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那老十愣了一下,便慌忙追問道:“什麽感覺?”


    那鼠哥忽然收起了笑容,似乎想起了什麽往事,隻見它皺著眉頭說道:“小九給我的感覺,很惡心。”


    那老十也皺了下眉頭,要說他們兄弟十幾個,雖然有兇的有惡的,還有缺心眼就知道吃的,可是這‘惡心’二字,這光頭確是頭一次聽說,於是他便問道:“你是說小九辦事的手法很兇殘麽?它掏人的腸子?”


    鼠哥搖了搖頭,然後笑著說道:“什麽時候你也變的有幽默感了?我們誰沒掏過人的腸子?”


    那老十撓了撓腦袋,嘿嘿嘿的笑了幾聲,然後說道:“是啊,還不是總跟大哥您說話的關係麽,對了,到底怎麽迴事兒,你就告訴我唄,別讓我自己瞎想了。”


    鼠哥收起了笑容,然後站起身,走到了老十的身旁,也順著它剛才所望的方向看去,那遠處的天際一片黑暗,隻見鼠哥開口說道:“小九跟我們兄弟幾個相比,雖然不是最好殺的一個,但絕對是最變態的一個,可能也是因為它所繼承的‘人格’關係,隻要是被它盯上的人,往往都會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它一共出過三次任務,有兩次,敵人是自殺的。”


    “自殺?怎麽會呢?人這種生物不是貪生怕死麽,怎麽會有自殺的勇氣?”老十有些驚訝的問道。


    那鼠哥正色的說道:“這就是小九的功勞了,也是母親為什麽派它去的原因,小八的死,讓母親動了真怒,所以才派小九這個變態下山,它的目的……恐怕就是要讓那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於它的手段嘛……”


    鼠哥說道了這裏,停頓了一下,然後望著光頭十分認真的說道:“它喜歡玩弄獵物,會利用某種事情,讓人的心裏崩潰,產生絕望的感覺,所以,遇到它的敵人,往往比遇到我們還要慘,我們一般隻是殺人,可是小九……敵人遇見了它,隻怕得等到它玩夠了,才能得以解脫。”


    老十聽完鼠哥的話後,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然後又開口問道:“可它用的是什麽方法呢?”


    鼠哥指了指自己的腦子,然後說道:“這裏。”


    老十望著鼠哥,久久沒說話,這時起風了,山風很硬,刮過那些生相怪異的山岩,發出類似哽咽的聲音。


    我們把鏡頭再切迴到哈爾濱,福澤堂內,崔先生就在幾秒鍾之前,親手報廢了一張桌子,屋子裏滿是灰塵,他那護體的黑蛇仙骨蛇形盡顯,好似那體操運動員手中的彩帶一般,十分快速的圍著他的身體旋轉。


    桌子中的紙張文件四處亂飛,李蘭英見此情形深知這分頭是動了真火,一時之間沒敢言語,張是非剛要說話,便被那黃衣女鬼攔了下來,張是非望著那大姐對著自己搖了搖頭,便明白了,這不是他能開導的了的。


    就在這時,站在張是非身後的劉雨迪歎了一口氣,然後走到了那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的崔先生身邊,伸出玉手,輕輕的放在了那崔先生的肩膀上,崔先生身體微微一顫,然後轉過了頭,神情複雜的和劉雨迪對視著。


    隻見那劉雨迪輕輕的說道:“小非非……不要太傷心了。”


    崔先生望著劉雨迪,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良久,那崔先生周身壞繞著的黑蛇仙骨慢慢的淡了起來,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表情也逐漸平靜了下來,憤怒減退,一股疲倦的感覺便隨之浮現。


    崔先生終於開口了,隻見他轉頭望著張是非,用一種十分疲憊的語氣對著張是非說道:“你們,下班吧。”


    說實在的,要說平常崔先生對他們總是惡語相向,他們也沒覺得什麽,但是今日崔先生一副無力的語氣,聽在張李二人的耳中他們還真覺得十分不自在,似乎這是崔先生第一次顯露出這種情緒吧,張是非上前一步,下意識的張口說道:“分……”


    崔先生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隻見他往那已經兩半兒了的桌子上一靠,然後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明白你要說什麽,不用開導我,我沒事的,你們先走吧,明天……明天放假。”


    聽他說出此話,張是非便明白了崔先生的意思,這分頭是想不連累他們,自己孤身一人去和那小九玩這場賭命的遊戲啊!要知道張是非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是人生在世,義字當頭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他剛要說話,不想一旁的李蘭英先炸廟了,隻見他大喊道:“分頭,你大爺的是什麽意思,當我們是貪生怕死的人麽!跟你說,不行,爺爺我明天必須來!”


    李蘭英很生氣,雖然義氣這種東西並不是會像愛心那般泛濫,但是在不知不覺之間,那崔先生在他的心中已經是亦師亦友,不僅僅是崔先生教會了他們很多他們以前不知道的東西,更多的是他敬佩這分頭的人品,雖然很猥瑣,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分頭就是口硬心軟,在暗地裏不知道幫了他跟張是非多少。


    正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崔先生有難,他們豈能撒手不管?如果那樣做的話,跟人渣又有什麽區別?


