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5年4月26日,聖溫特區。


    布拉茲·d·伯勞,這個在薩卡茲內戰結束後逃往哥倫比亞的士兵,終於丟掉了自己的工作,從他上班的地方疲勞的迴到破敗的廉價公寓。


    薩卡茲人在任何地方都不受歡迎,即便是倡導自由的哥倫比亞也存在隱晦的歧視,遑論他這個見不得光的血魔。


    布拉茲苦笑幾聲,他打開自己家裏的希之翼黑環電視機,照例無聊的觀看每日下午的新聞頻道,腦海裏靜靜的盤算著到哪裏繼續找到一份簡單的工作。


    神主在上,身為長生者,隻要能讓他活下去就可以,他真的不再要求任何事情了,布拉茲痛苦的捂著頭。


    從那些招聘廣告上,他獨自一人看不到任何出路,這樣下去他很快就付不起聖溫特區的房租了,礦石病抑製劑的價格也貴的離譜,妻子在十年前先行一步,那麽他呢?


    “該死的!真該死!為什麽拒絕我?就因為我身上流淌著魔族的血?就因為這個?!”


    布拉茲狂躁起來,將身邊的一切都撕得粉碎,痛苦的低吼著,他該怎麽辦。


    他為什麽是個薩卡茲人?這個身份給他帶來的隻有無盡的苦難!沒有任何希望,隻能在陰暗的角落裏等死,哥倫比亞也好,維多利亞也罷,這些國家都不歡迎他們。


    突然,也許是命運使然,在發狂時,他無意間碰到了遙控器,恰巧將頻道轉到了【希之翼公司傳媒台】,隨後電視裏突然傳出了一首他年輕時聽過的歌曲...


    布拉茲驚訝的睜開眼,他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睛,電視裏播放的是《長歸之日》,那是三年前薩卡茲內戰剛爆發時,巴別塔內,每個薩卡茲人傳唱的愛國戰歌。


    如果當時沒有出現意外,那麽現在大薩卡茲國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吧,特蕾西婭殿下倡導的薩卡茲秩序,那個願望,那些過往還在嗎...?


    布拉茲連忙湊了過去,閉上眼睛怔怔的感受這熟悉的旋律。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夜色溫柔,戰鬥仍在繼續。」


    「偉大的薩卡茲們,向遠行的戰士致敬。」


    「將勝利的榮耀傳遍家鄉...以祖國母親之名...我想念故土,我想念卡茲戴爾。」


    「百年之內,人們水深火熱,我們將要迴家,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


    「終結之日已經不遠,長夜漫漫,我們將歸鄉——為了共同的願望。」


    當他聽到「故土長夜終將逝去」這句,他的熱淚滴在了身上的製服上,布拉茲咬牙切齒,抬起頭,紅著眼睛望著閃爍的屏幕。


    上麵是一麵漆黑的薩卡茲軍旗,篆刻著舊帝國的金邊,仍然提醒著所有人,薩卡茲人曾有自己的國度。


    布拉茲有無數的迴憶在腦海裏蕩漾,長生者自古多愁善感,他想起了百年前的薩卡茲帝國。


    ——他孩童時的故鄉沃克爾城,徒步前往溫迪戈利亞上學,在奧蒙堡的集市打工,以及埃瑪隆的車水花園,偉大的榮耀之都卡茲戴爾...還有現在該死的...被萊塔尼亞人燒成一片荒蕪的近東廢土!


    布拉茲從地上爬了起來,又哭又笑,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惡狠狠的將身上的哥倫比亞公司製服扯下,踩在腳底,拿起了自己珍視的魔劍,然後從衣櫃裏翻出了自己珍視的第二帝國軍服...上麵布滿無數滄桑痕跡。


    他將其全部塞在包裹內,把所有東西打包,當夜便前往聖溫特區的陸行港口,在那裏花光半數積蓄,訂了一張前往萊塔尼亞帝國“美因茨州”的陸行艦票。


    他知道,那裏距離新奧蒙堡不遠了...無論如何,他也要死在熟悉的土地上。


    一周後,在新奧蒙堡的特倫大街,布拉茲被兩個希之翼幹員統一送往新的安置點,他大口唿吸著西薩卡茲的空氣,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盡管在這裏的生活可能要比哥倫比亞更加艱難...更加困苦,但是比起當一條狗,又算得了什麽呢?


