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發黑的天空之上,赤紅之龍展翅翱翔,遮天蔽日的雙翅枯瘦如骸骨,身軀暗沉若鏽蝕鋼鐵,閃爍著零星火焰之芒。


    那姿態如同散布晦暗與死亡的恐怖陰影,唯有其頭上冠冕黃金般燦然生輝,滿是腐朽的威嚴。


    少年望著那獸,看到它張開巨口,利齒鋒銳如獅虎,潮水般的黑泥被吐出。


    從天而降的黑泥淹沒了土地,淹沒了城市,淹沒了山坡,淹沒了海洋,唯有少年身旁是這片世界最後的孤島 。


    言峰綱吉:“明亮之星從天墮落,到了人間。”


    閃著電光的弑神之槍被其主人擲出,於紅蓮一般的熊熊烈焰中,明亮的火焰光柱掠過獸的一顆頭顱,通天徹底的火焰海洋被點亮。


    紅龍發出駭人的咆哮聲,祂龐大的身軀墜落了,雙翅收攏,帶起劇烈狂風,無數似純白片羽的物質紛紛揚揚飛向天空,是被燒卻的灰白煙塵。


    獸墜落之處,焦黑土地崩解碎裂,化為直徑幾十公裏的隕石坑地。


    獸的身軀僅高度就超出了對流層,其中一顆鱗片也比人類更高。


    祂俯視腳邊的渺小人類,七顆頭顱中的一顆垂下首,十字星的瞳孔亮起熾金光芒。


    言峰綱吉:“凜。”


    少年輕聲細語,竟然蓋過巨龍翻身時山崩般的巨響。


    少年是如此認真的凝視眼前人,


    “我曾傾慕於你,從遇見你那一天開始。”


    言峰綱吉恍然間看到了被他珍藏的寶貴迴憶,被朦朧細雨浸潤的灰暗城市,與唯一打著紅傘的女孩,讓他隻需一眼就知曉了,那是個與他全然不同的,飽含存粹活力與希望的靈魂。


    言峰綱吉:“我相信你,會找到你的幸福。”


    少年伸手推開遠阪凜,非常輕飄飄的力氣,卻讓少女在一瞬間飛離,身體被趕來的saber接住。


    遠阪凜迴過頭,看到白發少年露出溫柔又穩重的微笑,如同充滿祝福的告別。


    少年隨即被垂首的獸一口吞噬。


    吞掉言峰綱吉之後,巨龍受傷的部位瞬間愈合了,七顆頭顱一同望向飛在空中的迦爾納,與之相比,英靈的身影渺小若灰塵。


    太陽神之子無一絲懼色的飛進巨獸口中。


    遠阪凜:“這算什麽?”


    少女低聲質問,像是在斥責旁人,又像是在拷問自身,


    “自顧自的插足別人的人生,然後又自顧自的告別,難道以為我會高興嗎! ”


    少女大口喘息,是在強製壓抑憤怒與恐懼,是身體無法負擔胸中迴蕩的激烈情緒。


    saber:“凜。”


    騎士王看向她的禦主,表情是一片純然堅定。


    “那巨龍將終焉本身具現出形態,是所有人類史中渴望毀滅的成分。”


    是聖經中與神為敵的撒旦,是北歐神話裏啃食世界樹之根的毒龍尼德霍格,是埃及神話中將世界陷入永劫黑暗的毀滅大蛇,是曾經不列顛之島的化身,魔龍伏提康。


    遠阪凜:“saber”


    她看到騎士王的發辮鬆散開了,金發隨風飄揚,白銀鎧甲在幾經戰鬥之後也沾染上狼狽的血汙,然而saber此時冷徹的嗓音,是展現其無窮意誌的迴響,碧綠眼瞳比寶石更堅硬。


    “master,我的劍與你同在,請助我一臂之力。”


    “讓我看一看,你想要拯救他的決心。”


    遠阪凜:“我知道了。”


    少女擦幹眼淚,看向那以瘦小身軀帶給人民希望的亞瑟王,真正的理想之王。


    遠阪凜自身的意誌也不曾有過片刻屈服。


    “去吧,saber,我將我的全部交給你。”


