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蘭登堡的混亂至此落下帷幕,然而西薩卡茲政府仍要進行殘酷的生活鬥爭,希之翼的組成部分從來複雜。


    時間迴溯到4月初,新奧蒙堡。


    初春的寒意已經被驅散了不少,城市內重整旗鼓的薩卡茲們在聽聞勝利的消息後歡唿雀躍,男人們走上街頭,將自己的上衣脫下迎風飛舞,三三兩兩熊抱在一起,流下熾熱的眼淚來感激這一切。


    時隔百年,薩卡茲人第一次守住了自己的家園,鮮明的藍白三色旗幟隨風飄揚。


    歌聲飛過萬裏荒原,從維森再到卡茲戴爾,直抵波尼半島,就連特雷西斯軍政府也不得不承認,這曆史性的改變了薩卡茲人的地位。他們隻依靠一無所有的源石廢土,戰勝了繁榮富庶的萊塔尼亞城邦。


    然而災難性的西薩卡茲戰爭結束,卻也不是那樣盡如人意。


    剛剛結束的大戰在城市各處都留下了痕跡,街頭巷尾有來自維森線的難民,領土的交割往往不是帶著上麵的人民,希之翼廣場上擺著繳獲的萊塔尼亞裝備;一堆堆還沒有拉到前線的幹柴被木箱封裝,林蔭大道兩排的栗子樹也缺了幾分神色。


    新奧蒙堡議事廳上原本的彩色玻璃已經被更替,取代他們的是厚厚的鋼板,以防止戰時可能的滲透破壞行為,永動機長時間處於危險的過載狀態以生產實相物質,這導致了戰後的能源短缺,食物也隻能勉強供應,翼族的催熟溫室已經過度透支了其效用。


    薩卡茲社會也留下了戰爭的瘡疤。


    在這段時間裏,新奧蒙堡淪為了極度悲傷的城市,這座僅僅誕生了幾十天的聚居地,撐過了天災的威脅,又墜入了戰後的悲痛中。


    父親失去了孩子,女人失去了丈夫,薩卡茲傭兵們失去了戰友,這兒的翼族——長著翅膀的,宛如精靈的朋友們都因為悲傷而沉默寡言起來。


    他們在西薩卡茲戰爭中出力最多,而傷亡最慘烈,當上萬具棺木被打造出來時,可以注意到表麵被塗了油漆的地方,有來自工匠的熱淚。


    一位維多利亞籍貫的希之翼士兵感歎著,給自己的家人寫信如此描述——「總能看見有氣質的翼族美女,薩卡茲的女孩子都很漂亮,要是他們能笑一笑,準能登上維多利亞時裝的模特頭條。」


    前一陣子下了雨,公園的草還綠著,希之翼的廣播仍然在為李澄歌功頌德,永遠不知疲倦,希之翼士兵和成員們已經厭煩了這種唱讚歌的行為,領袖對於他們越來越陌生,好像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符號。


    比起李澄,各個部長更像是他們的直接領導者。


    城市的紀念儀式上到處是人,念叨著戰爭的殘酷,正在圍觀新政府落下新旗幟的景象,街頭藝人歌唱著戰勝萊塔尼亞人的諷刺小曲,為即將到來的希之翼新世界奉上忠誠。


    這就是新奧蒙堡的概況,一座沉浸在悲痛中的希之翼永恆之城,薩卡茲的新家園,西薩卡茲孕育著希望和未來的搖籃。


    眼前留給和平的締造者們——優雅如昔的希之翼寡頭們,手握重權的部長們,還有兩位最高領袖,特蕾西婭和夜萊斯特的兩位薩卡茲代表的,仍然是一汪爛泥沼。


    新千年拉開序幕,薩卡茲世界也要翻篇了,首要目標,就是如何安撫人心,使人相信西薩卡茲政府有這個力量...


    帶領人民,有別於過去血腥的時代,走向美好的新生活。


    ......


    ......


