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裏,六四的腦子就仿佛要炸裂了一般,它低下了頭,怒火已經被點燃了引線,距離爆發,隻有涯尺之隔。


    沒了,全沒了,本來應該有的一切,全都沒了,再也迴不來了,六四握著小拳頭,緊閉著眼睛,仇恨繼續升溫。


    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


    “我殺了你們!!!!”這是六四有生以來頭一次發出的怒吼,雖然稍顯幼稚,隻見它轉頭就朝那初一撲了過去,從那一刻起,它幼小的心靈裏麵,一顆種子就已經發芽,那種子的名字,名為複仇。


    可是,當時的它隻是一個不入流的低級卵妖,哪能跟這排行第一的鼠哥相抗衡?其實鼠哥在最開始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小妖怪了,那是一種血緣的關係,它自然能夠發現這是一個低級的卵妖,不過它也沒在意,低級卵妖它也見過,在它的眼中不過都是一些弱智低能而已,比起它們這十二個,更像是一件工具。


    可是當這個低級卵妖衝上來要跟自己拚命的時候,這初一還真愣了一下,它怎麽想也想不出,為什麽,這個家夥會有勇氣衝上來找自己的麻煩,難道它腦子壞掉了麽?連自己的大哥都認不出?


    鼠哥試圖從這個小家夥的心中讀到一些什麽,可是卻發現失敗了,因為這個家夥此時的心中,滿是憤怒,它當真相殺了它倆。


    這要怎麽解釋呢?為什麽這個本該對它們畢恭畢敬言聽計從的低級卵妖,會如此的憤怒?在鼠哥的心中,當時隻有一個答案。


    那就是這個卵妖,是件‘殘次品’。


    本來嘛,想想燃西一次產下了五百枚妖卵,即使它有天大的本領,也無法做到每隻卵妖所分配的妖氣都是一樣的平均,如果妖氣少了,出現一些殘次品也不足為據,所以,那初一見到這個小家夥忽然發狂,也沒有太過於意外,隻當這是一個沒心的妖怪,隻按照本能行動,大概是因為被它們搶了‘獵物’所以才會如此的氣憤吧。


    當時初一見那六四跑到了麵前,便冷下了一下,不多也不閃,隻是抬起腳就踹了上去,它的妖氣很強,這妖氣微弱的六四哪有本事躲閃,一腳正中胸口,那六四就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牆上。


    隻此一腳,那六四便沒有了氣力再站起來,但是它依舊用著那種仇恨的目光瞪著這兩個同他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的家夥。


    鼠哥對著初四聳了聳肩,初四本身嘴巴就不怎麽靈光,也就沒說話,隻見那鼠哥滿臉冷笑的走了過來,然後一腳就踏在了六四的肚子上,並低下了頭,對著它說道:“小子,你看清楚我是誰?就算你再白癡,也應該能記得你出生時腦子裏的話吧,記住了,我是你的大哥初一,咱們是兄弟啊,你說你激動什麽?”


    兄弟,多麽諷刺的詞語,這個詞語六四並不陌生,反而非常的熟悉,在他出生的時候,這個詞就伴隨著他了,那個腦子裏的聲音,無時不提醒著它,它並不是孤獨的,還有很多和它一樣的兄弟存在這天地之間,早晚有一天,它們會相見,為了這個目標,六四曾經等待了不知多少個日夜。


    太陽升起,火熱,月亮升起,冰冷,可是它始終都沒有等到自己所謂的那些‘兄弟’,當時的它,是那樣的迷茫那樣的孤獨。


    可是它並不後悔,因為它最後等來了一種比兄弟更溫暖的東西,那就是親情,它現在才明白,這種親情才是最重要的,起碼對它來說,親情讓它不再孤獨。


    這真的很諷刺,自己等待了那麽久都沒有等來的兄弟,竟然在自己得到了親情之後出現了,而且,剛一出現,就奪走了它的親情。


    多麽諷刺,多麽諷刺啊!!!六四聽著那鼠哥的話以後,它的表情都便的扭曲,如此大的打擊,放在誰的身上誰都受不了,如果這六四是人的話,也許它還會哭泣,眼淚是人自我保護的一種程序,當情緒到達一個頂點的時候,眼淚就是宣泄的一種方式。


    可是,它偏偏是妖怪。


    這種令它發狂的情緒不斷的滋生,差一點就撐破了它的腦子,六四隻能張大了嘴,瞪圓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唿吸,可是,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鼠哥見六四這般模樣,便搖了搖頭,然後吐了口吐沫,轉頭對著那初四說道:“這小子沒救了,看來真的是個殘次品。”


    鼠哥之所以說出這話,那是因為它再次的窺探這六四的思想,卻發現它此時的心中亂的可以,各種思緒夾雜在一起,就好像一鍋亂粥一般,正常的家夥哪兒會有這種亂碼七糟的念頭啊,所以,鼠哥更確定了這六四的品質不是一般的低。


