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問題,過去吧。”


    臉上帶著冷漠的薩卡茲軍官突然幽幽一笑,若有深意的瞥了幾眼兩人的身份證件,然後麵無表情的揮手放行,哨卡的士兵則打開了圍欄,露出一個足以兩人通過的縫隙。


    軍官認識海羽這張臉,艾吉斯家族是卡璞師士兵的重點對象之一,這座城市的財閥大家不在少數,但長官似乎唯獨對8號城區的這些家夥情有獨鍾。


    雖然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但軍官顯然不想冒著被上級斥責的風險自找麻煩,城區間平民的流通開始減少,但這些大家族的子弟還是沒有人敢去多攔,按照“特雷西斯卡璞師”官方文件的說法,這是給“合作者”的優待。


    四月聞言如釋重負,打算迅速離開這裏,這個充滿驚悚死亡氣息的檢查站她真是一秒都不想呆。


    “太感謝了。”海羽悠然一笑,伸手接迴證件,順便淡淡打聽起來:“我聽說,薩爾貢人最近加入戰爭,要站在我們這邊?”


    那軍官愣了片刻,隨後不屑的嗤笑道:“這不是你該打聽的事,小子。”


    海羽也不生氣,他接著侃侃而談,語氣頗為輕鬆:“薩爾貢人介入衝突,對軍政府來說是一個機會,西薩卡茲需要兼顧南方漫長的海岸線,同時希之翼海軍也沒辦法肆無忌憚的封鎖卡茲戴爾了。”


    “在這種情況下,北雷姆必拓肯定會成為戰場的中心,尤其是埃德代爾這座重要的港口樞紐。”


    這個薩卡茲軍官有些意外,他似乎被海羽的話勾起了興趣,淡淡道:“那又怎麽樣?”


    “卡璞師的各位能在這裏堅持多久呢?”海羽趁機開口,“要知道,希之翼在雷姆必拓可是集結了不止30個師吧?”


    “很有可能是40個師?亦或者50個?到時候埃德代爾會成為近東第一座血肉熔爐,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我想你們都不是想在這裏甘心死去的人吧?難道就沒想過逃離這裏?”


    “特雷西斯,你們真打算為他而死?而不是去想想自己?”


    海羽把自己的聲音壓的很低,軍官聽完這番話之後顯然動搖了,開始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盯著他。


    四月也聽到了他這番話,她簡直有種直跺腳的衝動,這也太大膽了,竟然在大白天煽動這些薩卡茲士兵逃跑?


    軍官壓低了聲音,問海羽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實際上,卡璞師的許多人對至高主義和特雷西斯的高壓政策並不是很認同,這支部隊是由荒野傭兵混編而成,屬於二線雜牌。


    他環顧四周,確保周圍沒有人注意之後繼續說:“卡璞師對逃兵的處置可是很嚴酷的,而且就算是這樣,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些話足以讓我幹掉你?”


    “那對你沒好處,想知道怎麽離開這個地獄,那就來西瓦金114號找我。”海羽淡漠道,他知道自己的勸說會奏效的。


    說完,他自顧自的拉著四月離開了,留下在原地驚疑不定的薩卡茲軍官。


    “你要做什麽?”四月緊張的向後看了幾眼,確保那些薩卡茲人沒有追上來,然後急促說,“剛才你說的那些...感覺好危險。”


    “沒什麽可害怕的...我覺得,這能讓我們的行動方便一點。”海羽隻好解釋說,“隻要能買通軍官,我們以後就可以在8號城區任意出入,而不用拘泥於出入的次數限製。”


    四月思考片刻,隻好點了點頭,輕聲道:“你還真是亂來,下次要做什麽的話,先跟我商量一下?”


    海羽看了她一眼,麵色冷漠:“不需要,你隻需要聽我的安排,也不需要知道什麽事情。”


    四月愣了愣,她突然有些不太舒服,眼前少年給自己的感覺相當陌生...她不禁乖乖閉上了嘴,兩人一路無言。


    穿越臨近8號城區的11號城區之後,再經過一小段隔離橋就是核心城了。


    這裏顯得殘缺破敗,在匆忙的移動中,城市的隔離區有所損壞,薩卡茲人草草維修了這裏的設備,勉強將兩座城區與核心城連接起來了,這裏臨時搭建的機槍塔都是用旁邊的居民樓改裝的,沙袋和鐵絲網被堆在道路兩旁。


    奇怪的是這路沒有多少居民,他們去哪裏了呢?


