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李澄穿越到泰拉的第七天,薩爾貢領土,阿卡胡拉西南。


    李澄一行人一路躲開了追蹤的部落戰士,尋覓著隱秘的小徑一路強行,有祖瑪瑪的幫助,他們很成功的繞開了絕大多數當地部落,避免陷入戰鬥的境地。


    麵對來自李澄的感謝,祖瑪瑪顯得很是沉默寡言,隻是表示想要盡快解決這件事情而已,不想有更多人受傷。


    見識過史爾特爾的力量之後,大概她也知道一般的部落戰士沒有什麽作用吧,李澄沒什麽想法,看著眼前出現的浩大瀑布。


    激流被嶙峋的山石切成兩半,在路上再度交匯奔騰打出一片片晶瑩剔透的浪花,在經過數十米的旅程後轟然墜入下方的潭水,清泉密森,李澄仰頭望不到頂。


    他們到了。


    奇怪的是,李澄迴頭看向史爾特爾,其神情怔愣,曆經千辛萬苦到達這裏,她的反應反而是最寡淡的。


    “給她一點時間吧。”李澄見狀抱歉的朝祖瑪瑪說道,後者微微頷首,默默退到一旁。


    ……


    如果說記憶可以無所適從,可以無跡可尋,甚至憑空捏造,那人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呢?


    你記憶中的親人,或許隻是“你”認為的,你生活的世界可能也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理所當然,你的誕生無跡可尋,隻是理論上的“存在”,那麽你經曆的人生還算真實的嗎?


    史爾特爾不明白,這一切都太荒謬了,但隻不過是隻屬於她自己的荒謬。


    密林從來不乏在絕處求生的強者!


    你要記住!


    記住來自薩爾貢深處的饋贈,和其中隱藏的秘密…你要永遠不能忘卻這些。


    記憶中的黑影高大遙遠,富麗堂皇的房間隻餘陣陣冰涼,孤寂的男人把一件物事遞給了她,古老的聲音嘶啞而富有威懾感。


    天旋地轉過後,村莊中的孩童自由自在的嬉笑在溪流中,忙碌的大人們聚在一起商討著什麽,他們的身周是無窮無盡的樹木…無窮無盡。


    赤紅的土壤孕育著黃金,一輛輛馬車駛過,運載著希望,通往城市的道路拓的越來越寬。


    砍殺聲,嘶吼聲。強盜一擁而上,勝利的村民們高唿萬歲,在血泊中留下自己的痕跡,在樹木上刻上自己的烙印。


    嘩啦啦…


    史爾特爾反複揣摩這段不知塵封多久的記憶,恍惚的看著不遠處的流水,準確來說是一道蜿蜒曲折的巨大瀑布,衝刷出的積土坑中蓄滿了水,變成一潭清澈見底的小湖泊。


    “地貌果然完全變了呢…哪裏還有這種村莊。”


    這裏的分布和記憶中完全不一樣。


    嘴角揚起若有若無的苦笑,像是品嚐什麽年邁之人才能感受到的苦澀果實,她四下望去,除了一些嶙峋分布,錯落有致的亂石,並無特殊。


    低身拾起一塊潭水邊的碎石,搖了搖頭,隨意扔擲進湖中,蕩起一片水花。


    李澄見她四處探望,忍不住開口問道,“找到你記憶中的地點了嗎?”


    “沒有。”


    簡單的陳述,沒有任何失望的情緒,李澄半開玩笑的道:“就當來這裏旅遊了,偶爾放鬆一下也不錯?”


    她似乎也不怎麽在乎祖瑪瑪的感受:“荒山野嶺,有什麽好旅遊的?”


    史爾特爾還是在附近觀察著什麽,李澄搖了搖頭,任由她去了,他在這件事情上確實無能為力。


    瀑布鳴濺起來的水花清涼宜人,這裏還真是個休閑的好地方,感覺身上悶熱無比,李澄忍不住把腳伸進潭水,水溫雖低,不過這是他泡過的最舒服的一次腳。


    心裏微動,把手機又拿了出來,不知道手機屏什麽時候有了裂痕,應該是在戰鬥中被震壞的,李澄揪心的擦拭著屏幕上的灰塵,按下了開機鍵。


    哢嚓!隨著眼前的大瀑布拍了一張,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留下的第一張照片,他得意的勾起嘴角。


    “我和嘉維爾常常會約在這裏打架,要不是被族長緊急征召過去,現在可能也會在這裏。”


    祖瑪瑪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坐下,自然的和他搭起話茬。


    李澄抱歉的撓了撓頭,“看來是我們打擾你們了。”按照正常情況,史爾特爾應該是不會和當地人發生衝突的,李澄暗暗苦惱,自己已經無形中改變了很多事情了。


    看來自己的行動必須小心謹慎起來,他的確可以改變一些事情的進程,讓一切朝著不同的地方發展,而現在…史爾特爾和祖瑪瑪的未來或許就已經被他李澄悄然改變了。


    祖瑪瑪嬉弄著腳下清澈的潭水,欲言又止,李澄看了看她。“有什麽問題嗎?”


    “你看過我們這裏的未來嗎?”


    她的問題讓李澄想了想,給出一個保守的迴答:“不是所有事情,隻是未來的一部分吧…”他的迴答讓祖瑪瑪微微點頭。


    “那你可以和我說一些嗎?”她的語氣有點奇怪,“不是說…存亡之類的,我是說未來關於我們的生活。”


    “我們未來,還是一直要靠拳頭活著嗎?靠拳頭覓食,靠力氣選大酋長?”


    她的問題讓李澄心裏微動,開口問道:“那你認為這會怎麽樣呢?”