    對待這種殘次品,如果再多說一句話都算浪費,所以,鼠哥便收迴了踩在六四胸口上的腳,然後對著初四說道:“行了,讓它自生自滅吧,把這倆人的魂吸了,然後咱們走。”


    初四點了點頭,於是他便同那鼠哥一起,將老顏夫婦的三魂七魄吸了個幹淨,老顏夫婦的魂魄被兩隻卵妖吸走之後,便立刻斷氣兒,徹底的死亡了。


    從那兩個卵妖吸魂,到他倆出門走遠,六四一直看在眼裏,它此時受了重傷,坐在那裏,表情呆滯,它真的無法相信,就在半個小時之前,他們一家還在愉快的聊天,可是半個小時之後,活下來的,就隻剩下了它自己。


    那兩隻卵妖走後,屋子裏恢複了死一樣的寂靜。


    六四掙紮著爬到了老顏夫婦的屍體旁,抱著他倆,低聲的叫著:“爸,媽,爸……”


    它不停的叫著,可是,老顏夫婦卻不能再摸著它的頭迴答了,桌子上的飯菜,早已經冰冷,天色暗了下來,起風了,山裏的雲彩很低,嘩啦啦的雨水落下,掩蓋住了它那持續不斷的唿喚。


    求求你們,睜開眼睛吧,求求你們了。


    六四最後終於明白了,無論自己如何唿喚,但是,父母已經不在了,他們死了,就像是那些平日裏吃的野味一樣。


    為什麽,這種感覺這麽讓它感覺到疼痛?為什麽會這麽痛?六十渾身顫抖,嘴巴張的大大的,卻無法發泄,因為它,沒有眼淚,無法哭泣。


    六四忽然想起,自己在剛來到這個家的那段日子,不管怎樣,它都不會哭,它的母親感到很奇怪,便跟老顏討論,這孩子不會是眼睛有毛病吧。


    哪成想,老顏笑嗬嗬的說道,沒事兒,不哭就不哭唄,不會哭就多笑笑,不管什麽事都會好起來的。


    你叫顏笑笑,不會哭就多笑笑,不管什麽事都會好起來的。


    “嘿嘿。”六四跪在地上,良久,它低著頭,發出了輕微的笑聲,這笑聲也來越大,到最後它向後一仰,倒在地上不住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隻要笑,什麽事都會好起來的,它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父親,老顏也從來沒有騙過它,但是,隻有這一次。


    六四發現,無論自己如何笑,但是心中,卻隻會更加的疼痛,但是,它卻並沒有去懷疑父親的話,他相信父親,相信親情,它要笑。


    那晚的雨,下的越來越急,風也掛的越來越大,大風吹過森林,發出嗚嗚好像是哽咽般的聲音,風聲雨聲,同時將小屋中六四所發出的笑聲遮掩,似乎六四在笑,但老天卻在哭一般。


    第二百八十四章 複仇


    那天的雨好大,下了一整夜。


    六四不停的笑,直到雨停,朝陽初生,稻草的房簷,滴滴答答的向下落著雨水,在土地上會流成一條條渾濁簡單的水窪。


    安靜,好安靜。


    六四笑了一整夜,直到再也笑不出來,它望著自己父母的軀體,血液在此刻已經慢慢的凝結,原來血也不是那樣的鮮紅,反而,有些發黑,蒼蠅的鼻子很好使,被這血腥的氣味刺激的早早醒來,三三兩兩的落在那老顏的胸口之上,似乎,老顏的死,對這些蒼蠅來說,不過是一頓果腹的美餐而已。


    忽然,六四覺得自己跟那些蒼蠅也沒什麽區別,它終於示意到了,自己的身份,在這個看似偌大的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的容身之處了。


    蒼蠅,是麽……原來我們都是蒼蠅,是麽?


    六四呆呆的望著那些蒼蠅,忽然,它伸出手來,一把就抓住了一隻正在飽餐那老顏血液的蒼蠅,山裏的蒼蠅很大,乍眼一看就好像是個小石子,六四將那吃蒼蠅抓在了手中,然後狠命的一掐,頓時將那蒼蠅掐了個稀巴爛。


    六四彈開右手,發現掌心之內滿是血汙,不是蒼蠅的血,而是老顏的,它望著那隻被掐爛了的蒼蠅,然後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隻見他一甩手,然後自言自語的大聲說道:“我們都是蒼蠅是麽,那好吧!!我們就一起死!!!”


    殺死它們!


    什麽狗屁兄弟?六四的心在那一刻發生了微妙的變動,忽然它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笑話,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是!那些所謂的兄弟,根本就不像是它心中所想的那樣,既然如此,那要兄弟有什麽用?


    它們全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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