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夫,我看那大哥哥明明就是從你這方向走過去的,他受了那麽重的傷,怎麽不先來你這兒看看。”


    陸任跟小壯一起離開醫館後,小孩對於自己今早得到錢袋的經曆依舊激動的不得了,安靜了沒兩秒又忍不住開口提問。


    提著藥箱的陸任正在觀察周圍,略微過了遍腦子就迴答他道:“或許,他就是從我這兒出去的罷。”


    “怎麽是或許?既然大哥哥來過這兒,陸大夫怎麽不把他治好就讓他走了?是你治不好嗎,他到底得了什麽病?一直在咳嗽呢,好像還受傷了。陸大夫認識他嗎?”然而小孩的問題一個個蹦出來,機關槍似的。


    陸任有些無奈:“是我醫術太差,人家不要我治。”他把藥箱往肩上提了提,拉住腦子裏裝了十萬個為什麽的小壯,“快走吧,去給你娘看病。”


    小壯的娘是他們附近有名的裁縫,確實如莫殊所說,她成為錦繡衣閣學徒其實已經很久了,不過因為年齡和技術的問題,一直沒能轉正。


    陸任猜測莫殊大概是從小壯衣服上補丁的針法才推測出他母親的情況,也幸好他暫時隻接觸到了沒參與任何事情的小壯,所以才不會知道,小壯的母親其實還有另一重身份。


    事實上原本的陸任在今天之前也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他跟小壯一起去了他家裏,在小孩麵前隻當自己是個普通的大夫給麵容憔悴的女人看了病。


    “陸大夫,這次能給我娘開最好的藥嗎。”因為以前有過不少接觸,所以小壯比他母親還要更熟悉陸任一些,他著急的在旁邊蹦蹦跳跳,“我有錢了,可以去最好的藥莊抓藥,也會付診費的。”


    “好。”陸任失笑著應下他的話,雖然他的藥箱裏就有能治療風寒的藥,但一分錢一分貨,如果小壯母親想得到更好的診治,也確實需要去抓些更有效的藥。


    小壯有莫殊那裏得到的錢袋,暫時也確實有這個財力。


    “臭小子,你哪來的錢?”在陸任拿紙筆寫藥方時,小壯的母親則有些橫眉冷對,“怎麽又去偷東西,你是想氣死我啊。”


    “娘你可別冤枉我,這次真不是偷的。”小壯朝她吐吐舌頭,“是個好心的大哥哥看我可憐,直接把錢袋送給我的。”


    恰好此時陸任放下筆,已經在紙上寫下了所有需要的藥材。小壯直接伸手把寫滿字的紙拿過去,邊往外跑邊道:“娘親,我去給你買藥,馬上迴來。”


    說是馬上迴來,但他們這一大片窮地方其實隻有陸任那一處醫館,小壯這迴想抓更好的藥,肯定要去城中心的那幾個藥莊,那裏人多也雜,有慣是會看菜下碟的,小壯一時半會兒肯定迴不來。


    “這世道哪裏還有什麽都不圖的有錢人。”小壯母親看叫不迴小壯後隻得嘀咕了一句,隨後一臉複雜的看向等她說話的陸任,“陸大夫……有人要見你。”


    陸任在放任小壯拿去藥方離開後,就等著她這句話,現在聽見自然不會覺得奇怪,反而衝她笑了一下:“那煩勞您帶我過去吧。”


    反倒是小壯的母親覺得驚訝:“你知道我是誰?”


    陸任看了她兩秒,當然不能說是因為看了原主後麵的記憶才知道的,於是隻聲音帶著笑意:“大致能猜到一點。”


    畢竟是京城富人們連來都不屑來的貧民區,小壯的父親是幾年前在皇上出行時失儀被抓走後才死在獄裏,他家又在彎道曲折的小巷裏,小壯的母親會同意把自家作為反皇派的一處據點也不算奇怪。


    陸任跟在她身後進了後院的雜物房,一開門,就看到裏麵擠了三個大漢,看樣子已經等了他們有一會兒了。


    “辛苦牛大嫂了,快迴去歇著吧。”


    “陸大夫已經給我看過了,沒什麽大事。”


    直到其中一個大漢開口,陸任才知道小壯的娘原來姓牛。


    他們在說話時,陸任就一言不發的打量著這三個看起來充滿了江湖氣息的人,直到牛大嫂跟他們說完外麵的情況後關了門離開,三個大漢才轉向陸任,同時向他抱拳低下頭。


    “昨晚多謝陸大夫搭救。”


    陸任半靠在牆上,這個雜貨間的空間本來就不大,又堆了亂七八糟的東西,現下四個大男人站在裏麵,難免會覺得擁擠。


    不過還挺有地下反皇派的感覺的。


    他很快伸手虛虛扶起領頭的手:“三位不必客氣。”他笑著道,“你們都是舍身為民、要做大事的英雄人物。我在其他地方也幫不上什麽忙,遇見英雄有難,自然是義不容辭。”


    麵前這三個人,正是昨天導致他和莫殊起了正麵衝突的原因。


    從原主的記憶來看也很清楚。這五個反皇派的大俠好不容易等到了微服私訪去青樓的皇帝,卻隻殺了一個貪汙賑災白銀的毒瘤官員,在隱藏身份要殺皇帝時,卻被恰好經過那裏的莫殊發現,又被他帶著一隊捕快一路追到這個貧民區裏。


    他們本想躲到牛大嫂家裏去,卻在半路被莫殊看透了逃跑方向,提前讓人堵在了前麵,很快抓了其中兩個人。剩下三人慌不擇路,最終逃到了陸任的醫館裏。


    正打算關門的陸任讓他們藏到後院廂房裏,決定幫他們應付走莫殊。


    然而莫殊被封為禦前神捕,靠的完全是他自身的真本事。


    就算有陸任百般遮掩,他也很快發現了那些大漢逃到這裏的細節痕跡。


    陸任不想讓他去後院抓到那三個人,於是急中生智,在他進入後院前假裝手滑,把能壓製內力的軟筋散灑了莫殊一身。


    莫殊自小體弱,如今能自如活動也就是靠這一身內力撐著,突然內力半點發揮不出,眼前一黑連站也站不穩。


    跟著他的捕快們都在四處搜尋,全然不知他們的總指揮已經被人放倒,陸任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還是對莫殊這種他怎麽也惹不起的名人,為了防止被外麵的捕快發現,心虛的關了門,才把人往後院主房帶。


    “大人,我帶您到這邊搜查。”他不知道自己能拖住莫殊多久,路過廂房時隻能示意在窗口看他的大漢快離開。


    他把莫殊帶到主房,卻沒想到他能這麽快緩過神來。醒過來的莫殊直接把陸任當成共犯,為防止他阻攔,竟拿了他桌上的藥瓶也揚了他一臉。


    他不知道那裏麵是陸任給怡春院老鴇配的特效虎狼之藥,也不知道自己這麽一灑,會造成這麽大的後果……


    陸任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倒是知道這其實有點命中注定的意思。


    而如今不知道陸任是用什麽辦法拖住莫殊的三個大漢互相對視,皆暗自點頭。


    “陸大夫也是有識之士。”他們領頭的那人又衝陸任抱了一拳,“實不相瞞,我等有一件事……想請陸大夫再相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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