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巴特地區,因為戰火毀滅的村莊旁,人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感染者,因卷入到戰爭中,被火炮製造出的源石環境所浸染。


    “唉,我現在也是感染者了,還能活幾天呢?”一個斐迪亞中年人瞥了一眼自己手臂上延伸出的源石結晶,苦笑著歎了口氣。


    另一個村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紮起一個簡陋的包裹,留戀的看了看自己被毀掉的家,歎了口氣:“我打算去投奔附近的白蘭王酋,你呢?”


    中年人笑了笑,他的臉上滿是無所謂:“我不打算去了,那些王酋對感染者的態度和對待牲口沒有區別。”


    “說實話,我打算去希之翼的征召處碰碰運氣…”


    那個年輕人聞言驚訝不已,臉上生出一絲怒氣:“希之翼?”


    “那些毀掉我們家園的混蛋,有什麽值得你去投奔的?我恨不得他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死光!”


    年輕人憤憤不平的罵道,惹來了中年人的調笑:“這種事情碰的多了,你也就習慣了,戰爭帶來的流離失所簡直太常見了。”


    “我也建議你最好想開點,對了,西邊據說還有一片阿卡胡拉雨林領。那裏聽說十分安定和平,也是個不錯的地方,雖然遠了一點。”


    年輕人麵露不耐,質疑道:“西邊?”


    “德利蘇丹國的西邊居然還有土地?”


    中年人笑了笑,他臉上的皺紋都柔和起來了:“當然,我本來也以為那邊隻有源石死地,不過那些從雨林來的商人讓我知道,還是我見識少了。”


    “唉,總之完事保重吧小夥子。”中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獨自踏上了旅途。


    他的兒子去了維多利亞,老伴則被那些傭兵殺死了,所以他對這片土地,是有恨意的吧。


    年輕人複雜的想著,考慮著自己的出路,緩緩念叨:“阿卡胡拉…?”


    正微微失神,不小心迎麵走過來的庫蘭塔少女撞了個正著,年輕人鼻子微酸,險些摔倒在地。


    “對不起。”


    一聲有點冷淡的道歉讓他不可置信的抬起頭,隨後少女將他穩穩的拉住,低了低頭快步走開了。


    年輕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這個人似乎是傭兵,身上的裝扮簡潔,灰色的罩袍和長靴,一把碩大的鏈鎖鐵頭錘。


    年輕人不怎麽高興,在背後罵了一句。


    “哼,傭兵。”


    有很多時候,在泰拉大陸成為低等的感染者就是這麽簡單,途徑一個危險的地區,遭遇一場衝突。或者是遇到幾個鏽錘強盜,亦或者晌馬用源石碎片刺傷了你,甚至是另一個隻為了報複社會的感染者故意的給你帶有源石成分的食物,而你恰好餓的不行。


    對感染者的敵意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當人們無法解決問題的時候。解決有問題的人,或者是解決他們認為帶來問題的人就是一種常態。和獵巫行動一樣,不知道是誰率先提出這樣的觀點。


    ——感染者是一切災難的源頭,他們的存在即是罪惡。


    總之薩卡茲首當其衝作為易感染體質倒了黴,感染者的處境也隨著各國逐漸有意識的出台感染者法而大大惡化。群體撕裂變得越來越嚴重,關於感染者的問題非黑即白,同情感染者處境的人就是政治錯誤,有的官員還會被扣上不愛國的帽子。


    在羅德島尚未出現的當下,希之翼高高舉起了‘歡迎所有感染者’的大旗,並宣布會給遭到迫害的感染者提供武裝庇護,這個消息傳遍了薩爾貢。


    對此感染者們冷笑不已,認為這隻不過是另一個早有預謀,打算利用感染者的野心家編織的謊言罷了。畢竟在羅德島出現前,這個時代還沒有任何站在感染者一邊的組織實體。


    但當希之翼的分部逐漸在薩爾貢各地建立,並且在坎炊巴鎮以及阿卡胡拉等地區實施寬容政策時,這引起了感染者的注意。


    露宿荒野的人早就做好了成為了感染者的準備,但當厄運真的降臨到了自己的頭上也沒人能保持無動於衷,他們一方麵滿腹牢騷,一方麵又在為希之翼對感染者的寬容政策而慶幸。


    伊巴特是中薩爾貢的三不管地帶,近十年來,大量的思想和衝突在這裏不斷的爆發,也讓這裏成為了為數不多宗教自由的地方。


    紅月派,綠月派,藍月派,炎國稻教,萊塔尼亞冬靈教,拉特蘭正宗,拉特蘭新教,米諾斯普世教,以及無數被視為異端的宗教思想在這片熱土上衍生。


    這些信徒交雜在一起,那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的好,掰扯個三天三夜總之就是一句話,我的神明天下第一,你們這群異端異教徒都得給老子爬。


    這種情況當然也會帶來動蕩和爭吵,但總的來說,伊巴特地區還是這些人的庇護所。


    暴雨靠在牆邊,默然注視著那群吵得不可開交的人歎了口氣,她已經是第三次見到這種事情了,但是村莊的瓦礫可還沒有清除幹淨。


    這群人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活,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追求的美好,這樣的生活並不難過,反而要比一般人過得充實。


    至於她暴雨?


