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伊凡地區,城鎮戈伊埃塔郊外。


    砰!砰!


    維多利亞的火炮陣地炸出幾聲巨響,騰空而起的氣浪吹飛了幾名士兵的帽子,偶爾的炮擊成為了東瓦伊凡戰場的主旋律。


    可莉莎在椅子上拄著腦袋小歇片刻,聽到炮聲忽然睜開眼睛,抬頭仰視了一小會兒午日下的藍天,眼神裏的光芒格外璀璨,今天的烈日將路邊炙烤的較為幹燥,枯萎的草葉和皸裂的地麵便構成了眼中的風貌,瓦伊凡裂穀在向威塞克斯軍隊招手。


    汗水在她厚實的軍裝內滾動,瓦伊凡的天氣炎熱幹燥,與南陸有些類似,她抬手抹去劉海上的汗滴,但有更多汗水沿著修長的手臂灑落在桌角邊緣,衣服內的情況就像是在火爐裏灼燒一般,她隨即有些心神不定,煩躁的將外套脫下,露出裏麵被浸透的白色襯衫。


    營地外的一批斥候氣喘籲籲趕到這裏,她終於釋然下來,自己等待著偵察兵的消息已經三天了。


    維多利亞軍隊在過去兩周進展格外順利,公爵在大戰前夕顯得格外亢奮,她兩天兩夜沒有睡覺,在攻破名叫戈伊埃塔的城鎮後就馬不停蹄的率領大軍直插阿莫魯索,她打算速戰速決,因為可莉莎擔心薩爾貢人有可能做出反應。


    實際上,可莉莎的擔心是合理的。


    在意識到維多利亞人的目標是阿莫魯索後,卡爾八世為自己草率的決定後悔不已,自己錯失了動員的時間,現在他至少要多花出兩周的時間來集結軍隊。


    皇帝立刻在國內進行了戰爭動員,隨後在雪花般的壞消息中,卡爾八世意識到東部地區已經保不住了,那些城市勢必要被已經高度集中的維軍擊潰,他幹脆下令收縮兵力,打算在中部地區與維多利亞人決戰。


    於是東部城市幹脆的成為了延緩維多利亞進軍的犧牲品,而這些城市也完成了他們的任務,幾乎每一座瓦伊凡城市都拖住了維軍部分兵力,並且拖上了一到兩天。


    可莉莎就像是玩命一般拽著威塞克斯陸軍向前狂奔,開戰第十六天,在荷盧亞與蘭開斯特陸軍都進展緩慢時,威塞克斯軍隊就攻入了中瓦伊凡地區,攻下了數十座移動城市和附近的荒原城鎮,少數移動農耕區。


    當菲利克斯聽說這件事的時候震驚不已,他質問自己軍事上的副手安德烈公爵:“威塞克斯軍隊的進展如此迅速,這會讓我在談判桌上沒資格提出任何要求,你肯定不想看到每座城市上都是威塞克斯的旗幟吧?”


    “這是蘭開斯特公國的恥辱,我們的上百萬陸軍即便不能全都運抵邊境,你也要有足夠的力量一拳鑿碎防線。”


    安德烈極其尷尬,麵對菲利克斯的催促,他保證自己會加快速度,隨後荷軍也不得不加快了推進計劃,於是整個維多利亞軍隊就被這麽帶動著向前碾壓。


    荷盧亞公爵洛朗聽說這件事時,他不緊不慢的說道:“這是西維多利亞的練兵場,大可不必這麽緊張,我們要充分檢驗磨煉源導武器在實戰中的效果,可莉莎有點焦急過度了。”


    隨著戰線西進,越來越多的瓦伊凡部落和薩爾貢人加入到了保衛阿莫魯索的戰爭中,他們在路上給維軍造成了麻煩,於是可莉莎的進度也慢下來了,截止到2月18日,戰線在中部緩慢推進。


    東瓦伊凡平原隻有荒蕪,這對維多利亞的補給線造成了困難,由於機械化程度不高,大軍的補給隻能依靠當地購買與騾馬輸送,不過畜力在供應能力上顯然不如卡車,於是軍隊在十幾次攻堅戰後也開始缺炮彈了。


    韋爾公爵給出的建議是軍隊少吃一頓飯把騰出的運力來運輸炮彈,可莉莎表示,那軍官和貴族都要這麽做,於是在這條命令被強行推行下去後,所有人包括可莉莎在內都一視同仁的隻吃兩頓飯了。


    白鋒建議公爵就不要這麽做了,但是可莉莎一口迴絕,她不想讓自己食言。


    當地的瓦伊凡人的抵抗意誌也沒那麽強烈,不少農民和鎮民在發現維軍秩序井然,沒有燒殺搶掠後就恢複了平靜,他們很願意向他們出售食物,他們反而恨透了帝國橫征暴斂,不負責任的官僚。


    瓦伊凡帝國的首都近在眼前,它距離帝國邊境並不遙遠,但維多利亞人曆史上從未觸碰過這裏,一次都沒有。


    攻下這座沙海之城!結束數百年的衝突!


