。”


    男人看完沒反應,蘇小年又急了。


    “真的不騙你,騙你的話我就一輩子長不高!!!”


    “我可以舉爪子發誓的!”


    “你看我這麽真誠,明天能給我三盆萬年青嗎?”


    ……


    程北覺得,他說這麽多,主要就是為了最後一句話,小家夥就是饞了。


    外麵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有刹車聲在樓外響起,程北勾起蘇小年抱到懷裏,點頭道:“好,聽你的。”


    他嗓音低沉帶著磁性,聽得蘇小年圓滾的身軀都酥酥麻麻起來,開心地蹲在手掌心乖巧地不亂動。眼前的視線被轉移出書房,隨著男人的腳步來到樓下,他看著男人伸出手打開門,門口站著個筆直的士兵,士兵的後方有個藏不住的偌大盆子。


    他要的東西已經到了。


    盆子是他喜歡的綠色,綠油油地超級好看,不是很高,隻有五十厘米高,正好滿足他的要求。但家裏麵新鮮的泥土並不多,無法滿足這個偌大的盆子。


    他昂著頭看程北,隻看到了程北冷厲不言苟笑的下頦,並沒有看到任何其他,隻訕訕地低垂下頭,等會再跟他說說。


    這時候,士兵喊道:“少帥好!”


    程北點頭迴應,側開身讓士兵進來。


    士兵停頓了下,他早就看到了依偎在自家少帥懷裏的鼠兔,安逸得有點不太真實,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拖著空盆子放到了客廳。


    程北開口:“拖到後院吧。”


    士兵:“是。”


    接著默默地完成任務。


    期間誰也沒說話,直到士兵做完交代的任務離開後,蘇小年才歡愉地跳到空盆子裏,在裏麵神清氣爽地滾了幾個圈後,意猶未盡地爬起來,重新蹭迴到程北的手心處。


    十分自覺。


    蘇小年的側頸部蹭著大拇指,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爪子摩擦著兩顆臼牙,心裏盤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種子肯定沒法現在就種下去的,需要用他的靈力催生才能在這惡劣的環境下萌發生長,當然,這個不能告訴男人。


    那麽還差什麽?


    就差那三盆肥美的萬年青了。


    程北剛才是答應給他的對不對?


    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可是,他沒想起來男人到底是不是答應了。


    嘰——


    他猛地從手掌心跳下來,雙爪插著腰瞅男人,大聲地喊道:“嘰嘰嘰!!!”


    喊罷。


    他察覺到氛圍在一點點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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