    四月沒敢去問,她隻是看了一眼核心城的哨卡就頭皮發麻,皺起眉頭道:“這,我們該怎麽進去...”


    海羽拉著她躲在附近的小道:“別著急,會有人來接我們。”


    守備森嚴的核心城理論上隻允許薩卡茲官員和雷姆必拓政府的合作者進入,這裏已經成為卡璞師的薩卡茲駐軍總部了。


    幾天以來,城市頒布了相當多的法令,盡管名義上市長加伊坦·德還掌控著城市權利,但他已經實際上淪為了卡璞的狗腿子。


    沒過太久,核心城裏麵走出來了一個打扮幹練的男人,那是市長的直屬心腹。他出了城區後便直奔這個小巷口,一眼看見四月時皺了皺眉:“我不知道你還帶了別人。”


    “我帶的一個朋友,她不會耽擱什麽事情的。”海羽連忙道。


    男人也沒多說什麽,看了看遠處的薩卡茲檢查站,示意兩人跟他走,在他的幫助下,核心城的衛兵對他們也未多加盤問。


    “這就進來了?”四月唿吸加快,仰起頭望著核心城的高塔,這裏插著屬於卡茲戴爾的旗幟,事情進展的十分順利,她幾乎不敢相信。


    海羽終於鬆開了四月的手,然後簡單說:“去找你想要的吧,檔案庫在行政廳的八樓。”他看向帶領他們來到這裏的男人,“你能帶她過去嗎?”


    “可以。”男人點頭,他也沒打算多問,帶著四月就往行政廳的方向走去:“小姐,跟我來。”


    四月邁開腳步,時不時迴頭看向他。


    “我在這裏等你。”海羽微笑說完,又站在原地觀望了一會兒核心城的情況。


    他不禁開始重新思考當年的事情...那場改變命運軌跡的礦難。


    泰拉1082年,埃德代爾發生了一場有史以來最大的礦難,足足有上千人在那個大型礦場死亡,據悉是由於安全設備不正常的故障,一次嚴重的源石爆炸導致了那場悲劇,四月的父母就在這場事故中喪生。


    這場因為貪腐造成的悲劇引起了全國的譴責,事故的負責人卻沒有得到嚴酷的懲罰。


    反而是當時的朗海姆市長支持的埃德巴爾礦業因此遭遇了嚴重的信任危機和政府罰金,其本人也因貪腐罪麵臨嚴重的指控,被曝光出這樣的行為不在少數,竟然挪用安全經費足足長達20年...


    礦難最終的結果不盡人意,礦場的負責人被判處3年有期徒刑,朗海姆市長被判處死刑,這件事就這麽草草落幕了,由於肇事公司破產倒閉,受害者也沒能得到賠償,讓不少人都無法接受。


    據說當時朗海姆市長一次次的在演講中宣稱自己是冤枉的,所謂的貪腐證據都是捏造的,但他的說辭實在是沒有什麽公信力,而且調查隊也明確在他的家裏搜出了那些更換舊安全設備以“節省預算”的命令。實際上,那些錢全都進入了管理層的腰包,牽連了幾乎整個城市的政府高層。


    在行刑的那天,幾乎是全國都在觀看這個大貪官的死,他是被拉到了廣場上斬首示眾。


    在閘刀砍下的時候,人們歡唿雀躍,市民們放飛了彩帶,看著貪官的死瘋狂的吼叫著,氣氛就像是在辦喜事,這也多虧了舊市長的多年“關照”。


    然而也是從那時起,雷姆必拓的社會風氣開始漸漸走向下坡路,海朗姆貪腐案揭開了最後一塊遮羞布——在絕大多數人喝稀粥過著苦日子的同時,上層居然在靠著挪用公款經費中飽私囊,人們開始對政府失望至極,有能之士也開始離開這個國家,希望在其他地方找到值得生活的土地。


    海羽想到這裏,心下感到有些可惜,當時這件事給了埃德代爾很大衝擊,不隻是市政府被聯邦徹底撤換調查,大家族的產業也都陷入了審查和查封期,在徹查無誤後才能重啟生產。


    一來二去,艾吉斯家因此也開始走向衰落,反而是史賓賽礦業一家獨大,取代收購了這裏的產業,造成了如今的局麵。


    “艾吉斯先生,你怎麽來了?”


