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宗接著向二人說了聯絡忍者之法,田令孜又囑咐一番,二人一一承諾。


    轉眼過了正月十五,二人各自將夫人送進大明宮,辭君結伴而去。


    第二迴 成紀樓上多蹊蹺,羲皇廟中遇先知


    二人臨行前便商量妥當,那北道忍者告東、南二道的狀,南、西二道卻告北道的狀,隻沒人告西道忍者的狀,是以二人決定先去西道查訪。出得長安,一路向西,邊走邊聊。在宮中待得久了,此番出來卻也覺得逍遙自在。二人日裏策馬趕路,傍晚對飲傾談,漸成知己,兄弟相稱,好不愜意。


    途中二人聞聽王仙芝兵敗,已被招討使曾元裕斬於黃梅,亦代皇上略感欣慰。


    這一日二人來到秦州地界。秦州又名“天水”,原名“上圭”。相傳三千年前,這裏山水秀麗,林木茂密,秦末漢初連年幹旱,繁華富饒的上圭城變得一片頹敗,民不聊生。一夜紅光閃耀,大地震動,天上河水傾瀉而下,形成一湖“天水”。天水湖春不涸、夏不溢,四季瀅然,百姓皆說湖與天河相通。漢武帝得知後,便在此設郡,稱“天水郡”。


    距城不遠,李義南突然策馬揚鞭,疾馳了一陣,然後將馬勒住,高聲吟道:“聞道尋源使,從天此路迴。牽牛去幾許,宛馬至今來。一望幽燕隔,何時郡國開。東征健兒盡,羌笛暮吹哀。”壯士烈馬,汗巾當風,吟聲渾厚,蕩氣迴腸。


    孫位策馬趕上,說道:“兄長所吟乃杜拾遺當年避難秦州時所作,然而兄長吟誦的味道卻不似詩人原意,豪氣之中有懷古之意,卻不見杜拾遺的哀傷無奈。”


    (按:杜拾遺即杜甫(712—770年),字子美,人稱“詩聖”。“安史之亂”時曾流亡至秦州,一生有詩一千四百多首流傳。唐肅宗時,官左拾遺。後入蜀,做劍南節度府參謀,加檢校工部員外郎。故後世又稱他杜拾遺、杜工部。)


    李義南哈哈一笑,道:“賢弟當真是愚兄的知己啊。賢弟可知我身世?”


    孫位道:“你我兄弟神交,日短義長,我卻從未聽兄長講過身世。”


    李義南說道:“我本姓劉,李姓乃先帝懿宗所賜。漢高祖劉邦之弟楚元王劉交是我先祖,我的高曾祖劉行忠,當年官任大唐秦州道行軍副總管,適才愚兄思及於此,故而感慨。”


    孫位笑道:“原來兄長是大漢宗室之後。”


    李義南苦笑一聲,心道:“如今我卻姓了李。”


    孫位又道:“我卻知道兄長的另一位先人,很是了不起!”


    “是誰?”李義南頗感奇怪。


    “泓濟禪師。”孫位答道。


    “不錯,他老人家是我高曾祖劉行忠的堂弟,出家前名叫劉行思。想不到賢弟所知如此淵博。”李義南讚道。


    孫位微笑道:“愚弟隻不過喜歡廣交方外,涉獵禪佛而已。”


    李義南拱手道:“到時還請賢弟多指教愚兄,讓愚兄也看破紅塵,踏出三界。”


    孫位大笑兩聲,吟道:“秦州山北寺,勝跡隗囂宮。苔蘚山門古,丹青野殿空。月明垂葉露,雲逐渡溪風。清渭無情極,愁時獨向東。”也是杜甫在秦州所作。


    李義南聽著孫位吟詩,心中有些空蕩蕩的,便不再搭話,二人並馬緩緩入城。


    進得城來,二人覺得肚內饑餓,來到一家酒樓前。酒樓高二層,店麵很大,一麵燙金匾額,上書“成紀樓”三字。隻見裏麵桌椅陳設也很考究,頗有古風。此時正值上午巳時中,酒樓裏沒什麽客人。二人要了樓上靠窗雅座,從西窗望去,可見城內街道房舍交縱比鄰,遠處有一高大屋頂,問過小二,方知是伏羲廟所在。


    孫位道:“難怪喚作成紀樓,原來是出自伏羲爺。”


    店小二插嘴道:“二位大爺看上去不是本地人,卻是有學問的,一下子便猜到成紀樓是與伏羲爺有幹係的。這秦州古名便叫‘成紀’,是羲皇故裏。外人沒來過秦州的,多半不知道這成紀樓的名字來曆,大都會來問我。”


    (按:《漢書》雲:“成紀屬漢陽郡,漢陽郡即天水郡也。古帝伏羲氏所生之地。”)


    孫位見小二年紀不大,說話有趣,心道:“我若是有學問,自然是知道,又如何是猜到?”便故意逗他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猜到個大概,正想請教小二哥。”