    一日為薩卡茲,終身為不屈者。


    長歸之日,何時能到來?


    ......


    ......


    萊塔尼亞,沃倫姆德。


    潮濕的沼澤折射出微光,清晨的迷霧灑下一地露水。沃倫姆德的市民迎著升起的太陽走上街道,開始他們一天的生活,由於偵測到天災威脅,移動城市準備開拔。


    同一片土地上,往往存在命運截然不同的兩群人。


    在距離城市六十公裏的郊野上,泥岩小隊迎來了嶄新的日子,在先前的戰鬥中受傷的感染者蜷縮在地,痛苦的哀嚎著。


    他們沒有任何藥品了,傷口是貫穿傷,那是冬靈人在幾天前的戰鬥中,用源石控製法術“撕裂”出來的。


    隨著西薩卡茲戰爭的進行與結束,殘酷的一麵在沃倫姆德暴露出來,萊塔尼亞加緊了對荒原小隊的追殺,在雙子女皇的命令下,大量的冬靈巫術師被派出高塔,以維持荒原秩序的穩定。


    泥岩眼神低落,她想不出任何出路了,進攻沃倫姆德顯然是找死。城防炮和留聲機組成的密集火力能讓任何人在城市壁壘前的壕溝淪為枯骨,而繼續在這裏流浪求生,最後的下場恐怕也不會有多好。


    她的目光透過厚重的鎧甲,掃過每個麵前的人,這些感染者每個都對她抱以絕對信任。去年神誕節以來,從萊茵茨到圖林根,再到維羅納,還有現在的沃倫姆德,泥岩小隊徘徊在冬靈群山之間,但現在就要走到終點了嗎?


    “泥岩...我們必須離開這兒了...!”受傷的感染者搖了搖頭,吃力的勸道。


    “還有不少...那些...用巫術的走狗,那些冬靈人不會放過我們的。”


    頃刻之間的猶豫後,泥岩僵硬的點了點頭,“我們...離開這兒。”


    泥岩說完,陷入了糾結中,但是要去哪呢?烏薩斯?維多利亞?向北還是向南?伊比利亞的情況會比前兩者更好嗎?


    他們是感染者,在這片處處危機的世界不論走到哪裏都會直麵殘酷,薩爾貢或哥倫比亞這些寬容環境,對於他們來說又太遠了,除非混上一艘陸行艦,但那難如登天。


    突然,泥岩目光一亮,她偶然間想起了自己看過的希之翼公司宣傳海報,近東正在對外招商,並且開放了邊境,維多利亞公報每天也有專人對這件事做出批評...


    泥岩閉了閉眼...卡茲戴爾啊...那裏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麽呢?故土?家鄉?


    不,這些概念對她而言都是虛無縹緲的,她沒有去過近東,更沒有親眼見證過那片廢土上的故事。


    一個個薩卡茲也曾用自己的力量鑄造出世界上最強大的帝國,讓整個中陸瑟瑟發抖,那些事情真的存在嗎?


    但現在,泥岩好奇了,那是薩卡茲人的發源地,是所有薩卡茲的家園。


    她生在故土之外,但血脈又似乎冥冥中驅使她迴到那裏,去親眼看一看,沃克爾河上流淌的種種過往,卡茲戴爾的魔王冠冕,輝煌的洛爾維斯利亞大帝紀念碑...


    “西薩卡茲!我們去西薩卡茲!”


    最終,泥岩用不屬於自己的聲音,堅定不移的大喊出聲。


    “近東...?”


    隊伍裏的所有人都很驚訝,他們這是頭次看見泥岩的話語裹挾著情緒,他們相繼沉默下來,然後追隨泥岩的腳步,朝著東方邁出第一步。


    長歸之日,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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