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是非見這陳摶真糊塗了,便也沒說什麽,讓李蘭英收了蜂蜜,然後又說:“還有筆。”


    陳摶說道:“啊,對,還有筆。”


    接過了那兩界筆,兩人便跳上了桌子,臨走之時兩人迴頭望了望這瀛洲之地,真是想象不到,兩人竟然在這裏待了如此長的時間,現在迴想一下還真像是個夢境一般。


    雖說不和邏輯,但是又如此真實,李蘭英還好,他度過的隻有半年,可是張是非卻經曆了一年的光景,初次學會了思考,初次體會了愛與離別,如今迴望,那些過往似乎也亦幻亦真,過去的都過去了,就像是人生一般,有的人離開了,剩下的人卻還要繼續走下去。


    張是非和李蘭英對視了一眼,走的太匆忙,沒來得及跟那老醉鬼告別,不過想想也算了,告別太麻煩,那老家夥不會喜歡的,而且現在兩人手中有筆,如果找到了那什麽酒的材料還要迴來送他呢。


    畢竟做人可以吹吹牛逼,但是絕對要為自己吹的牛逼插上翅膀,答應別人的一定要做到,等做到這一點後,那就不是人了,是鳥人。


    鳥人也是一種生活,張是非想到。


    兩人又望了望陳摶,其實兩人並不想害他,隻是這老家夥又太嚴格,兩人歸家心切,也就顧不上那麽多了,陳摶的救命之恩,兩人銘記於心,等日後如果有緣迴來時,再跟他磕頭賠罪吧。


    李蘭英小聲的說:“老張,咱趕緊走吧,保不住老家夥什麽時候清醒呢,那咱倆就慘了。”


    張是非點了點頭,但是貪玩兒的心性再次浮現,他不想讓離別有些傷感,於是他便大聲的對陳摶說:“老爹,我倆走了!別忘了!一年之後我倆迴來還你筆!”


    陳摶對他倆擺手告別,然後笑著說道:“忘不了啊,一年之後還我蜂蜜!”


    張李兩人相視一笑,然後便縱身一躍,跳進了那門中,金光一閃,兩人便失去了蹤影。


    隻見兩人走後,陳摶便馬上換了個模樣,然後坐在了石桌旁擦了把汗,自言自語的說道:“終於走了。”


    就在這時,竹林中鑽出了一個人,正是那又矮又矬又有暴露癖的劉伶,隻見劉伶背著葫蘆,手裏拿著兩小瓶兒酒走了過來,笑著對陳摶說:“你這老家夥啊,你說要他倆走為啥還費這麽大的周折,直接打發了不就好了麽?”


    陳摶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最受不了什麽正正經經的道別了,太傷感。”


    劉伶坐在桌旁,然後遞了一瓶就給陳摶,說道:“這倆小夥兒挺好的,就是嫩了些,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缺練。”


    陳摶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恩,那張是非跟以前的我挺像,該教的我都教了,剩下的在這裏還是在人間都是一樣,就看他們自己了,我有預感,既然‘因’已經種下了,那他們今後多半也不會輕鬆。”


    劉伶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道:“你說因已經種下了?”


    陳摶也舉起了酒瓶湊到嘴邊說道:“恩,而且是我親手所種。”


    說到這裏,他便將瓶中酒一飲而盡,然後歎道:“看來,我們還是無法逃出命運的掌控之中,我們所做的一切,不管是什麽,最終都無法逃脫,像我們這樣的老家夥,可能真的隻能靜觀其變了吧。”


    劉伶哈哈大笑:“你老了,我可沒老。”


    陳摶說道:“是麽……咦…我怎麽有點上頭了呢?”


    陳摶說道了這裏便趴在了石桌之上,隻見那劉伶笑道:“哈哈哈,你說你這次可真落我手裏了吧,用我幫忙我不收點利息怎麽行,我倒是真想看看希夷先生喝完‘亂神迷’會是啥模樣。”


    陳摶心中無比鬱悶,自己怎麽就這麽倒黴,剛才假醉,現在倒是真醉了,想到了這裏,他便苦笑了一下,也沒理劉伶,便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而劉伶便哈哈大笑的往竹林的方向走去,隻見這矮漢子邊走邊唱道:“悵然坐立瀛洲頭,望斷世俗滾滾流,錦繡仙境無限好,否!沒看透!不如一次醉個夠!”