    小二見孫位問自己,高高興興地說道:“相傳伏羲的母親華胥氏,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女子。有一天她去雷澤遊玩,在路上發現了一個大大的腳印。她很好奇,便將自己的腳踏在那個大腳印上,當時便覺得有種被蛇纏身的感覺,於是就有了身孕。奇怪的是,這一懷孕就懷了十二年,後來竟生下了一個人首蛇身的孩子,便是伏羲爺。因為十二年為一紀,所以為了紀念伏羲爺的誕生,此地便叫成紀。因為我家掌櫃的非常尊敬伏羲爺,所以我們店就叫成紀樓。本來伏羲廟離此不遠,往西走不到二裏路,可是我家掌櫃的卻在自己的屋裏也供奉伏羲爺,還不準別人進去。我看兩位大爺是外來的,待會兒吃完飯八成要住店,本店就二樓有四間客房,都是雅間,價錢不算低,不過我看兩位大爺是不在乎的。我家掌櫃的房間就在走廊最裏麵,你們要是住店,千萬別誤闖進去,不然我家掌櫃的會發脾氣。上次便有個客人,吃醉了酒走進去,不過剛好碰上我家掌櫃的從裏麵出來,便給攔住了,過後害得我被掌櫃的大罵了一頓。”


    孫位見這小二恁愛說話,不覺可笑,便道:“知道了,謝謝小二哥提醒。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二答道:“小的叫孫大貴,子孫滿堂的孫,大富大貴的大,大富大貴的貴,今年十五歲,是正月二十七寅時生的。我娘說那時候天還沒亮,屋裏冷,生我的時候趕上家裏的柴火燒完了,是我爹跑到村裏的高老爺家借的。我二舅說,這小子剛生下來就沾了大戶人家的光,將來沒準能大富大貴呢,就給我取名叫孫大貴了。”


    孫位笑道:“咱們還是本家呢。大貴,你們店有什麽好酒好菜說來聽聽。”剛一說完,頓覺後悔,怕這小二又囉唆個沒完,又連忙道:“也不用說給我聽了,你隻管揀最好的菜上六道,最好的酒來一壇。”


    孫大貴應道:“我們店的拿手名菜一共有一十八道,各有千秋,味道都是沒得說,不知道大爺想點哪幾道,還是我報給您老聽聽,您自己選吧。至於酒嘛,我們這有秦州最好的酒,不過二位大爺要是喝上一壇的話,還不醉得找不著路了,別又錯走到我家掌櫃的屋裏去了。”


    李義南有些不耐煩,說道:“隨便上來幾道菜就是,我們還有事在身,莫再囉唆。”


    孫大貴隻得答應,剛要轉身,又向孫位說道:“大爺,其實我們這秦州還有個別名喚作‘天水’,大爺可知道這名字的來曆嗎?”


    李義南一拍桌子,向孫大貴瞪了瞪眼,孫大貴吐了吐舌頭,一捂嘴轉身下樓去了。


    孫位哈哈大笑道:“這小二當真囉唆得可笑,怕不是從小憋悶壞了。”


    李義南也笑道:“正是。我兄弟二人不妨在這裏盤桓幾日,我陪賢弟四處遊覽一番。”


    孫位自然喜歡遊山玩水、品味古跡,也好胸藏天地,下筆有神,當下點頭稱是。


    酒菜上齊,二人吃喝談笑,小二也不再來聒噪。過了一會兒,有人上樓來,二人看去,卻是位年輕女子。那女子披著一件藏藍色帶帽鬥篷,將整個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帽子也壓得很低,隻露出半張白皙的臉龐,仍能看出是個美人。那女子朝孫位和李義南望了一眼,便穿過走廊進了最裏麵的房間。


    孫位心道:“難怪掌櫃的怕人進他房間,原來是怕唐突了自己的美嬌娘。”迴頭見李義南的目光一直沒有迴轉,便輕輕叫了聲“兄長”。


    李義南未及迴答,見孫大貴走上樓來,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壺茶和一雙精致茶碗。


    李義南招唿道:“小二哥,來得正好,我們正想吃茶。”


    不料孫大貴卻道:“這位大爺,請稍候,這茶是送給……”說著用手指了一下掌櫃的房間,接道:“等會兒我下樓再給您沏一壺。”


    李義南道:“適才進去那女子便是你家女掌櫃嗎?”


    孫大貴忙伸手噓道:“大爺千萬莫亂說。”說完便匆匆去了。


    李義南自言自語道:“這小二不是很愛說話嗎,怎的現在問他卻不說了?”


    孫位笑道:“兄長為何如此關心那位小娘子?”


    李義南低聲道:“賢弟有所不知,我見她並非常人,武功似乎不弱。”


    正說話間,忽聽孫大貴大叫一聲,接著便聽到有東西被打碎。


    李義南噌地站起身,直衝進店主房裏去,孫位也趕緊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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