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也很重,要好好休息。”


    “放心好了,他絕不會有事的。”


    “你先迴去休息一下,他醒來的話,我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


    這是多麽久的一次沉睡啊。當百裏羽恆漸漸有了意識後,他的腦袋中仍舊是一片混亂。連續的追殺、經曆死亡、與過去的朋友相聚、飛到天上、和死去的父母抱頭痛哭…這些零碎、飄忽的夢境真假難辨,如同幻燈片一樣輪番上演,光是在夢中經曆這些事情,就已經讓人心力憔悴。


    羽恆花了很多時間來整理他的思緒,那麽此時此刻,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他仍然有些傻傻分不清楚。他就想啊,既然是迴到了現實中,那就要看到周圍的環境啊,可他想努力睜開眼睛,可沉沉的眼皮就像擋在他麵前的巨大石頭,縱然他耗盡力氣,仍舊無法將石頭推動半分。


    所以他放棄了,既然分不清現實和夢境,那就再迴去做夢吧,畢竟有一些夢還是喜悅的。


    恍惚間,他聽到了哭聲,淒淒切切,那哭聲就像一道光,指引他走向那裏。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仿佛除了耳朵能夠聽到哭聲外,就連身體也能夠體會到。他終於走到了那團光柱內,一股暖流在身體內遊走,特別的溫暖,他抬起頭望向天上的光源時,突然一顆近乎於馬匹體積的巨大水滴從天而降,“噗~”正好擊中他的頭頂,從頭到腳淋個濕透。


    “唔~”羽恆在驚嚇中打了一個激靈,如同在刺骨的寒風中,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的雙眼緩緩睜開,眼前的景物還是有些模糊,他隱約看到一麵由石頭搭成的圓弧型屋頂,上麵已經長滿了綠色的藤蔓和青苔。這間石屋的年代很久遠了,那些頑強、堅硬、破損不堪的石頭,依舊孤傲,讓人肅然起敬。


    哭聲在此時,特別的清晰,聽得真真切切,不但有足夠的音量,還有足夠的重量。


    那是一個人正趴在自己身上哭呢。


    羽恆心裏笑了,這下可算活過來了。


    羽恆動了動手指,輕輕握了握,他慢慢抬起手,順著哭聲摸了過去。


    圓圓的腦袋,有著近乎於綢緞的柔順秀發,順手摸下去,長發足以披到背部。這是一個女孩的秀發,溫軟,光是用手摸上去,就似乎已經聞到了從發梢上傳出的香味。


    羽恆輕輕摸著秀發,似乎是在安撫這個傷心的人兒,別在哭泣了。而他的心裏則充滿了幸福和喜悅。死裏逃生,特別開心,但是更開心的,是在昏迷前經曆過的事情,他打開了一扇心門,從此心中不再孤單,他想永遠抱著眼前,這個心愛的人,永遠不再分開。


    他笑了,沒想到井夢汐還會哭哭啼啼的。


    “他醒了。”身旁一個嘶啞的男人聲音響起,女孩的哭聲也停了下來。


    “羽恆。”女孩輕喚道,快速抱住了他的脖子。


    好緊呀,都快喘不上氣了。羽恆心裏想著。


    突然,羽恆的額頭感受到了女孩柔軟的雙唇,沁潤入肺、酥香入骨,渾身都麻了。


    就是這樣,這種感覺太美好了,這讓羽恆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他不願意,也不能夠放開,他要把這種感覺緊緊抓住,他要和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


    他特別想大聲喊出那句話,“井夢汐,我愛你。”可是嗓子幹痛,實在發不出聲音來。


    不知從哪裏湧出的一股力量,令渾身的肌肉都跳動起來。


    羽恆突然坐了起來,展開雙臂,緊緊把女孩抱在懷裏,伸手撫摸著女孩的秀發,把臉緊緊靠在上麵。唿吸著,是那一縷溫軟的香甜,傾聽著,心髒有力、急促地快速跳動。


    女孩的身子也軟了下來,把頭埋在羽恆的懷裏,雙手在羽恆堅實、柔和的背脊上流離。


    “我愛你。”一縷清泉順著喉嚨緩緩流下,剛才幹痛的嗓子突然打開,羽恆在此刻的沉醉中緩緩說出了那句重要的,完全表達心意的話。此前不知在心頭壓抑了多久,總感覺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說出口,但是此刻說出來,卻是那麽自然,那麽隨性,那麽合乎時宜。


    女孩聽到這句話,身子微微顫抖,發出一聲嬌喘,側臉吻上羽恆的唇。


    這一刻,天旋地轉。正要拍向遊輪的巨大海浪,刹那間從高處滑落,平靜地歸於大海。羽恆迷醉了,這是他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做出迴應。閉上了眼睛,更加用力地把女孩摟在懷裏。


    “羽恆,你終於醒了!”樂子戒的聲音時刻都能彰顯出活力。


    羽恆笑了,情難自抑,卻又戀戀不舍地將嘴唇從這一汪迷離的秋水中拔出,他扭頭看過去,樂子戒那紅色的、如火焰般的頭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還有如烈日般爽朗、熱情、自信的笑臉。


    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如既往,冷豔動人的井夢汐。


    羽恆笑了,這就是他在夢中反反複複,魂牽夢繞的那張臉,最愛的女孩。


    井夢汐?


    羽恆突然愣住了,井夢汐不就在自己懷裏嗎?那為什麽又會出現在那裏。


    羽恆迴過頭,定睛看了看還抱在懷裏的人,沒錯啊,就是井夢汐,那裏的是誰?


    羽恆又扭過頭去,樂子戒爽朗的笑容,身旁鐵青著臉、冷若冰霜的井夢汐。


    突然一股寒芒從背脊中發出,沿著脊椎直衝到頭頂,“嘭~”的一聲,在腦袋中炸開了。


    羽恆這下完全清醒了,卻也瞬間僵住了。他再次迴過頭,眼前的女孩正衝他微笑著,那張屬於井夢汐的容顏在緩緩扭動,慢慢變了樣子,眉眼、鼻子、嘴唇、臉型,都變了樣子。


    穆琳?怎麽會是穆琳?為什麽穆琳會在這裏?


    羽恆愣住了,竟然變成了穆琳的樣子,不是井夢汐。


    原本始終期待著,能夠再次見到穆琳。他想象著見到穆琳時,自己會有多麽快樂。可是當這個念頭突然實現的時候,實現得太多突然,讓他完全沒有做好準備。


    他已經不知道是該快樂,還是沮喪,總之他完全蒙圈了。


    井夢汐冷冷地看著他,雙眼射出寒芒,其中還隱約夾雜著仇恨,如同用釘子狠狠地釘到人的骨頭裏。


    井夢汐麵無表情,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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