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賜婚,瑋城城主府自然不敢抗旨。但入府之日閉門不開,讓新娘子冒雨在大門前跪候一個多時辰,這也是一種明顯的無聲抗拒,不是麽?


    但王權,始終大於一切。卓家,縱然封疆一方,依然為臣,再不願,也隻能從王。


    吱喀--


    緊鎖的大門終於傳來聲響,便有了簌簌匆匆的腳步聲混雜在大雨聲中由遠及近,我這才輕輕鬆了口氣。


    “哎呀--!這好端端的,承恩小姐為何跪在此地啊?”


    一女聲響起,語氣譏誚,毫無敬意。


    我抬起頭,看到一個嬤嬤模樣的女子撐著油紙傘站在我麵前,卻絲毫沒有為我擋雨的意思。我盡量平淡地迴答道:“小女隻是奉老夫人之命在此跪候。”


    “城主府遲遲不開門相迎,難道是準備抗旨不成?”想不到雲兒逼急了也有幾分厲害顏色,對著那婦人亦無退縮之意。


    “唉呀,想必是那林叔老糊塗了。我就在老夫人身邊跟著,未曾見老夫人有過此令。迎親的人早已在偏門備好,整整候了您大駕快一個時辰了!我們老夫人最是宅心仁厚,這不,見您遲遲不來,特遣我出來看看。她老人家可一直在大廳裏等著見您呢!來人!快快扶小姐起身迎進府中去!”


    聞言,我慢慢昂起頭,緩緩站起身,這才發現,由於跪得太久,膝蓋早已酸麻,毫無知覺。我用盡全力,站的筆直,立的挺拔,不想讓府裏人再看我笑話。我伸出手,朝著雲兒吩咐道:“既是如此,雲兒,扶我去偏門吧。”


    雲兒的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走了過來,扶住我,言語中仍是不平,小聲道:“小姐,我剛剛打探了一番,偏門根本沒人相迎,隻一名普通的內侍管家在側,這分明是,分明是在欺負您麽!他們怎麽能,怎麽能這樣--”


    我不作聲,抬起沉重的腳,盡力讓自己不要踉蹌,一步一步朝偏門方向走了過去。


    “雲兒,莫要讓老夫人久候了。”我說著,隻覺的眼前有幾分恍惚,卻還是勉強穩住腳步深一腳淺一腳飛朝前走著。


    “小姐,這就是偏門”,雲兒的聲音在旁響起,扶著我拾階而上。還好,這府裏的建築物有連廊串成一體,終於頭頂上方有了一絲遮蓋,不用淋雨了。


    身旁的雲兒又開始念叨起來:“小姐,您方才為何不直接從正門進去興師問罪,偏偏如果那老夫人的意,要從這小門入府,受這樣的恥辱啊?”


    我聽出她語氣中的不滿,輕緩地笑出了聲來,說道:“我隻是妾室,本就不該從正門入府。雲兒,你還小,跟著我時間尚短,要是你見識過宮中的各位主子是怎麽對我的,你就該明白現在這待遇對我們來說已算客氣的了。”


    “我可不比小姐!您心生的跟菩薩似的,跪了這不久,眉頭都沒皺一下,不生氣不怨人的。換了是我,早都火冒三丈了。”小丫頭還在為我忿忿不平。


    我忽然意識到雲兒這樣火爆的脾氣、這樣心直口快的性格若是不改,以後在這府裏定要吃大虧。現在,她就是我眼前唯一的娘家人了,雖然相識二十多天,但是這丫頭爽朗的性格讓我寬慰不少,直覺告訴她是個可以信任的人。這也就意味著我必須要保護好她,更準確地說是我們彼此要保護對方,才能才這遠離鄴城的深宅大院裏生存下去。


    吃力地走上台階,兩個丫環模樣的女子迎了過來,看這穿著與氣度可能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環。


    她們倆向我微微屈膝行禮,臉上幾乎沒有什麽表情,其中一女子說道:“我是老夫人身邊的寶鵑,老夫人等了小姐您許久,見您遲遲不來,現已睡下。她老人家讓我轉告您‘旁的一切都不打緊,隻一句認清身分,謹言慎行。’相信小姐您冰雪聰明,一定能領會老夫人的意思。您的住處已經安排妥當,在西南麵的流雲居。”說完,又草草地一行禮,然後迫不及待地頭也不迴地走了。


    可憐我們主仆二人在昏暗中摸索了好久才找到流雲居。這是一處安靜別致的小院落,收拾得倒也質樸幹淨。不過,不用我說,就連雲兒都發現了,她弱弱地說:“小姐,我們住的地方好像很偏呢,離正廳、離少城主的住處都好遠啊!”


    可不是,這流雲居在整個城主府的西南角上,而昊然的養心院在東北麵,正好兒是一個對角。更別提流雲居旁有一個不算小的池塘,若想出去要麽繞遠路從橋上走,要麽劃船從水路走,反正到哪裏都不甚方便。我們更像是被隔離在了一座孤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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