    每個威塞克斯人眼中都噴著火,恨不得今天就衝進阿莫魯索,一拳把瓦伊凡佬徹底揍翻。


    大軍已經遠離威塞克斯公國400公裏,走到這裏的軍團士兵都可以說他們創造了曆史,而可莉莎也是這樣宣傳的,她每次大戰時都在陣地最前沿親自監督火炮陣地的部署,然後注視著那些瓦伊凡人的城鎮在炮火轟炸中舉起白旗。


    當獅鷲旗飛揚在阿莫魯索的上空,這場戰爭就結束了,她會與所有士兵共同分享這份勝利。


    熟悉公爵的格拉摩根士兵非常清楚可莉莎的習性,軍團士兵也預感到了什麽,隻有在大戰快來臨的時候,公爵才會露出這種堅定的神色,對士兵們做戰前動員。


    這幾名把馬腿跑斷的斥候急匆匆拿著傳令衝到了可莉莎麵前:“公爵大人!瓦伊凡軍隊的蹤影在裂穀和山澗旁都有出現。”


    “有四支規模相近的軍團,數量都在上萬人,而且阿莫魯索的守軍似乎也出動了,他們正在向我們的主力包抄過來,分別在正西,正東,還有北方。”


    幾個神色緊張的軍官立刻走到了地圖麵前,可莉莎微蹙眉頭,在地圖上靠東的位置又放下了一個圖釘。


    “好,我明白了。”可莉莎捂住嘴,嚴重的咳嗽幾聲,放下手一看,裏麵全都是夾雜著源石顆粒的暗紅色血液,她的目光微暗,不動聲色將其擦去。


    “休息一會兒吧,你在咳血。”站在旁邊的迷迭香清晰的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心疼她,伸手遞來了水。


    可莉莎接過水杯啜飲而盡,然後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瓦伊凡人...”


    “他們在哪裏呢?”


    迷迭香隻好抬起頭,無奈的瞧著她,她完全不打算聽,至於自己對於軍事上的問題是一概不懂的,她真希望有人能讓公爵躺一會兒。


    於是,作戰會議開始了。


    可莉莎沒有什麽架子,這是所有人公認稱讚的一點。


    不管是平民軍官,還是貴族都能在她麵前暢所欲言,這與傳統貴族軍隊有所不同。


    她的親和力也讓作戰會議格外融洽,總參謀部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她的身邊,為戰事出謀劃策。


    總參謀部對可莉莎分析了現狀,一個參謀拿來了最近所有部隊匯總上來的消息,然後幾名軍官小聲討論後得出了這個結論:“我們應該也已經被敵人發現了,他們是有意識的找準有利陣位,在試圖夾擊我們。”


    韋爾公爵擔心的看了一眼地圖,他隨後指出:“我們的東邊和西邊都有瓦伊凡主力軍隊。”


    “如果情報不出問題,西邊的敵軍規模在八萬人左右,東邊的是瓦伊凡人的集群,兩支軍團共十七萬人。”


    “我們隻有五萬名士兵,而且分散在這片區域,更關鍵的是大量士兵還在處理後方被包圍的城市,友軍都被我們遠遠甩在身後,這樣下去一定會出問題。”


    “荷軍的四萬名士兵會在明天黎明與我們匯合,我們應該等待他們的支援,或者是我們主動撤迴去。”韋爾最後做出了總結,他不急不慢的語速讓人聽著很舒服。


    胡安公爵忍不住說:“瓦伊凡人聲勢浩大,他們肯定裝備有大型火炮。”


    “薩爾貢人給他們提供了支持,我們的擔心是正確的,我認為源導火炮他們肯定也裝備了一些,而且還有可能...”


    胡安沒有說出來,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薩爾貢人能提供的除了步槍和大炮之外...


    ——還有希之翼坦克。


    “我想,我們必須做好應對的準備,前線士官應該有反裝甲理念,第五次十字軍戰爭的不少經驗仍然有效。”胡安如此說道,“我們對薩爾貢人的坦克並不是一無所知,但還要依靠源石技藝去廝殺就太殘酷了。”


    “平射的源導火炮會是一個好方法。”


    可莉莎聽完這些陷入深思,她快速說:“讓傳令兵加班吧,附近的所有部隊都要來我這裏集結,第11師也不必向阿莫魯索推進了,這勢必是一場大戰,看來卡爾八世不打算屈服。”


    “另外,我不打算固守在原地,正如胡安所說,薩爾貢人正在幹涉這場戰爭,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不利。”可莉莎抬頭道,說出了自己打算集中現有力量擊潰西邊瓦伊凡軍隊的想法。


