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茜亞和泰斯特是一對年齡不大的兄妹,他們的年紀相仿,在家裏的四個孩子中關係最為親密熟絡。


    薩卡茲的戰火年代似乎遠去,蕭條和貧窮卻還是一如既往,沒能改變曾經的麵貌。


    在東部戰役爆發時,他們一家拖家帶口逃到了卡茲戴爾的西部荒原,這裏有座黑色的大山,人們叫它黑澤爾山。在戰爭時期都無人踏足。


    這裏被荒涼的世界所徹底遺忘,帝國時期最後的宏偉遺跡也被黑色的泥巴緩慢吞噬,甚至沒過當地居民的眼睛。


    上麵布滿了危險的沼澤和大量的鋒利植物,那些長有血紅色倒刺的荊棘之物每個都怪模怪樣,掛在樹上輕輕搖動,像是惡魔的支影,透過密不透風的荊棘叢林,可以聽到山那邊的女妖在放聲歌唱。


    薩卡茲婦人冷著臉,滿麵愁容,忍著心裏的難過把手中的粗糧麵餅遞給了家裏的四個孩子,三個男孩都很安靜順從,隻有最小的妹妹有些不高興。


    她抱怨說這些食物太難以下咽,他們想要上學需要下山通過一段漫長的山路,前往山下的城鎮,那裏最近被卡茲戴爾確立為新城市。


    “快走吧,好好學習。”婦人摸了摸孩子們的額頭,她不打算給自己煎出額外一個餅,饑餓狀態有助於保持清醒。一個人帶著四個孩子,她幾乎是一刻不能停的為生計奔波。


    “嗯!”稍大點的男孩點點頭,伸手拉走了幼小的妹妹,在身後那個毫無油腥的大鍋裏,承載的就是短短一頓早飯,這個家庭能提供的全部東西。


    “泰斯特……我好冷啊……”艾麗茜亞赤著腳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他們家的貧窮難以形容,基本上很難得到一雙完整的鞋。


    唯二的鞋子給了在城鎮中勞作的叔叔和母親,而家裏的父親丟下了沉重的責任,在某個夜晚悄悄離開了這個家,順帶捎走了家裏僅剩下的錢幣。


    “為什麽不讓我說?你也不喜歡吃這個,不是麽?”說完,女孩低著頭,一臉難過的瞧著手中的粗麵餅,裏麵沒有摻木屑,但沒有任何味道。


    這種食物放在嘴裏是一種粗糲的感受,跟咀嚼木頭也沒什麽差別,在手中僅僅是拿著就在掉渣,艾麗茜亞的嘴唇抖了抖,不敢把唯一的早餐丟掉,不情不願的在嘴裏咬了一口,然後露出了呆呆的表情,“好難吃,不管怎麽吃都好難吃。”


    “我們都吃了兩年了,你還沒習慣嗎?”牽著妹妹的手,泰斯特顯得嚴厲一些,男孩的語氣略顯成熟,安慰說:“忍一忍吧,不然徹底沒得吃了,你知道媽媽還餓著呢。”


    不知道為什麽,艾麗茜亞聽完這話突然哭了,為什麽他們會這麽窮,“嗚,你說我們如果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受這種罪了。”


    泰斯特大驚,立刻教訓說:“不行,自殺的話,我們是迴不了祭壇的,魔王陛下說過,自殺人有罪,靈魂將永遠飄蕩在這個世界,重複自殺那一刻的痛苦,永遠也沒辦法在祭壇裏跟家人團聚,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自殺。”


    艾麗茜亞似乎被嚇住了,她也不提這件事了,隻是默默地抽噎,一邊咀嚼著那粘稠的麵餅,泰斯特也不說話,無奈的拉著妹妹在崎嶇的山路前進,不一會兒就小腿酸疼。


    更糟糕的是前方就是荊棘林,會把身體刮傷,另外那裏有一片墳墓,據說這些墳墓都是古人留下的,到了夜晚那裏更顯陰森,導致他們每次都要犯愁怎麽迴家。


    “泰斯特!”隨著不斷深入荊棘林,艾麗茜亞突然有些心慌意亂的喊著。


    “怎麽了?”泰斯特被嚇了一跳。


    “你、你知道嗎,我聽說這裏有酸液源石蟲……是那種很大隻的,會把人吃的什麽都不剩,還有、還有一些壞人,會毫無原因的把人殺掉,搶光身上的東西之後把屍體扔到這裏。”她小心翼翼的數落著這些事情,害怕的湊近了一些。


    泰斯特咽了咽口水,到底也是年紀不大的孩子,聽完這些聳人聽聞的話之後也開始擔憂起來,幾個月前確實有附近的人在荊棘林被荒野暴徒殺了,屍骨無存,這讓不少人都人心惶惶。他們上學的路上有一片廣闊的無人區,要是遇到壞人的話……還是讓妹妹先跑吧。


    艾麗茜亞歪頭叮囑道:“哥哥你會法術的吧,到時候要保護我哦。”


    泰斯特沉默不語,慘淡說:“我覺得,我打不過源石蟲。”


    艾麗茜亞聞言激靈一下:“嗚!”


