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著上元國幾個月的寒冬終於過去,初春帶來的溫暖簇擁著萬物開始新生,葉夕瑤看著窗外的花草,許多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西邊的上元國和東邊的商楚十分不同,從氣候到民風習俗,甚至連開出來的花也是。


    自從被帶進宮的那天起已經過了十幾天,葉夕瑤再也沒有見過陸漸離,千方百計的把她從東楚帶出來,讓她千夫所指,然後丟棄在上元的宮裏就是那個人想做的事?


    她不禁苦笑了,想起了小時候父皇大壽時,被請進宮來表演的扯線人,她清楚的記得,在表演結束之後,那個被扔在陰暗角落箱子裏的扯線玩偶,玩偶臉上的滑稽的笑臉,讓年幼的葉夕瑤忍不住哭了出來,為什麽明明感覺那麽可憐,大家還要一直笑一直笑呢。


    現在她覺得自己就像當初那個玩偶,別人需要她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她就得配合。不止一次的想起被休妻的那夜,身份在別人看來再尊貴也沒有用,是公主又如何,是太子妃又如何,男人的一張休妻紙就能讓她變得低賤,連拒絕的機會也沒有,這不就是女人的命嗎?


    不過陸漸離不來找她,反而讓她輕鬆了不少,每次陸漸離毫不避諱的親近才要讓她無所適從,現在這樣每天悠閑的過日子也沒有什麽不好,說到底,自己隻是從商國的籠子裏到了東楚的籠子裏,而現在換成了上元的籠子,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同,也不是她可以選擇的,既來之則安之吧。


    而事實上,陸漸離離國的時間裏堆積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國事,丞相趙士優每日板著臉,帶著六部的尚書和她忙碌到深夜才放過她,就像在無聲抗議皇上離宮太久,而且的確有些事拖延太久,是該處理了,要輔佐她這個難纏的皇帝,趙丞相有時候想必也很頭疼吧。


    每天處理完國事,到葉夕瑤那裏時,她已經睡下了,所以也隻是稍作停留,沒有去打擾她休息,吩咐完宮女好好照顧之後,會迴到自己的寢殿,雖然很想在葉夕瑤那裏留宿,但是不合規矩,趙丞相聽聞的話又要嘮叨她了。


    陸漸離停下手裏的筆,奏折終於全部批完了,今天的進度比平時快上許多,天色不算太晚,動了動手臂,這樣坐一天比練一天的功還累。


    趙士優抬眼看了看坐在皇位上的陸漸離,十幾天的懲戒似乎已經夠了,年輕的君王臉上也顯示出了疲憊,但關於皇上大婚的事,他現在不得不提了。他承認鬼穀為上元訓練出了一個優秀的君王,但是不在宮裏長大的皇上在某些事上的表現太過輕率,比如大婚的事。


    “老臣有事啟奏。”趙士優走到大殿正中,恭恭敬敬的跪下,“朝臣已多有諫言,皇上已登大寶兩年,至今尚未立後納妃,龍脈之事關乎社稷,望皇上早下定奪。”


    “此事……朕心裏已有皇後人選。”


    “是誰教會皇上奪□室這樣有趣的事。”陸漸離雖然沒說,但是趙士優已經猜到所謂人選,帝王之妻以賢德為首,那個商國公主的亂名他也不是沒有耳聞,就是死諫,他也不能讓那個女人坐上後位,“立個被退婚的女人為後,我上元國從未聽聞過,還望皇上三思。”


    上元國上下,恐怕隻有趙士優敢這麽和皇帝說話了,他是三朝元老,又受到先帝重托,且忠心可鑒,是當之無愧的肱骨之臣,鬼穀也曾經和陸漸離說過,政事上當以趙士優為老師。


    “這件事是朕的錯,外界謠傳不可信,夕瑤的為人朕知道,處於後位定能母儀天下。”


    “望皇上三思!”趙士優語氣堅定的深深跪伏下去,以表明自己的決心,“紅顏禍水向來為霍亂的根源,這樣的女人迷惑了皇上的心,遮蔽了皇上的眼睛,終致國破家亡,臣若不勸諫,實為臣之罪責。”


    “夠了!導致國破家亡的,是帝王的昏庸,帝王犯了過錯,卻將罪責都推在女人身上算什麽!”陸漸離被趙士優的話激怒了,女人不得執政,女*國亂民這些話,不過是那些男人愚昧世人的謊言,身為女人的她斷不能接受這樣的言論,“難道明君身邊就沒有漂亮嫵媚的女人了麽!偏偏功績都是男人的,罪過都是女人的,還是你想說,朕本就是個昏君。”


    “這……”趙士優想不到皇帝會這樣反駁,在千百年的觀念裏,這些都是被認定為理所當然的事。


    “臣有提議。”禮部尚書見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趕緊跳出來,“立後之事事關重大,可從王公中挑選幾位女子,再加上商國公主納為妃子,為我皇開枝散葉,至於皇後人選以後再做定奪。”


    “如此尚可,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趙士優先做出讓步,隻是納為妃子他還是可以接受的。