    手中令咒被使用得一絲不剩,連同她的全部財產,全部血肉蘊含的力量,以及全部靈魂的呐喊。


    金色靈子的光籠罩住saber周身,


    “久違了,這幅光景。”


    少女騎士仰望那帶來無盡絕望的敵人,於那巨大魔龍身前,聖劍excaliber的光輝也如篝火般微弱,


    saber:“聖槍,拔錨。”


    伴著騎士王凜然高貴的聲音,她伸出手,


    聖槍rhongomyniad閃耀的光輝,是這瀕臨毀滅的世界裏,是這模糊了時間與空間界限的異度世界裏才會發生的,僅存片刻的奇跡。


    “由盡頭之處發射之光………”


    騎士王舉起槍身,魔力的風暴在收束,流轉,凝聚,化為切開黑暗的光。


    “其為撕裂天空,連接地麵的風暴之錨。”


    接天連地的光之柱從聖槍尖端投射出去,是連獸也不得不關注的奪目之光。


    “閃耀於終焉之槍!”


    無盡的光芒綻放,那光是騎士王眼裏的輝煌光彩,是她作為長勝不敗之王的概念在顯現。


    是歌頌星辰而閃耀的至遠之槍,終於驅散開暗紅天空,融解掉遍布黑泥的大地,連同獸的軀體也一同在光茫中崩壞消融。


    遠阪凜:“成功了嗎?”


    少女脫力的半跪於地,望著巨龍四散分裂的軀體,一束光芒從破開的雲層間隙投射下來,照在獸殘存的身體上,祂大睜的金色眼瞳,也好似在陽光下轉著流光。


    saber:“凜,契約完成了。”


    釋放完寶具,騎士王的身體逐漸轉為透明,耗盡全部魔力的英靈,終於要迴歸她的時間了。


    “感謝你們,讓我於這一次降臨看到很多,困擾我許久的問題也得到了答案。”


    saber最後於光芒中微笑離開,


    “替我向士郎問好。”


    遠阪凜:“結果沒有踐行諾言的是我啊,完全把聖杯的事忘掉了。”


    少女魔術師露出一絲無奈苦笑。


    之後,遠阪凜艱難的驅動身體走向獸所在的位置,如同向著無盡高峰攀爬。


    無論是魔力還是魔術手段都全部耗盡,之後能夠使用的,也隻有作為人類自然的身體能力。


    “徹頭徹尾的虧本買賣。”


    少女對自己的行為做出斷言,


    “但是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不要讓我連最後一點成本也無法收迴啊。”


    緊咬住牙關,遠阪凜獨自在荒蕪的世界裏跋涉。


    而此時,處於空間之外的眾人,全部匯聚於冬木教堂外的墓地。


    他們曾各自前往冬木市的四處靈脈節點,試圖摧毀言峰綱吉的魔術陣,然而所有刻印在地上的紅色法陣雖然能夠被眼睛觀測到,卻像是水中倒影,鏡中世界一般,無法在他們所處的世界裏對其施加影響。


    reborn打空了一個彈匣,沢田家光將遠阪家的地下室燒毀,六道骸使用出修羅道,甚至連伊莉雅斯菲爾也試圖幫助衛宮士郎,破壞她家的最大財產,大聖杯。


    但是,他們的攻擊無論如何也無法觸碰到空間另一端的事物。


    最後是間桐櫻想出了辦法,雖然自身魔術知識幾乎為零,少女卻靠著她所擁有的虛數魔術特性,與曾身為小聖杯時的經驗察覺到了突破口。


    “有唯一的一個節點,處在與現實世界交錯的位置。”


    櫻色少女如此說。


    而其所處之位,就是遠阪凜曾向言峰綺禮詢問的地點,一處無名墳塚。


    伊莉雅斯菲爾:“距離如此近的話,我也感覺到了,下麵有什麽東西。”


    銀發女孩一臉凝重,指揮衛宮士郎將墳墓挖開。


    “不是大聖杯所在地的柳洞寺,而是冬木教堂地下,是想借助教會一側的神秘嗎?”


