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姆必拓荒野,一輛顯眼的灰色越野車極速掠過,輪胎帶起了不少灰塵,幾個哥倫比亞人打開車門走了下來,遠處的鋼鐵蘿卜城在他們看來又是一處美麗景色。一個人架設起了攝影設備,而穿著帥氣的一個人則對著鏡頭熱情洋溢的說了什麽。


    “看啊,這裏就是鋼鐵蘿卜城,這裏是《就在近東》頻道,我們在雷姆必拓為您帶來荒野風情!見證近東最富有活力的國度!”


    不遠處的礦業休息營地,剛剛下完源石礦灰頭土臉的人們坐在一起,瞧著那邊的情況,私下討論起來。


    老工人凱比冷嗤幾聲:“一看就是哥倫比亞人,我看到他們那個顯眼的國旗。”


    提瑞斯相當納悶,譏笑道:“他們居然還管來這個鬼地方叫體驗風情?”


    “這地方除了黃土拋天還有什麽?”


    “你不懂,吃飽了撐的鬼佬就是喜歡到別人的地方繼續吃飽了撐得慌,塞不飽自己的肚子就別想這些事了!”凱比歎了口氣,趕緊低下頭幹飯去了。


    重型挖掘機的轟鳴聲迴蕩著,四月默默不語,小口喝著自己的稀粥,沒什麽心情參與工友的對話,半年前,她的體檢顯示...她患上了絕症礦石病。


    那天她沒有像其他被確診的人那樣伏案痛哭,她隻是不理解,為什麽自己明明穿了公司的防護服,又足夠小心,還會感染礦石病?


    史賓賽礦業公司是雷姆必拓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最近一年因為打仗的原因不太景氣,聽說在祥寧洋上的貨船被薩爾貢人攔下了,導致公司損失慘重。


    公司的虧損讓他們也倒了黴,這裏是感染者用餐區,他們這些感染了礦石病的可憐蟲很難受到公司重視,乃至於工頭都對他們瞧不上眼,中午吃的這點東西還不夠喂豬的。


    在資本集團壓製國家,自由主義大行其道的時代,獨立企業的權利相當之大...經典代表史賓賽礦業隻不過是泰拉世界其中一個而已。


    盡管雷姆必拓的法律禁止了對感染者的迫害行為,並要求各個公司製定對感染者員工的補償措施以激勵他們繼續工作,但私下裏的偏見和背地裏的歧視還是一個沒少。


    生活品質的下降帶來的就是感染者成批逃離這個國家,這帶來的是一個惡性循環,越來越多的人因危險作業感染礦石病,然後遠走他鄉。


    這直接導致雷姆必拓的人口流失嚴重,使得這個原本人口就不怎麽充沛的礦業國度雪上加霜,稅收銳減,已經差不多快趕上實行集中營滅絕製度的烏薩斯了。


    不過礦場主們才不在乎呢,感染者就是感染者,感染者還配拿錢?給他們一碗漱口水那都得是菩薩心腸發作了,就是這麽不做人。


    笑死,賣礦實在太香了,賺錢賺到手軟,根本停不下來。


    隻要交足稅,公司牛馬千萬萬,你不幹總有別人幹。


    作為底層工薪階級,四月不禁若有所思,愁眉苦臉的想著自己的愁癆單,自己上一次的年終績效是哪年發的來著?


    那些哥倫比亞人不一會兒就飛馳而去了,朝著下一座城市前進,但他們的生活還要繼續。


    “太可惡了!”


    啪!蕾妮斯梅跑了過來,女孩滿臉怒意,惡狠狠的一腳踢翻了自己的凳子,然後把那把漆黑色的勁弩拍在了飯桌上,嚇的工友們大叫一聲。


    凱比大腿都在哆嗦,支支吾吾:“孩兒啊,你別給老大爺我胡鬧。”


    “這...這武器不能明麵上拿出來啊!讓工頭看到又要找茬的...”他咽了咽口水,害怕的看了幾眼其他地方。


    蕾妮斯梅無比委屈,聞言不可置信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足足有八度高分貝:“工頭?!”


    “胡鬧?我今天還就胡鬧了!我真想現在一弩槍爆了他的兔頭!別管什麽狗屁治安警察了!”


    “四月,我忍不了了!”卡特斯少女說完轉過身惱怒的大喊大叫,颯氣十足,“這已經第三個月了!”


    “你看看像話嗎,從上上上個月就拿什麽感染者說事,上上個月又說什麽沒按時完成維護工作,這個月呢,找不到茬開始跟我談工作態度!”