    嗬,曾經是一個王酋麾下的士兵,但現在隻不過是一個遭到背叛,心灰意冷逃離那裏,來到這裏充當傭兵惶惶度日的懦夫罷了。


    她斂了斂眉,作為傭兵參加這場伊巴特戰爭已經是極限,希之翼的勝利結束了這場夢魘。她在心底開始萌生出了離開薩爾貢的想法,這裏的一切都太壓抑,讓她喘不上來氣。


    或許在遠方,會有她值得為之而戰的事情呢,暴雨如此想著,將自己的鏈鎖鐵頭錘收了起來,避免嚇到別人。


    庫蘭塔少女依舊保持的那份不善言談的沉默,一邊考慮著怎麽到達米諾斯南部城邦,一邊側頭靜聽著那群信徒的交談。


    “你們知道嗎!這其實是神跡,這是薩拉的神跡啊,我在坎炊巴見過那位李澄伯爵,他是薩拉選中的先知啊!這一定是這場對抗先知的戰爭觸怒了薩拉導致的災難!”


    麵紅耳赤的新月派信徒掏出了那本李澄改編過的古月經,上麵渡了一層金邊,還裝飾上了不少小型的珍寶,看起來十分精致:“看到了嗎!這就是證據,這是薩拉降下的意誌!先知存在的證明,上麵明確的寫了,對感染者的暴行一定會觸怒薩拉的!”


    綠月派和紅月派的教徒當然不吃他那一套,他們捧腹大笑,譏諷著那個新月派教徒:“哈哈哈哈!一介凡人罷了,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先知?”


    “別開玩笑了,不可能的,先知早已經迴到薩拉身邊了!那肯定是一個假貨!”


    “那些維多利亞人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啊?哈哈哈!薩拉之恥說的就是你吧!”


    藍月派教徒則眯著眼睛,他頭上捆綁著白色絲巾,嘴角露出淡笑,聽著他們的爭吵,不動聲色的啃了一口甜瓜。


    新月派教徒氣的麵紅耳赤,這個剛剛在坎炊巴鎮來到伊巴特的薩弗拉人又拿出了數個能證明‘神跡’的東西,包括那天李澄製造的法術紫羅蘭,嚴絲合縫崩裂的堅固大理石。


    “看沒看到!這就是證據,隻有薩拉才能製造出這樣精妙絕倫的奇跡!”


    “你們見過鮮麗瀲灩的紫羅蘭瞬間鋪滿整個廣場地麵嗎?”


    “你們見過晴空萬裏的薩爾貢天空能瞬間陰雲遍布,閃電交加降下冰雹和雷雨嗎?”


    “你們見過有人全身包裹著光芒,能從薩拉的雕像裏走出來嗎?”


    “你們見過有人聲如雷鳴,讓整個鎮子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嗎?”


    這新月派教徒越說越激動,越說聲音越洪亮,最後幾乎是手舞足蹈的跳了起來,大聲吼道:“這絕對是先知歸來了,他受到了真主的指引,薩拉在上,這是薩爾貢的大先知來幫助薩爾貢走出困境了!!”


    “我再問你們,如果不是薩拉的意誌,那麽那座龐大的機械城市,我們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又是怎麽被那樣的光芒消滅的呢?”新月派教徒眯了眯眼,緩緩問道。


    “難道除了薩拉以外,有什麽東西能在一瞬間消滅移動城市嗎?”


    “這…”


    另外三人被說的均是一驚,心下微微泛起嘀咕,看著他手裏的紫羅蘭陷入沉思,暗覺似乎有點道理。


    “絕對是這樣!絕對是這樣的!”


    新月派男人像是發現了真理,見幾個異端被自己懟的說不出來話,他達到了自己人生的巔峰,舒暢感讓他恨不得現在就仰天長笑。


    “來吧,也遵循薩拉新的意誌吧!感染者是不應該被暴力對待的,先知在古月經裏明明確確的寫了!”新月派男人眼神亮了亮。


    “加入新月派,我們一起向所有人傳遞先知歸來的消息!”


    “薩爾貢一定會在先知的帶領下重新統一的!”


    最終,那個藍月派信徒和紅月派信徒都被說動了,他們滿心歡喜的從那裏拿來了新的古月經,但是那個綠月派信徒則不以為然,悻悻的罵道:“胡說八道…我看你們是被騙了!”


    “什麽先知,已經一千多年啦,如果大先知真的歸來,那怎麽在一百年前的那個黑暗時代不出來帶領我們呢?”


    他的這番話激怒了剛剛入夥的人,三個新月派頓時用上了所有的詞,把他從內到外罵的不是人。


    “啊呸!你們綠月派就是看不得好事!薩拉垂淚!”


    “哈哈哈,你就是酸他們最先找到了大先知,怎麽?你們綠月派不是很厲害嗎,怎麽把聖城丟給拉特蘭人了?”


    “讓異教徒蹂躪聖城,你們的行徑讓薩拉蒙羞!”


    “哼,至少那些薩弗拉人不會再昂著頭顱看人了!綠月派的薩拉也是!”


    被幾人聲討的綠月派薩弗拉抬不起頭來,灰溜溜的走掉了,雙方不歡而散,三個勝利的新月派信徒對他們掌握的真理堅信不疑,他們決定要將大先知歸來這一消息散布到整個薩爾貢去。


    暴雨看著離去的幾人,還有那熄滅的篝火,陷入了沉思。


    “……大先知?”


    “或許,我該去希之翼看一看…聽說那裏不排斥感染者。”


    暴雨如此自言自語,微微站直身體,拿起自己的武器,離開了這個破敗的村莊廢墟,後麵的篝火還在燃燒。


    薩爾貢的夜晚,明亮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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