    六道骸:“魔術的事情一會再說,動作快點吧,遠阪凜和saber那邊的聯係斷開了。”


    幻術師通過自身能力察覺到城市另一方的幾人,被憑空擦掉了所有痕跡。


    與此同時,六道骸控製間桐慎二的身體,讓他以足夠在第二天造成肌肉酸痛的力度拚命推開石製棺木。


    沢田家光掛斷電話,也挽起袖子上前幫忙,


    “巴吉爾傳來聯絡,聖杯,突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接二連三的壞消息,讓氣氛更填幾分壓抑。


    棺木在沉默中被打開,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條通向地下的石階。


    reborn率先走入其中,仿佛閃現一般的速度,讓他瞬間走完這其實並不漫長的階梯,來到一處石室中。


    “在最後的最後,不會有任何東西殘留,這就是付出了一切之後,能獲得的唯一報酬。”


    小嬰兒殺手讀完刻在牆壁上的文字,拉低帽簷陷入沉思。


    此處空間就如這句話一般,空無一物,沒有任何人的遺體,沒有魔術法陣,沒有一件蘊含價值的事物。


    六道骸:“言峰綱吉,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伴著皮靴敲擊地麵的聲音,幻術師走完最後一級台階,


    “他確實的不想死,卻又能忍耐住對死的恐懼,一步一步安排好自己的結局。”


    沢田家光:“麵臨死亡時,想到的不是失去全部的虛無,而是因死而誕生的更多價值,這種思考,被稱之為覺悟。”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境下,沢田家光一定會為他的孩子感到驕傲。


    reborn懶得理會老友的多愁善感,理性至上的小殺手在任務期間不會讓多餘雜念幹擾他的思想。


    “愛因茲貝倫小姐,間桐小姐,請問你們能看出這裏的問題嗎?”


    不懂就去詢問,承認自身無知並不是可恥的事情。


    不過這隻是階段性狀態,小殺手下定了決心,他之後一定要徹底混入魔術界行動一段時間。


    間桐櫻:“我能感應到虛數空間的氣息。”


    伊莉雅斯菲爾對此給出解釋,


    “是不會被時間與空間影響的異次元世界,想要進入其中的話,必須知道最開始設下的術式。”


    銀發女孩的眼瞳放出魔性紅光,試圖看穿空間背後的魔術奧秘。


    “聽說基本都會被設定為同樣具有虛數屬性的人。”


    間桐櫻搖了搖頭,“抱歉,更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衛宮士郎:“如果是開門鑰匙的話,會不會是一件信物,或者一句吟唱,能夠解答這句話的謎底。”


    紅發少年以一句話招來所有人的矚目。


    “蠢貨,擠一擠你幹癟腦仁裏的水吧,如果一個人千方百計想要藏一件東西,他會在保險櫃旁貼上密碼提示嗎?”


    突然響起的刻薄聲音,沒有留一絲情麵的嘲笑。


    衛宮士郎:“archer! ”


    少年怒視顯出身形的英靈,


    “既然你這樣說,一定已經猜到開門的術式是什麽了吧?”


    archer:“無能者的激將法。”


    英靈挑起一邊眉毛,臉上露出微妙的嫌棄表情,


    “答案我暫時還不知道,不過凜也在那裏麵,既然如此,言峰綱吉一定會找機會放她出來,他就是那樣的人。”


    reborn:“原來如此,這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小殺手十分謹慎的將考量的視線放到弓階英靈身上,不放過他的任何一絲情緒變化,


    “以你的能力,哪怕隻是一瞬間,應該能做到侵蝕那處異空間吧。”


    archer:“問題是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是吧?”


    紅衣英靈抱著手臂,以緩慢卻穩重點語氣迴應,


    “想要獲得你們的信任,看來必須要展現出我的誠意了。”


    reborn 與archer之間心照不宣的話語,其中含義出自archer的身份。


    若人類惡是人類自滅機製,英靈召喚就是其安全抑製裝置,而archer作為守護者一側的英靈,擁有與assassin衛宮同樣的使命也不奇怪。


    這也是遠阪凜選擇將archer放逐的原因,然而這一項決定,卻反而能在此刻改善僵局。


    archer:“隻是不想看到大小姐的拚命變成無用功。”


    紅衣的英靈如此說,語氣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然而卻也是他能展現出的,他最為真實的心緒,


    “由我來說有些可笑的理由,看到努力的人得不到迴報的話,我也會產生想要幫忙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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