    “瓦伊凡人有25萬人,這還是戰爭動員下的保守估計,他們的軍隊有可能在三天後增加到30萬人。”


    “而威塞克斯軍隊這次動員的全部軍隊加起來也不過13萬左右,就算加上來支援的荷軍也不過17萬,那樣的話等待敵軍合流,我們必敗,主動權就不在我們手裏了。”可莉莎把現在這個狀況形容為一個夾心餡餅,肉餅想要破局必須先吃掉一個麵包。


    她不想等待荷軍、蘭軍全部抵達後一起發起進攻,可莉莎有一些私心,她想獨自占據談判桌上的話語權,如果威塞克斯軍隊率先拿下阿莫魯索,這一功績就能堵住菲利克斯和洛朗的嘴巴了。


    韋爾皺起眉頭,他跟其他幾名參謀討論了這個計劃,即五萬人能不能發起一次致命的突襲,優先擊潰西邊的部隊,要知道現在他們麵對的可是瓦伊凡人的正規軍了。


    第11師的參謀長很有能力,他說隻要火炮能部署到既定位置,我們就有機會打掉瓦伊凡人的大炮,戰鬥就沒有懸念了,他相信源導火炮能創造出這種優勢。


    於是可莉莎敲定了主意,他們今天晚上就開始向西轉移,在原地留下一個師構築防禦陣地迷惑敵軍,然後其他軍隊立刻向西奔襲。


    這個命令讓軍隊裏的不少貴族青年一陣鬼哭狼嚎,他們已經被可莉莎的急行軍搞怕了,這些天鬼知道他們是怎麽跑下來的,更關鍵的是公爵每次也都跟著大軍一起急行軍,讓人沒辦法有任何怨言。


    畢竟連公爵都這麽賣力的跑起來了,底下的人哪還敢糾結什麽...


    “我留下作為疑兵吧。”胡安公爵主動站出來道,他打算率領第11師堅守原地,這無疑是一個危險的任務,他們很可能麵對後續抵達的數十萬瓦伊凡軍隊的突襲。


    瞧著笑容滿麵的胡安,可莉莎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她隻得道:“注意安全,我不希望你有事。”


    “謝謝您,大人,神主會保佑您的溫柔與善良。”胡安笑了笑,他對此不太擔心。


    19日,可莉莎率領的第十軍團部分兵力抵達了瓦伊凡大裂穀附近,這裏是泰拉世界的第二大裂穀,在瓦伊凡平原上創造出了一道深邃的股溝,分割了東、西瓦伊凡帝國的邊界,要想抵達西瓦伊凡帝國隻能從北邊走。


    這裏也是一片荒涼的樣貌,可莉莎騎著馬,與白鋒一起踏過遍地沙土,這裏的源石蟲群很多,他們在啃食掃蕩著路邊的野草,現在這裏已經很少能看到綠洲了。


    或許這就是為什麽他們會不斷的侵襲維多利亞。


    這裏的生存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隻有少數頑強的作物才能在這裏生長,數量稀少,而穩定的源石礦脈也被源石蟲蛀空了,這裏就變成了一片荒無人煙的野草地,在風吹日曬下,荒漠化把最後的綠色也掃除了,於是這裏就宛如老人枯槁蒼白的皮膚。


    走進一個當地村莊,可莉莎感傷的注視著這裏的環境,還有當地的瓦伊凡人,那些平民用憤怒的目光瞧著這位公爵,他們的親人或多或少都在戰爭中死去了,荒野是征兵的重災區,與城市不同,指望他們對維多利亞軍隊有好感是不可能的。


    戰爭奪走了他們的積蓄和存糧,也帶走了家裏的壯丁,這裏的人在戰爭結束後又該怎麽辦呢,她不禁想到這些。


    如果...如果她能...


    “白鋒...給這些人一些...”她小聲開口。


    “呃...”


    突然間,可莉莎的身體搖晃了幾下,然後是額頭一陣暈眩,嘴裏有些幹燥,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體內炸開了,她發不出聲,然後跟在後麵的人就看到她直挺挺的摔下了馬,這引發了一陣慌亂。


    白鋒瞪大目光第一個傻了眼,然後他心急如焚的跟著跳了下來,如同刀割,他跑過去將公爵的上半身抱起:“可莉莎殿下!你沒問題吧?”


    “該死...偏偏這個時候,礦石病發作了,快來人把公爵帶迴去!”


    2月20日黎明,威塞克斯軍隊與瓦伊凡帝國正式接戰,他們在黎明互相發現了彼此的蹤跡,在瓦伊凡裂穀附近,兩三個師率先在幾公裏的戰線上會麵,然後是雙方的炮擊和散兵迂迴。


    隨著雙方援軍不斷抵達,裂穀會戰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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