    “朕準了,長姐如母,挑選之事就交由長公主和禮部尚書為朕操勞。”陸漸離也沒有辦法再反駁,帝王的婚事就是國事,容不得全部自己做主,再者如果是這樣,葉夕瑤還是有立後的可能,“朕累了,愛卿們無事要奏,就退下吧。”


    “吾皇萬歲。”趙士優和尚書們齊聲道,然後退出殿外,各自散去。


    “弘慶,照舊。”陸漸離說。


    弘慶自然明白萬歲爺說的照舊是什麽意思,批完奏折總是要到商國公主的瑤光殿的,走到門口吩咐外麵擺駕瑤光殿,步輦立刻就被抬過來了。


    瑤光殿裏的燈光還未熄滅,代表葉夕瑤還未睡下,殿外的宮女正要行禮,就被陸漸離止住了,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穿過正殿就到達葉夕瑤的寢殿,感覺到身後有動靜,葉夕瑤轉身就看見陸漸離,衣服上白色蒼狼的圖騰預示著她上元皇帝的身份,威嚴天成。


    “參見皇上。”葉夕瑤趕緊行禮,不管對對方是否有諸多埋怨,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才剛矮下-身子,就被人攬住腰拉進懷裏,十幾天對她不聞不問的,一見麵就這樣,就算她是被休了,也不是可以任人玩弄的女人。


    “你為什麽總是這樣!”葉夕瑤惱怒的推開她,讓兩人保持一定距離,“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你可曾問過我是否願意!”


    “我隻不過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女人,”葉夕瑤咬咬牙,下定決心一般繼續說,“你是一國之君,想要嫁給你的女子多得是,比我年輕的,比我漂亮的比比皆是,我甚至連……連女子的清白也沒有了,你為什麽纏著我不放,把我從東楚搶迴來,是為了挑釁東楚,為了張顯你上元皇帝的無所不能麽?”


    “是嗎?朕隻看見滿大街的歪瓜和裂棗,怎麽就沒有發現比你漂亮的,就算真的都比你年輕漂亮,可惜她們都不是你葉夕瑤。”陸漸離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而且你的清白,不正是朕拿走的嗎……”


    “你、你荒唐……”她別過臉,和陸漸離爭論這種問題,最後總是她倉皇而逃,如果發生過這種事,真的會不記得麽?


    “呐,這是你送給我的。”陸漸離拿出香囊,在葉夕瑤麵前晃了晃,“你做的你應該認得出,想得起什麽麽?”


    葉夕瑤訥訥的看著那個歪了一針的香囊,上麵繡了一個離字,的的確確是出自自己之手,好像想起了什麽,左手的食指指腹上隱隱作痛,抬手看了一眼,上麵有一道淺淺的痕跡,不細看看不出來,為什麽看到香囊會感到手痛呢?


    每次像這樣快要想到什麽的時候,就會不可抑止的頭疼,就像有人在腦袋裏麵提醒她不要再想,手背抵在額上,深吸了一口氣。


    “怎麽了?”


    “沒事,隻是每次一想以前的事,頭就好疼。”葉夕瑤搖頭,隻要不再去想,疼痛感馬上就會消失。


    “那不要想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機靈的弘慶早就叫人備好兩個人的寬大步輦,被抬著走了一小段就停下,然後被陸漸離拉著來到一個秋千旁。


    “要坐麽?昨天剛架好的。”陸漸離說,“曾經我們住過的地方也有一個,你還一次都沒坐過。”


    葉夕瑤點了點頭,在秋千上做好,來上元皇宮之後就沒有出過瑤光殿,而且陸漸離說的那些,她都有一些些模糊印象,是易延讓說了謊,還是陸漸離騙了她,她迷茫了。


    “那麽,朕推了,你坐好。”


    “嗯。”


    秋千先是慢慢的晃動,然後越蕩越高,在秋千蕩到最高點的時候,葉夕瑤的長發被風抖開,她的身影和天上的月亮重疊了,陸漸離有些分不清,天上灑下來的光芒,到底是月亮發出的,還是葉夕瑤發出的,她有些愣住,等到秋千再次蕩迴來的時候,她忘記了要再次推出去。


    下意識的一手抓住秋千的繩索,一手去摟住身前的人以穩住秋千,卻發現手按在了一片柔軟之上,她站著,葉夕瑤坐著,伸手自然是葉夕瑤胸口的高度。


    “對不起,朕忘了再推出去。”意料之外的親密讓陸漸離也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鬆手。


    “我、我要迴房了。”葉夕瑤窘迫的起身,她不知道這人究竟是故意還是什麽,臉頰瞬間緋紅,隻想快點從這人麵前逃走。


    “夕瑤。”陸漸離抓住她的手臂,“朕下旨了,要納你為妃,你可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要開學了啊,明天開始不一定會保證日更了……對不起大家。但是此文保證不會坑的,一個人看我也會寫完!!!


    對了對了,如果大家發現這章和上章連接奇怪,那一定是你們看了我寫的之前版本!!!!上一章做了很大的修改……在此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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