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5年,棕櫚堡,清晨的陽光灑入眼簾,平靜的娜姆河靜靜流淌,這片花海依然美麗,令人動容,即便是世界墮入戰火,泰拉屍山血海也不曾改變。


    可莉莎坐在窗戶邊,這不是她第一次彈鋼琴,女王隻有在做這件事的時候能夠展露出一絲恬靜的表情,就像從前一樣,維娜是如此聽那些仆人描述的。她不得不承認,世界上總有這樣一種姑娘,你隻要看著她安靜的坐在那裏,就能讓人的心靈獲得某種堅定的力量。


    白鋒的臥室仍然放在那裏,她一直不允許其他人進入,自己也困守於門外,在女王的身孕被幾個多嘴的仆人知道後,一種迷信的流言就開始傳播,說是女王的孩子擠走了親王。可莉莎某次聽到這種說法,臉上是難以言喻的表情,心裏難過不已。


    菲莉達十分不喜歡這種說法,她囑咐安娜,無論如何這種荒謬的言論都不應該繼續存在了:“如果說孩子是有罪的,那麽親王與女王相誓約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會是悲劇了,哪有這種荒謬的宿命,即便是神主也不敢如此斷言。”


    安娜無奈的搖搖頭,然後說:“這種人真該爛嘴巴了。”


    但是仍然阻止不了流言蜚語的擴散,於是人們給女王肚子裏還未出世的孩子也冠上了如此一個離奇的罪名,“不幸之子”,人們懷疑馮克勞斯家族會因此徹底失去神主眷顧。


    比如可莉莎現在的身體也不適合生育,有人十分懷疑這會不會出問題,女王身體不好的事情人盡皆知。有關於這件事的爭吵持續了幾天,直到菲莉達徹底發火,把再提這件事的人拉出去懲戒才算結束。


    令人如癡如醉的圓舞曲很快以不和諧的在刺耳的走音結束,琴聲突然停了,維娜睜開眼睛,頗為困惑。


    可莉莎有點厭倦的站起身,她的表情重新顯出往日的淡淡憂鬱,她並不開心:“抱歉,我走神了。”


    維娜愣了愣:“你可以繼續彈完。”


    “不完美的曲子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她簡單說,收迴蜷縮的手指,自己前一刻的心還牽掛在地中海上,下一秒又魂飛拉特蘭,她不知道自己的軍隊究竟是獲勝了還是一敗塗地,這讓她有點寢食難安。


    而剛才,菲莉達走進房間告訴她,威賽克斯的工業產能還要一段時間才能達到輛汽車的年產量,這種程度顯然還不夠,隻要用合適的手法整合威塞克斯的工業體係,他們至少能把這個產能翻上一倍。


    威塞克斯沒有總動員,即便戰時製度開始推行,但工廠依然保持著八小時工作,在戰事沒有發展到那個地步時,威塞克斯依然保留有很大的潛力。


    在德克尼亞戰場,西維多利亞聯軍正在飛速推進,威塞克斯第5、第6裝甲師合作打開了一個巨大缺口,他們在南方快要把三十萬人包圍在埃爾森豪斯了,這個好消息是為數不多值得慶祝的事情,如果他們動作足夠快,第25步兵師有機會在十月底打下倫蒂尼姆...當然這些假設都是樂觀情況,韋爾公爵的推測一向存在偏差。


    地中海戰鬥的結果讓可莉莎較為安心,薩爾貢攻下了菲爾島,取得了那片海域的製海權,這意味著他們在德比群島有了立足之地,而遭到重創的諾曼底艦隊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威脅威塞克斯的海岸線了,這是最好的結果,雖然對於維多利亞而言這是一次恥辱。


    接下來,確保了海上運輸線的薩爾貢人會在伊比利亞不斷投入大量兵力,這或許能牽製萊塔尼亞的注意力,可莉莎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在維多利亞出現萊塔尼亞軍隊。


    “拉特蘭的薩爾貢軍隊已經快獲勝了。”維娜攪拌著桌子上的茶水,突然說出自己知道的事情,轉而道:“我們也取得了地中海艦隊,沒什麽可擔心的對嗎?”