    李蘭英這熊孩子雖然是個流氓,但是流氓不等於人渣,張是非同樣如此。


    那崔先生此時臉色蒼白,隻見他望了望兩人,然後歎了口氣,用少有的認真語氣說道:“我並不是絕對你們貪生怕死,隻是,你們的能力,還不足以應付這次的事情,這沒有任何貶低你們的成分,也不是說你們軟弱,要知道,沒有軟弱就沒有強大,你們的羽翼還沒有豐滿,變強是一個過程,你們的成長速度雖然很快,但是現在依舊沒有達到可以麵對這個遊戲的程度,所以,我懇求你們,這次不要插手。”


    分頭的口才確實不錯,一席話說的兩人啞口無言,連任何反駁的機會都沒有了,確實,他說的很對,在這個世界上,越級打怪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要知道人生雖然像是一款遊戲,但是人生卻沒有機會存檔重來,命隻有一條,死了的話,就什麽也沒了,連變強的機會都會失去,張是非明白崔先生的意思,便拽住了李蘭英的胳膊,對他搖了搖頭。


    “嗎的!”李蘭英不傻,這道理他自然也明白,自己現在力量很小,來了隻會添麻煩,更何況,他身懷魔種,如果出什麽差錯的話,說不定還會幫倒忙,想到這裏,他生氣的剁了一下腳,也不換人身了,直接摔門而去。


    崔先生苦笑了一下,然後從兜裏掏出了兩張符,示意張是非來拿,同時說道:“這是‘丁已巨卿護體符’,以防萬一,你們懷揣在身上,如果有危險的話,可以救你們一命,切記引發口訣,急急如律令。”


    張是非接過那兩張符,望著疲憊不堪的崔先生,心中說不出的滋味,這是情理之中的,從總總跡象表明,那崔先生現在還是對那董珊珊有感情的,試問自己曾經愛過的女子現在處於危險之中,除了某些雜碎之外,又有那個男人還可以淡定自若呢?


    崔先生不行,張是非懂得,經過了那晚後,他雖然平時口中不曾提過一個情字,但是張是非明白,崔先生其實是個能將一切苦痛藏覓於心中的男人。


    張是非想開口安慰他幾句,但是卻不知如何開口,想了想,隻好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保重……替我給那雜碎多打幾拳。”


    崔先生苦笑著點了點頭,張是非便跑出了門去想追那李蘭英,不想他剛出門,那黃衣女鬼竟然手裏提著個酒瓶也跟了出來,張是非問它怎麽了,黃衣女鬼笑了一下,然後指著門對張是非說道:“難怪說你情根深種,怎麽這麽不解風情。”


    很顯然,這黃衣大姐是不想當電燈泡,張是非苦笑了一下,沒說什麽,便向遠處的李胖子追去。


    屋子裏此刻,隻剩下了那崔先生以及劉雨迪兩人,崔先生沒有看她,隻是喃喃的說道:“丫頭,我讓你失望了,對董珊珊,也不知是感激還是什麽,始終……”


    他的話沒說完,隻感覺到嘴上一股冰涼,是那劉雨迪的芊芊玉手輕輕的捂在了上麵,劉雨迪笑著對他說道:“你呀,我早就知道了,爛好人……沒關係的,我都明白。”


    崔先生聽到劉雨迪這句話,頓時心中一酸,眼眶一紅,之前那副強撐起的堅強頓時蕩然無存,隻見他一頭栽進了劉雨迪的懷中,然後哭了起來。


    他哭得很傷心,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隻見他邊哭邊說道:“我不想,我真的不想!我不想再失去任何東西,我不想再做選擇,你知道麽?那天以後……我總是在噩夢中醒來,我總是……我不想江邊那晚的悲劇再次發生,我不想再有人因為我,我不想再有人因為我……!!”


    劉雨迪溫柔的抱著崔先生,她那本身就水汪汪的眼睛也濕潤了,隻見她輕輕的撫摸著崔先生的頭發,然後柔聲的說道:“沒事的,我知道你一直在內疚,但沒事的,我會一直在你身……”


    那崔先生聽到此話,渾身又是一抖,便慌忙起身,然後胡亂的擦了把眼淚,對著劉雨迪說道:“現在……還不到時候,你不要說出來這句話。”


    劉雨迪咬著嘴唇,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但是她卻還是帶著笑容說道:“我明白。”


    崔先生抽了抽鼻子,然後用手臂又擦了下眼淚,便恢複了之前那副模樣,隻見他起身說道:“丫頭……我沒事了,謝謝你。”


    劉雨迪聽他這麽說,便也轉了過身,然後背對著他喃喃的說道:“那,明天我早上過來給你做早飯,麵條好麽?”


    “恩。”語氣雖然平靜,但是他的表情卻是悲傷萬分。


    而背對著他走出了大門的劉雨迪,此時眼淚早已決堤。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陽光背後是陰暗(上)


    火,好大的火,如同夢魘般的存在,焚燒著眼前的一切,火焰映紅了天空,映紅了土地,映紅了所有,但惟獨沒有映紅的,確是那一張張模糊的臉龐。


    那些人到底是誰,張是非始終沒有弄明白,他唯一明白的,就是自己依舊在逃跑,內心中的恐懼感,以及緊緊抓住的那芊芊玉手,在這充滿恐懼的空間內,似乎隻有那手是真實的,手心裏傳來溫暖的觸感,就像是在畫中那段平和寧靜的時光,徐瑩的手也許就是這樣吧,張是非感覺到無比的安心,想到此處,他微笑了一下,一瞬間,恐懼煙消雲散,張是非覺得,也許就這樣一直跑下去,也不錯,心安處便是吾鄉,又何懼天涯海角?


    可是當他迴頭想要看看自己牽手之人的模樣那一瞬間,四處頓時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張是非隻感覺到全身一顫,然後睜開了眼睛。


    陽光已經打進了落地窗,紅色實木地板被映了亮閃一片,柔柔的風吹進了屋子,和著一些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每個季節都有其獨特的味道,這一點張是非變成鳥之後,深信不疑,不知不覺間,季節變換,已經是秋天了。


    張是非望著天花板,眨了眨那幹澀的鳳眼,然後做起了身來,順手從一邊的電腦桌上摸過了一盒煙,放在嘴中點著了,邊撓頭發邊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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