    “我都快餓死了,我腰酸腿疼頭發腫,存折上的數字不過三位數,哎呦我可謝謝您我還要繼續保持積極工作態度!笑著臉被你抽。”


    蕾妮斯梅的吐槽讓四月啞然一笑,她們的關係很好,蕾妮斯梅是去年才加入公司的職員,她在都市時尚和穿衣方麵與四月很有共同語言,因此兩人很快成了知心朋友。


    四月無奈嘀咕起來:“但是...我的工資也欠了三個月了啊...”


    蕾妮斯梅一聽就怒了:“說的就是啊!這幫混蛋就是在pua我們,一邊說什麽我們不夠努力,我們沒完成指標!一邊我們挖出來的哪車源石礦也沒忘了拉走。”


    “要欠錢到什麽時候!再不發工資老娘立刻滾蛋!今天我和這破公司的小崽種必須死一個!”


    四月沉默不語,愣了一會兒之後,奇怪道:“蕾妮斯梅,你是大學生來著吧...?”


    “是啊。”蕾妮斯梅愣了愣,語氣微妙,“為什麽要問這個。”


    “你學的什麽,為什麽想不開來這裏。”四月淡定扒了一口稀粥,歎了口氣,“留在萊塔尼亞多好。”


    蕾妮斯梅聞言蔫了下來,撓了撓頭:“我的專業是土木工程啊!當時聽說雷姆必拓發展好,工資高,同屆畢業生都跟我推薦的。”


    “誰知道攤上一個黑心公司。”


    四月聞言眼神怪異,發展好?工資高?雷姆必拓?


    前兩個詞跟第三個詞有關係嗎?


    “呃...你可能被騙了,誰推薦你來這裏,誰大概跟你有仇。”四月放下碗走到了水池邊,默默嘀咕著。


    “哎哎,你怎麽迴事,不管怎麽說我們應該去抗議啊,這太過分了,那可是我們的血汗錢!”蕾妮斯梅快要急哭了,跑到四月旁邊拉住了她的手。


    四月無奈搖頭:“別擔心,這個月工資肯定會發的,他們都是這樣,會拖欠,但肯定不會讓你餓死。”


    蕾妮斯梅咬了咬牙,語無倫次:“但是...他們這是在欺負人啊,我們就要忍著嗎?”


    “找工會...找政府...我們舉報他們,總會有人管的...我們...”


    “你找誰都沒用的,相信我。”四月心灰意冷的垂下眸子,她早就看過不知道多少次這種事情,在沒成為感染者的時候,她就目睹過不知道多少次抗議都石沉大海。


    “蕾妮斯梅...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但是公司總有辦法擺平這些,你鬥不過他們的,雷姆必拓的法律,不是保護我們的法律。”


    “你找不到任何人,也不會有人想看你一眼,這跟你的國家完全不一樣,或許萊塔尼亞會對這種事情有所製裁,但這裏不會。”


    蕾妮斯梅啞然,她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鬥不過公司,意思是說...?


    “那、那我們離開吧...四月。”蕾妮斯梅真誠開口,“泰拉這麽大,大陸總有更好的去處。”


    四月麵色哀傷:“是你有更好的去處,蕾妮斯梅,你有學曆也有能力,但我什麽都沒有,對不起,我不會走的。”


    “不隻是因為我沒有什麽理想,從現實原因考慮,更是因為我沒有任何能力...我不敢想象自己能穿越荒野,去另一個國家謀生,我什麽都不會,既不會外語也不會專業知識。”


    “更何況...即便雷姆必拓很糟糕,感染者還有什麽更好的去處呢?”四月思考著,她很慶幸自己沒有生活在烏薩斯,不然現在已經被拉進集中營被折磨致死了。


    蕾妮斯梅聽完相當生氣,或許在幾年前這話沒有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泰拉世界正在朝著包容的方向前進。


    威塞克斯革命,約克福利製度,薩爾貢再統一後的民主革新,萊塔尼亞最近也廢除了感染者管理法案,感染者都在這些國家有著良好的待遇,乃至能成為管理層,要知道連威塞克斯女王都是感染者。


    而且烏薩斯也爆發了感染者革命,蕾妮斯梅經常關注這些,很難想象烏薩斯的統治還能持續多久,世界都在接納感染者,這是大勢所趨,落後的奴隸製終究會消散在曆史車輪中的!


    往近了說,西薩卡茲或許也比這裏強,她們要做的就是穿越荒野,就能掙脫枷鎖,走向自由了!


    蕾妮斯梅真心向四月闡明了這些,她不希望獨自上路,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帶走自己的朋友,不忍心她繼續留在這裏受苦受累。


    四月動容了,她思索了很久,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或許是眼前女孩真摯明亮的眼神給她的力量吧。


    “......好。”


    蕾妮斯梅大喜過望:“太好了!四月,我們明天就去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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