    “不...”可莉莎低頭思索起來,她知道西陸戰場現在是最大的變數。


    薩爾貢帝國正在與哥倫比亞在漫長的西陸邊境交戰,西瓦伊凡帝國和整個北霞洋都變成了戰場,兩個源導大國的交戰將決定未來形勢的走向。


    盡管薩爾貢帝國目前占據優勢,但如果接下來在西陸戰爭受挫,那麽情況就不好說了,可莉莎對薩爾貢抱著一種複雜的態度,她希望哥倫比亞和薩爾貢的衝突最好演變成一種長期衝突,在西瓦伊凡邊境僵持不下,這樣對於維多利亞是最好的,他們才能有時間擺平內部麻煩。


    “如果我們擊敗了東維多利亞,戰爭就能結束了。”維娜如此說,她認為現在的情況仍然處於優勢。


    可莉莎搖頭:“我們還需要擊敗萊塔尼亞,當然這不是現在就能實現的。”


    “要擊敗約克王國,然後推過邊境線...嗯,我想如果走到這一步,萊皇或許會考慮停戰,但我不認為現在雙方流盡鮮血之前會屈服。”


    “為什麽?”維娜有些不解。


    可莉莎想了想:“不為什麽,就算現在約克大軍快要打到棕櫚堡,我也不會投降,所以約克四世也不會。這場戰爭不會輕易迎來和平,要麽舊中陸徹底瓦解,要麽我們一個都活不下來。”


    她迴憶起昨日韋爾公爵跟她共進午餐時,對方給出的悲觀看法,維多利亞內戰至少要持續三年才能得出結果,而他們需要盡可能做好統戰工作,確保西維的內部穩定,在薩爾貢的援助下取得勝利。


    當然,還有近東戰場。


    談起近東,可莉莎的思緒又有些飛揚,她覺得自己對希之翼存在某種義務,但目前她確實拒絕了來自中央本部的所有命令,自己無法,也不能帶著威塞克斯成為希之翼的隨從,她沒辦法麵對自己的身份和職責,更沒辦法麵對將命運托付給她的人們。


    因此當本艦要求威塞克斯站在希之翼這邊,對薩爾貢宣戰時,她果斷拒絕了,可莉莎很清楚現在西維多利亞同盟的處境,她不可能如此衝動的將威塞克斯置於險境。


    她首先要作為威塞克斯女王去打贏世界大戰,然後才能談論與希之翼的關係,早就迴不到曾經的時刻了,她已經是上位者,也無法再把自己看成是李澄的小跟班了。


    可莉莎在信件裏解釋了自己與薩爾貢合作的原因,並希望本艦理解,雖然她信件裏的大多數內容看起來都很像是華麗的詞藻修飾的借口,充滿了敷衍的意味,但威塞克斯一定會在“合理且關鍵”的時刻,給予希之翼支援,這簡直跟廢話沒什麽兩樣。


    希之翼正在近東苦戰,而威塞克斯居然站在薩爾貢那邊,這無疑激怒了creator,她認為已經沒有必要繼續維持在中陸的分部,不過可莉莎還是得到了來自希之翼負責人的口信,他說的第一句話就讓她眼眶紅熱,忍不住要流下淚來。


    “領袖依然高度信任你,可莉莎殿下,在這個灰暗的時刻,我們仍然站在你後方,相信你會做出正確明智的決定。”


    “謝謝你...請你帶給導師這句話,我不會讓他失望的。”


    於是,當可莉莎迴過神來,她盯著維娜開玩笑道:“讓我們打賭吧,薩爾貢還有多長時間可以解決拉特蘭?”


    維娜拿不定主意,隨口說:“兩周左右嗎?”


    可莉莎不假思索,她覺得,自己出賣拉特蘭算是最可恥的一件事:“我想下周就有結果了。”


    “到時候...嗯...”她沉吟片刻,話鋒一轉。


    “算了...維娜,我想,我的罪並沒有減少,反而每天都在犯下更多的罪行。”


    “導師說的是對的,當你處在上位者的地位,你試圖做一件事,總會帶出十件壞事,然後牽連成千上萬的人因此受傷。如果毫無作為,人們又會指責你不稱職。”


    可莉莎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裏麵正在孕育著一個屬於她的骨血,表情憂鬱而蒼白,她無比想念白鋒,到了在夜晚無法入睡的地步,如果不是以國家領導的身份繼續支撐,她想自己早就倒下了。


    維娜聽完似乎頗有觸動,看向可莉莎糟糕的神色,忽然明白,當初為什麽父親不讓自己呆在倫蒂尼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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