    “不能說不好吧…”祖瑪瑪把那條長長的尾巴舒展開,表情愜意:“族人們對待我很親切,大祭司爺爺也很好,族長姐姐也很善良。”


    祖瑪瑪低頭看了看自己,簡陋平淡的衣物並無不妥,溪水裏的幾條遊魚恰好經過,她瞬機而動,一隻魚就被輕而易舉的撈了上來。


    “隻不過總覺得,我們不能一直這樣。”


    祖瑪瑪靈動的大眼睛閃出期待,飽含向往的道:“你是從外麵來的吧,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


    “一定很棒吧?”


    很棒嗎?李澄忍不住麵露哂笑。


    隨處可見的天災,彌漫在荒野的感染者無家可歸,罪犯橫行的世界裏麵鮮有生機,或許見到炊煙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又談何美好呢?


    不如說這裏倒像是泰拉世界的世外桃源,多少人都求之不得,最起碼感染者不會受到歧視。


    不太想打擊祖瑪瑪,李澄自然而然的拉開了話題,轉向討論起她和嘉維爾的日常。


    “嘉維爾啊…她總是那麽瀟灑,我有時候都被她那股爽利的勁頭帶動起來,不然我其實不太喜歡打架。”談起嘉維爾,祖瑪瑪顯然變的更加善談起來,兩人有了很多共同話題。


    風輕輕吹襲,空氣變得燥熱。


    史爾特爾微微後退,魔劍再度燃起星火。


    感覺腳下有什麽東西鬆軟的不對勁,不是錯覺。


    意識到那下麵有什麽東西隱藏著,史爾特爾把魔劍向下一撩,帶著萬鈞之力狠狠砸向碎岩掩埋起來的地麵。


    砰哧!


    碎岩被鏟平,鏤空的地麵展現全貌,塌陷的地表濺起土灰,向下迅速凹陷下去,讓薩卡茲少女內心悸動起來。


    威力驚人,這把劍蘊含的力量總能讓史爾特爾感到安心,盡管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這把劍的來曆,但它的確是陪伴自己最好的利器。


    算了,相對於自己混亂的過去,已經不在乎一把武器的來曆了,不如說根本無所謂了。


    眯縫起眼,眼前的地貌讓她唿吸急促起來,看清楚下麵事物的一瞬間,她的滿腔激動刹那間被澆滅,目睹的景象讓薩卡茲少女整個人都沉悶起來,幾乎把持不住憤怒將所有東西都撕碎。


    熟悉的山石…破敗的村莊柵欄,腐朽到早已辨認不清的樹木,坑洞最下麵沉落的,無數陳舊遺落的器械,還有附近被刻意砸實,掩蓋的痕跡。


    唯獨不見任何人影存在的痕跡,一具遺骸,哪怕是一根骨頭!


    和記憶中的相差毫厘,樹木盡管腐朽,氣味依然不會改變,器械盡管彎曲破碎,樣貌依然不會改變!


    隻有源石…整個坑洞中密密麻麻,如荒山野草般生長的源石沉積在每一個地方,覆蓋了所有東西,密集的散發著澄黃色的亮光,如同魔鬼的誘惑,讓人僅是看上一眼就心神俱碎。


    源石蟲的巢穴已經紮成了堆,它們一個接著一個堆在最底下,不斷的向下瓦解。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個,甚至史爾特爾還看到了高度變異的爆炸源石蟲在下麵爬來爬去。


    這是人為在破壞!在銷毀這些東西!


    她尋找的記憶就這麽全都毀於一旦了,而那些記憶中村民也早就饒無蹤跡可尋…坑中這些源石,自然情況絕不可能衍生到這種密集的程度!


    她想明白了一切,腦中千迴百轉,想到了無數可能性——唯一確定的是她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這個接觸空氣,深埋地下或許已經幾百年的遺跡不堪一擊,迅速活性化的裸露源石環境無疑很快會爆炸。


    這是個銷毀證據的陷阱!現在這整個地方就是一個巨大的危險源石炸彈!


    一旦爆炸,其帶來的四處拋灑的源石粉塵和源石蟲腹腔內的汁液會被巨大的氣浪傳播到整個叢林,甚至隨著氣流循環飄到整個薩爾貢。


    這裏絕不能爆炸…否則會是一場比天災還要恐怖的大災難,數以千萬的人會成為感染者,流離失所的人會慘遭厄運。


    是誰寧願設計一個如此恐怖的陷阱,也要防止自己找到其中的秘密?


    史爾特爾的憤怒讓周圍極速升溫,焦糊的氣味讓正在休憩的李澄皺了皺眉,撇頭朝史爾特爾問道:“42姐你發現什麽了?”


    深吸幾口氣,把躁動的心情強行壓製下去,身心疲憊不願多想,當務之急是解決這裏的事情,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


    “我沒事。”她的聲音顫抖不已,讓李澄忍不住起身走了過來。


    “別過來!”史爾特爾的尖聲大叫讓李澄渾身一顫,堪堪停在離源石坑幾步遠的地方。


    她的警告愈發強烈,讓李澄隱隱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你會得病的!停在那裏!”


    “是源石?”李澄詫異的問道,努力墊了墊腳,試圖跨過深邃的洞口看清下麵的狀況。


    祖瑪瑪凝重的提刀而來,同樣也得到了警告:“你也停下來!這可不是你靠力氣就能解決的。”史爾特爾冷汗涔涔,這種密度的雜質源石,她不敢大張旗鼓。


    因為隨時有爆炸的可能性,一旦在這裏起爆,她首當其衝就是被幹掉的一人,處理方式要盡量溫和。


    要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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