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高塔,這是萊塔尼亞皇帝的權利象征,在這裏使用的法術會被數個大型的施術單元放大,並且傳輸為一個無比強大的遠程攻擊法術。這可以摧毀數百公裏內任何一個可見目標,包括移動城市。


    作為萊塔尼亞工匠幾個世紀以來孜孜不倦打造的奇跡,它在工業時代到來前幾乎無人能敵,這也是留聲機炮塔的原理由來。


    在巫王時代,雙子高塔曾一度用於控製整個帝國,任何違反皇帝指令的城市都會在紅光中湮滅,巫王可以借由高塔將他的法術投射到國土的每個角落,借此完成了自己的絕對君權。


    在七個選帝侯聯合雙子女皇發動政變之後,這裏就變為了帝國新的辦公地,作為新帝國的黎明一角。


    結束了巫王的白色恐怖,威廉明娜的數個改革措施已經將帝國拽出了發展停滯的泥潭,雙子高塔自此又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當然了...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雙子女皇這個概念本身就不是很合理。


    天無二日,萊塔尼亞隻有一個威廉皇帝,何來雙子皇帝一說呢?雙子塔遲早是屬於一個人的。


    而另一個人,會承接過巫王的過去,將這最後不光彩的東西,把「塵世之音」徹底湮滅在默默無聞之中,還有巫王那殘缺不缺的靈魂,杜絕祂複活的最後可能...


    登上大位的那個人會是威廉陛下,萊塔尼亞的太陽隻有一個,遲早如此。


    ......


    深夜十二點的廚房內,大多數人都下了班,隻有主廚還在滿腹牢騷,將一盆令人作嘔的惡心食材倒入了煎鍋。


    然後隨便拿起鏟子攪動幾下,他的心中滿是怨氣,喋喋不休的低聲抱怨,這是給另一位皇帝的食物,難免有些不用心。


    “真是晦氣...那個啞巴什麽時候死?”


    “給她做飯都不如給感染者渣滓扔兩個瓜。”


    這鍋惡心的食物被草草撒上調料,還能看得到包漿的速凍源石蟲殘肢,然後被仆從盛上一點端了下去,路上兩個仆人也在竊竊私語。


    “真是奇怪,我一直在想為什麽威廉陛下要養著她?”


    “誰知道呢,或許是為了保全麵子吧,但是這個花瓶估計也活不長久了。”


    “昨天又吐血了?”


    “是啊...”


    “唉,也是個可憐人,也不知道在這詛咒下麵能熬多久。”


    “哼,這磨人的功夫誰受得了...白天渾身劇痛烈火灼燒,晚上又好像掉進了冰窟窿裏,巫王可能還會吊著她一口命,隻能祝願她早日解脫吧。”


    “最初幾個月她發瘋大叫的時候你是沒看到,據說失聲也是這樣來的,活活把自己的聲帶撕裂才算完事...”


    “......別說了別說了,晚上睡不睡覺了。”


    到了門口,兩個仆從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然後靜靜等待,三秒鍾後自顧自踏入了房門,正對著房間內麵朝窗台的女人。


    “陛下,您的晚餐。”兩個仆從低下身子,小聲說道。


    這個屋子陰森森的,就跟鬼屋一樣,牆上都是不知道什麽東西在蠕動...兩個仆人看了一眼就渾身寒顫,要不是侍奉久了,恐怕遲早得出現精神問題。


    菲洛梅娜轉過身子,她身上的光芒灰暗下去,作為冬靈族的代表,女皇自失聲以後基本深居簡出。


    她不餓,但把這個概念傳遞給這兩個家夥所費的功夫,還不如她自己來。


    於是她點了點頭,兩個仆從麵麵相覷,將食物放在了桌子上,退了出去。


    女皇自己走了過去,將那碗食物端起,連看都不看一眼便從窗台灑了下去,此時門外傳出動靜。


    “啊,威廉陛下...?”


    菲洛梅娜眼神微跳,慌亂中手一歪,直接把那個碗也順著窗戶丟了下去,然後下麵不知道哪個倒黴鬼還被砸著了。


    “媽的曬色!上麵哪個不知廉恥的家夥扔的垃圾?”


    菲洛梅娜嘴角一抽,鬱悶無比的吐了口氣,趕緊關上了窗戶,砰的一聲!


    “梅娜?”威廉明娜在身後皺起眉頭,這個房間太暗了,她的指尖浮現出一抹光輝,點亮了這個黑暗之屋,暗處的蠕動暗影也隨之銷聲匿跡。


    菲洛梅娜虛弱的姿態出現在她眼前,憔悴的臉頰慘白如紙,威廉明娜記憶中的碧青色雙眼灰暗無光,柔順的金色長發也早已失去打理。古靈精怪的過去已經消逝,那長發如同秋日的破舊衰草耷拉在兩邊,正如她本人的生命般猶如風中殘燭。


    “為什麽不吃飯?這不是第一次了。”威廉明娜強忍眼中酸澀。


    菲洛梅娜古波不驚,呆立在原地,用永久的沉默當成自己的擋箭牌。


    “你如果對廚師有什麽意見,朕明天把他們全砍了,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威廉明娜咬了咬牙,賭氣般的低低道。


    她有了動作,撥楞鼓似的搖了搖頭,這下再沒什麽可說的了。


    威廉明娜頭疼不已,這個宮廷內隻有她們兩個,十年來,她努力想把妹妹從巫王過去的陰影中拉出來,卻總是以失敗告終。


    失聲最開始,她尚且能自控行為,再後來就逐漸演變為嚴重的抑鬱症,詛咒也影響著她的精神,到了現在她已經分不清虛幻和現實,塵世之音在她身上的效果比在自己身上更為明顯。


    “我是真實的,這不是幻覺,梅娜。”威廉明娜隻好歎氣,“我來看看你,你也看著我。”


    “撐下去,塵世之音遲早有一天會被磨滅,那一天不會太遠了,就算我們無法共享權利,我也要讓你永葆安康。”


    菲洛梅娜眼中含淚,她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十年前她就是如此跟自己說,十年後依然還是如此,而現在萊塔尼亞已經物是人非,每個人都在唿籲真正的皇帝走上前台。


    在歎息中,兩人之間仿佛已經隔了一層厚障壁了,菲洛梅娜轉過身去,不願再去看這個勝利者,冬靈貴族已經對自己有諸多不滿,這個帝國也遲早會翻開新的一頁篇章。


    她很委屈,當年殺死巫王的是自己,刺進那顆腐敗之心的也是自己,為什麽民眾的歡唿全都集中於懦弱的姐姐身上,而自己隻能困守於詛咒中獨自煎熬。


    “你相信神啟嗎?”


    威廉明娜突然又問了這樣一句,有些詭異,菲洛梅娜一時恍惚,再迴過頭,她已經不見了。


    她暗暗思索,抬頭看了看月光,計算著日子,大概距離自己死去不會太遠了。


    肚子突然一陣翻天覆地的絞痛,她蹲下身子,發白的嘴唇痛苦的吐出鮮血,菲洛梅娜悵然不已,獨自裹挾著模糊的意識倒在床上黯然神傷。


    雙子塔上的雙月似乎下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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