    加伊坦·德從市政廳大門走了出來,他見到海羽顯然有點意外,於是半開玩笑說:“怎麽,你也想來這裏坐坐?感受一下薩卡茲人給的冷屁股?”


    海羽不禁舒展眉頭,大大方方迎了過去打招唿:“好久不見,市長大人,我今天想問問你,當年的事情...那件海朗姆案。”


    “那些埃德巴爾公司的礦工中有一些是幫兇,這種說法是真的?”


    聽到他問,加伊坦的眼神微動:“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海羽歎了口氣:“我的一個朋友,政府宣稱她的父母是那些所謂的幫兇,我想知道這是不是存在什麽誤會,當年的調查組絕對搞錯了吧?”


    加伊坦·德突然嗬嗬一笑,他承認說:“當然,那不是什麽真話。”


    海羽抿起嘴唇,他的表情顯得有些不太高興:“那是什麽意思?”


    市長看了他幾眼,挑了一種最簡單的說法:“聯邦政府當時急需扭轉輿論風向,當時所有人都將攻擊矛頭指向了高層,政府黑暗,還有層出不窮的裙帶關係等等...”


    “但實際上,首都有人認為需要轉移話題,比起海朗姆一個人擔下所有罪責,被罵的體無完膚,你想想,礦工與市長勾結到一起,貪婪的將安全設備購置金收入口袋,這個說法比起海朗姆和他的政府貪汙,是不是能更加的為雷姆必拓分擔公眾火力?”


    “為了把海朗姆做的事變成他的個人行為,首都也是費盡心思。”市長說到這裏,露出一個嘲弄的表情。


    海羽聞言似笑非笑,原來就是把高層腐敗變成了上下串通這麽簡單的事,他感歎道:“但是,要修改事實沒有這麽簡單吧?”


    “那些礦工都是無辜的,隻為了保全顏麵就將無須有的罪責加給他們,這麽多年就沒有人質疑?”


    加伊坦冷笑不已:“當然,但有人質疑能怎麽樣呢?”


    “調查組給出了合理的解釋,他們宣稱,是市長收買了那些礦工,讓礦工們幫助隱瞞安全設備故障的事情,然後把一部分贓款加給他們作為加班費,絕大多數則被自己中飽私囊。”


    “這種說法隻要加以媒體的宣傳就會變成不可動搖的事實,再加上一個權威調查組的標簽就能變成真理,再怎麽說,沒人會質疑官方的公信力,他們隻會咒罵眼睛所看到的東西。”


    海羽咬牙切齒,低低罵道:“有一個算一個,提出這個方案的人真有夠混蛋的...”


    市長聽完笑了笑,他的語氣輕飄飄的:“是啊,但這些混蛋的東西跟我們無關,而且當初獲利最大的是史賓賽公司的老混蛋,海朗姆那個老東西死的也一點不冤。”


    “至於那些礦工?被隱藏的檔案和調查記錄還在行政廳裏,不過現在大概也沒有意義了,雷姆必拓都不存在了,這樁案子還有什麽用呢。”


    海羽思忖片刻,四月想要做的事大概難了,雖然知道了往年的真相,但雷姆必拓政府已經不複存在,這種肮髒的醜聞又能找誰公開呢?


    “還有一個問題,當初那些貪腐20年取得的贓款...都去哪了?”海羽質疑道,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都有點腦海發暈。


    20年啊...整整20年,要知道每年首都給礦業的安全標準調撥的經費是一個很高的預算,對於個人來說就是天文數字,海朗姆每個月抽成一些...20年下來也是誇張的財富了,但專項調查組一直也沒找到他把贓款藏哪了,或許這也是他直到死還在咬牙死撐不承認的原因吧。


    “我怎麽可能知道。”加伊坦·德搖了搖頭,“我如果知道那筆錢在哪,我現在肯定不會在這裏呆著。”


    “......說的倒挺對的。”海羽不禁語塞,他皺起眉頭,心下總感覺有點奇怪,想著當年調查組難道沒有把贓款下落追查清楚,居然就這麽草草收場了?


    那些錢...能在雷姆必拓造出幾個財閥大家族恐怕也不在話下了,海朗姆要那麽多錢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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