    今天有些不同,在經過那片窄小的荊棘林時,前方有著猛烈的火光。


    泰斯特眯了眯眼睛,驚訝的看到一些人影正在晃動,前方看起來正在施工,還有另外一些人拿著武器,是槍。


    艾麗茜亞嚇的臉色發白,抱住了身邊的哥哥,不敢抬頭,顫聲說:“是、是暴徒嗎?”


    “好像不是。”泰斯特眯了眯眼睛,某個時刻陡然鬆了口氣,那是熟悉的薩卡茲軍隊製服。


    “嘿,這邊有兩個小孩。”希之翼士兵注意到了泰斯特和艾麗茜亞,朝著這邊揮了揮手,然後緩慢走了過來,他們都顯得很是奇怪。


    一個陸軍排長收起了步槍,驚訝問道:“你們是從哪來的,家在山上住嗎?”


    泰斯特握緊妹妹的手,對此存在警惕,後退兩步反問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周圍的士兵聽到這話都輕笑幾聲,這孩子的警惕性不小,於是排長搖了搖頭,告訴泰斯特,這裏是黑澤爾聯合警備隊,很快這裏將被納入希之翼監管區,暴徒犯罪情況將得到打擊,他們是來山上搜捕鏽錘的。


    另外,這裏將被修築幾條公路,其中一條將被牽引到山下,這裏也會設置集中的交通站點。


    “等等,交通站?你的意思是以後這裏要建交通站?”泰斯特激動的問道。


    這裏的治安是多麽混亂,軍閥,土匪,強盜,沒人願意管這裏,正如沒人願意理會他們這樣的人什麽時候會死在深山老林,他們被世界拋棄了,泰斯特幾乎語無倫次,“天啊,你們真的願意……”


    排長點了點頭,安慰說:“是的,前方就是希之翼哨站,我們將在這段高速公路部署15-30個警戒站,以此控製無人區。”


    兩個孩子默默無言,他們有點被這個陣仗嚇到了。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士兵們把他們兩個送到了警戒站,薩卡茲國的旗幟在上空飄揚,兩個孩子的腳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眼,流血嚴重,那是荊棘和鋒利的石頭所致。


    警戒站的一個薩卡茲阿姨看完忍不住感慨,給他們的傷口消了毒,然後送了他們兩雙新鞋子,當泰斯特和艾麗茜亞通過警戒站的,站崗的希之翼士兵慷慨的送了他們十幾塊糖。他們找來了司機,把山上走下來的幾十個孩子一起用車送到學校。


    “一路順風,孩子們,領袖保佑帝國!”警戒士兵揮手致意,目送他們登車前往城市。


    警戒站內,換崗士兵走了進來,隨口閑聊:“聽說這次行動是本艦下達的命令?”


    那士兵點頭,他的胸膛上有著卡茲戴爾戰役紀念勳章和二級近衛突擊獎章,這讓他成為了新兵眼中崇拜的對象,“是啊,領袖早就在公司內下令了,還有作戰代號。”


    “荒原這幫暴徒的好日子結束了,他們還以為現在近東沒人管不成?那些個軍閥地痞,土匪流寇,以前是沒碰上希之翼才能在舊王庭區為非作歹,現在碰到公司,不得把他們一窩子全都造平?”


    “哈哈哈!”換崗士兵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們這幾天幹掉抓獲了至少三百名鏽錘。


    “確實如此啊,近東不是土匪窩,這些人該滾蛋了。”


    在車子上的後座,艾麗茜亞抱住膝蓋微微吐舌,她遺憾於自己的麵餅在拉扯中不小心掉到哪裏去了,但那雙黑色眼睛盯著手裏的精製糖果,有點舍不得吃的意思。


    “喂喂……噗呲,泰斯特,你說我們是不是在做夢?”她俏皮問道,打量著自己的新鞋,她想,以後再也不用走可怕的夜路了。


    “確實很像……但是……”泰斯特微微點頭,他的視線投向車外,恍惚間,他看到了外麵的情況。


    無數的希之翼士兵在荒野上集結,朝著各個方向進發,他們的人是那麽的多,天上的直升機正在盤旋,心灰意冷,低垂著頭的鏽錘暴徒被聚集到一起,蹲在地上舉著雙手,附近的看守臉上帶著隨意輕鬆的神色,這對於士兵們來說或許就是輕鬆的事情。


    在更遠的地方,第二個警戒站,第三個警戒站,每個營地都有希之翼旗幟和薩卡茲國的旗幟,越來越多的營地會在無人區出現,那裏配備卡車、裝甲車,可以隨時出動的10-15名武裝人員。聯絡電話與各個居民點相連,很快,近東的荒原將再無犯罪的土壤可言。


    泰斯特抱緊了妹妹的額頭,忍不住流出眼淚,“我們也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嗯……”艾麗茜亞若有所思,把那塊雪白的糖果放進嘴裏,輕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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