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威塞克斯8號城區。


    郵差將來自政府的動員令送到了梅茜手中,她呆呆的站在寒風中,雙眼一陣失神,忘記了自己在拖鞋裏赤冷的雙腳和通紅的臉蛋,菲林女孩一陣落寞,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掃視著動員令上的每個字眼。


    她的父親是征召令的對象,即將去威塞克斯第九步兵團報告,那支軍隊直屬於可莉莎公爵。


    梅茜陷入深深的思索,她迴憶了一會兒自己所看過的書,吟遊詩人的小說和曆史書對戰爭的描述完全是兩個樣子,戰爭啊,那裏有什麽呢?傳奇和冒險故事?還是死亡與血腥?


    上一次,中陸爆發的大規模戰爭是四皇戰爭,四十多年的時間就已經讓她們對戰爭的印象停留在父母的描述中了。


    再近一點的是第五次十字軍,那個時候她對戰爭的印象就已經很明確了,那裏隻有一封封親人的訃告和痛苦的等待,對於平民來說,打仗不是什麽好事。


    上流階層通常會接受戰爭帶來的紅利,而底層卻隻有在戰爭中飽嚐痛苦,梅茜用力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覺得這真是太不公平了,因此她想把這封動員令扔進垃圾桶,或許這樣做父親就不會離開她了?


    但當女孩踮起腳準備把信封扔進高大的垃圾桶之前,她的目光突然看到了信封的封麵,它設計的很精美,上麵畫上了維多利亞的獅鷲,威塞克斯的公國雕文,可莉莎的新政符號,然後用燙金的漂亮字體寫著一句話。


    “為了自由、平等、博愛。”


    “戰爭終會平息,和平得以永續。”


    梅茜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她突然想起了可莉莎公爵。


    是啊,可莉莎公爵是一個好人,如果沒有她,自己大概會在暗無天日的感染者隔離區孤獨的死掉,不可能有與父母重聚的一天。


    她做了很多很多好事,從周圍的人的嘴裏,梅茜也看到了城市變得格外開明,這裏是維多利亞最好的地方,公爵正在把這裏變得包容開放,這裏沒有烏煙瘴氣的公務員和兇神惡煞的貴族仆人了,街道上巡邏的督察官也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在這兩個月,城市裏的強奸、犯罪、還有人們的長籲短歎都變少了。


    她從那時就對公爵抱有深深的感激之心,梅茜哭了,她用力抹著自己的眼淚,將自己腦海中的想法甩開。


    雖然父親離開讓自己難以接受,但是如果這能幫助公爵又有什麽關係,她有一個小小的私心,如果可莉莎公爵能成為他們的王該多好。


    女孩想到這裏立刻跑了迴去,然後把動員令遞給了父親,然後哭著把自己的頭埋進了他的胸前,梅茜斷斷續續的抽泣著,希望父親能拒絕這份動員令。


    然後家裏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他摸著女兒的腦袋,梅茜似乎就理解其中的含義了,她囁嚅說:


    “爸爸,再唱首歌給我好嗎?”


    “好吧...”父親點了點頭。


    那是一行短短的抒情詩,簡單的旋律讓女孩平靜下來,梅茜感受著父親溫暖的大手,然後注視著他的身影在春風料峭中走向遠方,他隻背著那個簡單的帆布包,也帶走了梅茜那顆牽腸掛肚的心。


    “去吧!爸爸,等你迴來喲~”


    “嗯,那...先再見吧,我會帶迴遠方的異土的。”


    梅茜也哼起了父親留下的旋律,她跑迴了自己的房間,開始著手折下第一隻貓咪,直到父親迴來為止,她要把折好的菲林獸都送給凱旋的他。


    在另一個地方,威塞克斯市長接到公爵的命令,他在廣場慷慨陳詞,嘹亮的吼聲傳到了每個人耳朵裏。


    “瓦伊凡人的軍隊正在威郡平原入侵,這些強盜衝進我們同胞的家,將他們洗劫一空,他們的重甲軍團已經掠奪了我們數不勝數的財富。”


    “在南方,薩爾貢人的侵略行動還在繼續,我們的拉特蘭盟友遭遇前所未有的威脅,戰爭的氣息正在逼近,拉特蘭平原即將被火炮傾覆。”


    “市民們,如果我們不做出反擊,你們不為祖國奮戰的話,我們的自由就將受到威脅,我們的城市將在那自詡薩爾貢大先知繼承人的南陸暴君下灰飛煙滅。”


    “這一次,我們不是為了貴族的貪婪心而戰,我們是為了自己的博愛與平等,為了菲林世界的自由。”


    “維多利亞萬歲!菲林們萬歲!”


    市民們的唏噓聲和迴應聲充斥著廣場,人們騷動著,討論著戰爭動員對他們帶來的影響。


    第五次十字軍才過去多久。


    已亡人的屍骨未寒,現在又要有新的一批人去戰場上送死了嗎?


    市民們心情複雜的看著聲嘶力竭的市長,不少人對戰爭抱有抵觸,但在可莉莎公爵的號召下,他們又開始動搖了,這位公爵的所作所為值得他們信任。


    台下,有一個少年聽到了這些,這名黎博利心緒複雜的跑迴了家。


    達爾頓從小就有這個幻想,自己在戰場上為了祖國勇猛奮戰,然後在浪漫的戰場上碰上自己心怡的姑娘,把最美的花朵送到她的手裏。


    但轉念一想,當這個機會近在咫尺,他又沒有勇氣抓住它了。


    如果自己死在戰場上,家人豈不是會為此痛苦終生?


    達爾頓迴到家,他對母親猶猶豫豫的說了這些事情,表明了希望成為一名維多利亞士兵的意願。


    聽到這個事情,他的母親暴跳如雷,這個可憐的菲林婦人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她哭的很傷心,幾乎是歇斯底裏拒絕了他的要求。


    這個可憐人的一生都被戰爭所毀滅,年幼時,婦人的父親死在四皇戰爭,母親因為難以接受痛苦也跟著自盡了,婦人的幼年是靠著鄰居的施舍才活下來的。


    長大結婚後,她的丈夫死在了烏薩斯-維多利亞戰爭中,留下了四個孩子給她獨自撫養,這些年她都沒有改嫁,毅然決然把這些孩子養大成人。她不希望自己的悲劇在孩子們身上重演。


    到了現在,她的大兒子在南陸鎮壓戰爭中死去,二兒子在第五次十字軍戰爭中死去,而小女兒也在誌願前往烏卡戰爭服務的路上被一個感染者強盜殺了。那些訃告都在她的抽屜裏,上麵每晚都能填上新的淚痕。


    這一生,戰爭對於婦人而言都意味著痛苦和悲劇,她早早便白了頭發,當看到達爾頓現在仍要參加戰爭時,婦人幾乎昏厥在地,她哭著說:“你不能去,無論如何都不能去!”


    “我隻剩下你了...隻剩下你了...”


    達爾頓心情複雜,他拍著母親的後背,在她的抽泣中,自己那顆為國而戰的心不止沒有熄滅,反而愈發旺盛了,他希望陪著母親,但自己矛盾的心又一次次的拽著自己。


    母親似乎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心思,她隻是害怕的抱緊了達爾頓,生怕那道戰爭的狂風,把她最後的溫情和希望也在大風天吹走了。


    然後,房間裏隻剩下母子那難以消逝的溫存。


    “為了平等,自由和博愛。”


    “媽媽...我...”


    “別說了...達爾頓...求你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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