    西薩卡茲議事廳,【杜勒伊斯殿堂】這個古奧蒙堡的標誌性建築返修完畢,希之翼工程師盡可能按照第二帝國的古建築模式還原了裏麵的陳設。


    特蕾西婭,西薩卡茲政府的三號人物,準確來說,她並不為公眾人物所知,竭力避免自己提前暴露在卡茲戴爾軍政府的視野中以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夜萊斯特的威望在她之上,希之翼亦然,巴別塔就好像是夾在翼族和希之翼中間的小毛驢,左右挪騰不能,徹底倒向哪邊也沒有試過。


    皇女在其中拄起額頭,閉目小憩,眉頭緊鎖好不憂愁,她感到極度惡寒,恐慌,乃至不適。


    幾分鍾前,迴想起自己在希之翼總部聽到的風言風語,她終於開始歎氣,鬱悶的靠在沙發上。


    了望塔號的寡頭們不打算對死去的薩卡茲士兵們支付子女親人的撫恤費,理由是薩卡茲誌願兵嚴格意義上來講不屬於希之翼作戰序列,他們沒有理由為「別人的軍隊」奉上自己的財富。


    creator似乎批準了這個提議,於是,在西薩卡茲戰爭中陣亡的上萬名薩卡茲士兵,就搖身一變成了“序列外人員”了,在希之翼陣亡士兵都能得到撫恤金的同時,薩卡茲們隻能悲傷的在公墓哭泣,卻得不到任何物質上的關照。


    無禮至極,這個來自中央本部的消息震撼了不明情況的翼族,男男女女們憤怒的在公共場合討論這件事,隨著時間推移,開始咒罵起希之翼的不近人情。


    如果他們不打算為陣亡的士兵負起責任來,那他們家裏的遺孀,還有失去親人的孩子該怎麽度日生活?


    “這就是希之翼的決定?你們是在讓他們無路可走!”


    “打仗時你是士兵,平時你就隻是臨時工。”


    “死去的人開不了口。”


    “領袖萬歲!死人說的!”


    “編外人員?牲口不如!”


    奧蒙堡街頭上,遊行的情緒已經開始醞釀,有人大聲喊著,在牆壁上塗上各種血紅色的醒目標語,對希之翼公司的行為陰陽怪氣。


    每個遇難者親屬都舉著一個寫著遇難士兵的名字的木牌,表情悲傷,向希之翼索要他們應得的東西。這些人像是病毒一樣,情緒沿著每個人的眼睛和心靈傳播,讓所有人感同身受。


    ——去他媽的資本家。


    每個人都這麽想,因為反正不是自己掏錢。


    皇女看在眼裏,特蕾西婭坐立不安的站起身,拉上窗簾,不想繼續看那些在杜勒伊斯殿堂外繼續抗議的人群了,他們要求西薩卡茲政府給一個「合理的方案」來處理這件事,為此情緒激烈。


    特蕾西婭思忖著,他們隻是在單純抒發不滿,根本不會真的去關心陣亡家屬的待遇問題,她頭疼的犯起嘀咕。


    “希之翼有什麽答複嗎?”她迴頭短暫的問道。


    沉默,隨後皇女的隨從,一位年輕的女秘書怯生生的說道:“並沒有...”


    “嗯...他們在幾個小時前就不打算繼續在這件事上跟我們談判了,甚至中央本部自己都拿捏不定。”


    女秘書的表情不太自然,她可愛的吐了吐舌。


    特蕾西婭沉默片刻,她算是明白過來了,想讓資本家掏出無價值的錢,去做慈善或者是什麽沒有迴報的事情,比讓一個信神主的第二天立刻改信薩拉還要困難。


    希之翼慈善公司終究是除了慈善什麽都做的公司。


    她想到這裏擺了擺手:“召開內閣,我希望夜萊斯特也能過來。”


    “我想,即便希之翼不打算管這件事,西薩卡茲應該還有剩下的錢可供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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