    他嗓門很大,歌聲越傳越遠,使得整個瀛洲仙境有了難得的生氣。


    陳摶再次的陷入了睡夢之中,老家夥夢中露出了一絲苦笑,也許他自己也覺得,如果真的糊塗了,那也是不錯的選擇,起碼沒有憂愁。


    而我們的孔雀和大熊此時正處在迴家的路上,他們不知道,迎接他們的並非是什麽安逸的生活,相對的,這場命運的悲喜劇,此時方才揭開了初章。


    第三十五章 兩個活死人


    炎熱的夏天,即使快要破曉,依舊炎熱,刮的風都是熱風,吹的人無比鬱悶,天空上掛著月亮,看不到星星,泛青夜空被路燈照得昏黃,就像是過期許久的報紙,上麵講述的全都是他媽的老掉牙故事。


    北京時間,清晨四點十分,據北京一千兩百八十八公裏以外,哈爾濱。


    哈爾濱是一座老城,老的像是一名起夜貴婦一般,天蒙蒙亮,這個時間段的城市還沒有完全醒來,街上隻能看見一些起早送報紙或者掃大街的工作者,或者是通宵上網而滿眼血絲的青少年。


    賣早點的也出攤兒了,這是一對上了歲數的夫妻,起早挺不容易的,為了生活嘛,搶了早市兒上一個好地方,油條和炸糕剛掐成型兒,還沒來得及扔進鍋裏,一名青年男子快步的走過似乎正趕路的樣子,他穿著敞著懷兒的白襯衣,黑褲黑鞋,有些淩亂的分頭,手裏還抓著一件黑色的中山裝以及一個小手包。


    剛路過小吃攤兒,他又折了迴來,似乎有些猶豫的樣子,想了大概能有十秒鍾,隻見他的嘴裏低聲自言自語的罵了一句:“去他大爺的,先吃飽了再說。”


    隨後他把那中山和小手包裝往挺髒的桌子上一丟,然後問那正在抻油條的男子:“師傅,給我來兩根兒大果子,一碗豆腐腦兒。”


    “好嘞~。”那男子映了一聲,一旁幫忙的那婦女便拿了筷子盒放在了桌子上,他見這年輕人挺有意思的,大夏天還穿一身黑,於是便對他搭話道:“參加葬禮啊這是。”


    東北女人就是這麽彪悍,那年輕人笑了下,還沒說話,那炸油條的漢子便罵上了:“哪兒都有你!趕緊幹活兒去!”


    說完後,他便對那年輕人笑著說道:“別忘心裏去,老娘們多嘴。”


    那年輕人笑了下,然後說道:“沒事兒,現在大果子多少錢一根兒了?”


    那漢子笑了下:“一塊兒,這兩根你就給兩塊得了。”


    那年輕人顯然也很愛搭話,隻見他叫道:“嘿!又漲價了啊?”


    那漢子隨口應道:“可不是麽,嗎的,米也漲價麵也漲價,就他媽工資不工資不漲價,你說我兒子,今年畢業了都,學平麵設計的,這剛出校門兒,傻眼了。”


    豆腐腦是實現做好的,那婦女從一個桶裏舀出了一水舀子,倒是挺實惠,裝到大碗中加了些鹵子又撒上了些香菜放到那青年人麵前,那青年人也沒那麽多講究,本來麽,都是普通人,於是他端起來就是一大口,一股清香下肚,讓這個熬夜趕路的年輕人覺得胃裏特踏實。


    那年輕人笑著說:“平麵應該挺掙錢啊,不少裝修公司都要。”


    這時候,油條炸好了,那男的便用一雙長筷子夾了出來,拿了個碗放在了那年輕人麵前,將油條放在裏麵後說道:“是啊,孩子上大學之前我們都這麽想,可是哪成想這臭小子混了四年,畢業後狗屁都不懂,嗎的又花錢上的補習班,心想著出來去麵試吧?唉你說邪門兒了,現在這些公司都個人的,沒人看文憑,看我家小子剛畢業,隻能算實習,一個月就給三百,你說氣人不?”


    那年輕人邊聽那男人說話邊拿了根一次性筷子掰開了,邊打磨著邊笑著說:“不少了,我剛畢業那陣,人家才給一百五。”


    那攤主一聽年輕人這麽一說,便來了興致,他見這小夥穿的挺靠譜,於是就說到:“你也是幹這行兒的?”


    那年輕人夾起了油條,然後張嘴咬了一口,挺脆,他邊咀嚼邊笑著說道:“之前幹,後來改行兒了。”


    這年輕人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別扭,一半臉笑,一半臉不笑,就跟抽筋了似的。


    飯後,那年輕人付過了錢後,用自己白袖子胡亂的擦了下嘴,然後自言自語的說:“反正穿在裏麵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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