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9日,倫蒂尼姆。


    威爾遜重重的咳嗽著,眼圈顯得有些濃黑,他艱難的睜開眼睛,盯著窗外的花圃,仆人們依舊在修剪那秋風中的枝葉,布洛塞宮上空的獅鷲旗靜靜的飄揚著,自薩卡茲統治的黑暗時代被終結。維多利亞帝國已經存續了幾百年,中陸沒有什麽事情比維多利亞這個國家本身更古老。


    倫蒂尼姆靠近東維多利亞,在地理位置上至關重要,作為航道的交通樞紐存在,約克四世希望首都能順應局勢,在這種情況下加入東帝國,並授予他至高無上的正統性。


    威爾遜拒絕了,他在演講中不僅沒有承認約克四世的訴求,而且狠狠地批判咒罵了東維多利亞在塔拉地區的貿然行動,宣布約克四世與菲利克斯的皇帝頭銜非法,同時唿籲帝國迅速達成停火協議。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是多麽愚蠢了,世界大戰的規模遠遠超乎他的預計,萊塔尼亞和薩爾貢先後宣戰,哥倫比亞也在22日入局,於是西維多利亞與東維多利亞在兩個陣營之間權衡利弊,這場大戰才剛剛拉開序幕而已。


    可莉莎也私下寫信勸說威爾遜,讓他最好不要參與到內戰當中,無論如何,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首都不應該受到波及。


    威爾遜開始思考這樣一件事,西維多利亞勝利,無疑證明那會是一個民主開放的高盧道路,而東維多利亞勝利則意味著維多利亞仍然會保持既定路線,維持帝國在中陸的統治。


    在塵埃落定前,談不上哪個更好,但他有著小小的私心,那就是希望菲利克斯與可莉莎能顛覆帝國舊秩序,那條道路或許會更加光明。


    副官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來大聲問候:“威爾遜閣下,約瑟夫先生要見您一麵,他有很重要的事情。”


    “讓他等著。”


    威爾遜漠然開口,他是多麽愛著這個國家,如今,他的所有願望都消散在了世界大戰的炮火聲中,威爾遜主義失敗了,它沒能彌合帝國分歧,也沒有解決繼承問題。


    古老的帝國被兩種針鋒相對的思潮所撕裂。現在約克王國與蘭開斯特王國在各種意義上來看,都不能算是團結一致的維多利亞人了。


    長久以來,威塞克斯與荷盧亞都向蘭開夏靠攏,而德克尼亞與諾曼底朝伯明翰靠攏,兩地的對峙加劇了帝國的緊張與分歧,如果當時可莉莎的聯合王國方案得以實現,或許現在的局勢會明朗許多。


    威爾遜突然惡狠狠的笑了,他嘲笑自己的愚蠢,諷刺高盧思想的懦弱,自己的優柔寡斷終究是要毀了維多利亞,老大臣雙目無神,自顧自的呢喃自語:“維多利亞,天命昭昭。”


    “維多利亞帝國就這麽完了。”


    約瑟夫大步闖了進來,瞧著威爾遜的目光帶著些許輕蔑,沒有拐彎抹角:“抱歉,威爾遜先生,城防長官報告,薩爾貢有可能將維多利亞內陸作為攻擊目標。”


    “首都也要按時進入戰備狀態,我們必須行動起來,不管是東帝國還是西帝國,我們都不能承認他們所謂的合法宣稱。”


    威爾遜看向他,打斷了他的話:“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的政治是失敗的。”


    “事實證明,從1083年到1095年的執政期間,我們沒能正確的解決空位期問題,現在戰爭爆發的惡果由全體國民承擔。”


    “菲利克斯與約克兩個人都宣布加冕皇帝,而帝國的軍團拿起武器互相廝殺,隻為了他們心中的某種思想或信念,他們沒有一個人是效忠於帝國,或者說效忠於倫蒂尼姆,從這一刻起我們的決定就不再重要了。”


    “我們已經失敗了,維多利亞注定淪為二流國家,不論是西維多利亞勝利還是東維多利亞勝利,我們都徹底失去了中陸霸權,以後還會剩下什麽呢?”


    他的憂愁溢於言表,威爾遜就像是個泄了氣的皮球。


    約瑟夫突然震怒的走上前:“打起精神來!我們還是名義上的議會總長!”


    “我們現在的敵人不是自己人,看看薩爾貢人,西維多利亞正在勾結薩爾貢人攻擊我們的城市,東維多利亞跟萊塔尼亞走到了一起。”


    “他們想幹什麽?為了這個位置,不惜勾結外國?”約瑟夫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繼續說,“首都至少要保護自己,對薩爾貢作戰才是毫無心理壓力的。”


    “聽著,如果你覺得現在就結束了,別忘了倫蒂尼姆還有兩千萬人,我們依然能左右戰局走向,我們依舊能控製局麵,沒有我們的承認,誰都別想說自己是帝國皇帝!”


    威爾遜搖了搖頭,咳嗽幾聲站起身:“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我已經活不長了,接下來的路要由年輕人走下去,約瑟夫,你要是有那麽一丁點的良知,就不要繼續在新生代的渦流中攪動了。”


    “我曾經擊敗了高盧,認為帝國將永世長存,現在發生的事情一次次證明,帝國存在一日,受到的挑戰就愈發複雜,瑕疵就會越多。”


    約瑟夫皺起眉頭,看著這位軍事學院的老院長走出房門,牆壁上的掛鍾指向了午夜十二點。


    他隻好走了過去,將自己的身體深陷沙發內部。


    約瑟夫的副官傑羅姆站在後麵待命,得到了那份命令。


    約瑟夫說:“全城開始宵禁,倫蒂尼姆不能讓任何內戰者踏足。”


    “是的。”隨從迴答道。


    9月19日,倫蒂尼姆拒絕了來自東、西維多利亞兩地的最後通牒,在內戰中保持了中立的地位。


    效忠於首都的第12擲彈兵師和帝國師負責看護首都,同時四皇戰爭的英雄部隊,風暴突擊隊也在首都待命,倫蒂尼姆出現了一個特別管轄區,在內戰時期為維多利亞帝國製造一個讓人們的內心得到慰藉的淨土,並且期待內戰能順利結束——不管是誰勝利都可以。


    菲利克斯與約克四世都對此表態,宣稱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但倫蒂尼姆方麵不置可否,這座巨城已經成為了雙方都在爭取的東西,他們的自由也在這一刻斷送殆盡。


    倫蒂尼姆如同一個大囚籠,裏麵關著兩千萬維多利亞惶惶不可終日的靈魂。


    飄揚的獅鷲旗終於局限在了這裏,讓人浮想聯翩,迴憶起了幾十年前另一個深陷絕境的國家和城市,高盧帝國和林貢斯,今天的倫蒂尼姆上演了舊日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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